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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錐心

  內侍總管眼見皇上神色變動,漸漸住了話音兒,低眉立在一側。

  一時間,御書房內,因著皇上滿面積威,空氣凝重的有些發悶。

  夏日的夕陽透過大窗,斜斜灑進來,照的御書房的桌案,一層薄薄緋紅。

  如同奪目的血!

  片刻,皇上嚯的起身,繞出書案,就朝外走。

  內侍總管頓時追上去,“陛下去哪?”

  皇上大步流星,“去看皇后!”

  內侍總管…您這情緒轉變的也太快了吧,剛剛還一臉要殺人的模樣,還有,誰剛剛說再也不去了!

  皇后寢宮,內室中,除了皇后,唯有一個貼身宮婢在伺候。

  宮女立在皇后面前,面色凝重,“…娘娘設宴那日,有人瞧見,三殿下的人在碧翠閣一帶逗留,之后,大皇子殿下不知為何,進宮沒有直接赴宴,卻是照直去了碧翠閣,在碧翠閣用過一碗茶,人便神志不醒,舉動頗有些浮浪,好在碧翠閣地處偏僻,當時并無人去,殿下跟前的平安又一直跟著,才沒有出事。”

  皇后鐵青的臉上,涌動著巨大的震驚,手中一方繡著紅梅的絲帕猛地一捏,“你這消息,可是準確?”

  聲音顫抖的不像話。

  那日大皇子趙徹沒有赴宴,雖后來趙徹親自在皇后面前解釋了這件事,可皇后心頭,始終不安,到底還是派了貼身宮婢去打聽。

  卻是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打聽出這樣的結果來。

  迎上皇后刺痛而難以接受的目光,那宮女點頭,語氣頗為心疼,“可信,碧翠閣一個灑掃宮女,親眼瞧見的,那宮女嚇得什么似得,若非奴婢使了些手段,她斷然不肯說。”

  她使了什么手段,皇后不想知道,她要的,只是結果。

  可這結果…

  就在皇后心頭情緒磅礴翻滾之際,宮女咬了咬唇,羽睫微顫,看著皇后,又道:“另外,青貴人那里,聽說青貴人一早收到了帖子,原本是要去碧翠閣的,只是臨時腹痛,才取消了行程。”

  皇后聞言,頓時臉色煞白,蹭的立起身來,“什么?”

  渾身發顫,滿目震駭驚愕,朝貼身宮女看去,渾身的血液,一瞬間,凝固。

  她在宮中摸爬滾打數年,宮婢這一席話意味著什么,她再清楚不過。

  被下了藥的徹兒…青貴人…她設下的宮宴…

  若非徹兒跟前平安一直守著,若非青貴人忽然腹痛沒有去碧翠閣…只怕現在,徹兒早就…

  就算查清,徹兒是被人下藥,才做出狂悖之事,可皇上那里…更何況,若真要查清,只怕查來查去,只會查到衍兒頭上去。

  皇后一顆心,如同被人狠狠擰了一把,疼的喘不上氣來。

  衍兒他…他怎么能這樣往死了害徹兒,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哥哥,他設下的這個局,根本就是個毫無回轉之地的必死之局。

  這件事,皇后越想越是心驚,越想越是心頭震駭難耐,灰白的面上,悲慟鋪天蓋地的卷來,膝頭一軟,身子癱倒在身后床榻上。

  “娘娘…”貼身宮婢眼見皇后如此,縱然萬分擔心,卻是說不出一個字的安慰來。

  如何安慰!

  正在此時,宮婢通報,皇上正朝寢殿方向過來,貼身宮婢聞言,朝皇后道:“恐是為了三殿下的事。”

  皇后氣若游絲擺擺手,聲音暗啞,聲若蚊吶,“告訴陛下,我不舒服,歇下了,至于衍…至于他的事,陛下按著規矩處置就是。”

  趙衍對趙徹下了那樣的死手,縱然是親生母親,一時間,皇后心頭,對這個兒子,也是恨的咬牙!

  瞧著皇后肝腸寸斷的模樣,貼身婢女滿眼心疼,吸了口氣,點頭應諾,轉身出去應對皇上。

  她才從皇后內室出來,皇上便提腳踏過門檻,行過大禮,那婢女恭敬道:“啟稟陛下,娘娘本就中了些暑氣,因著三殿下的事,又添了一場氣,身子有些不適,昏昏睡下了。”

  皇上見她眼角帶著淚珠,一臉的憔悴,心中不生他想,驟然著急起來,“怎么樣,可是請御醫了,大熱天怎么又出去了?怎么就受了暑氣,跟前人怎么服侍的…”

  焦灼之下,皇上抬腳就朝皇后內室走去。

  那宮女眼見如此,不顧大不敬之罪,身子一橫,將皇上攔下,“陛下,娘娘說,現在衣冠不整,披頭散發,姿容有損,實在是…還望陛下體諒娘娘。”

  皇上提起的步子便一頓。

  眉心竄起莫名的火來,可滿眼的心疼和焦灼,卻是又讓他竭力克制了那股怒火,“皇后是…”

  那婢子乖覺,知道這些日子皇后在和皇上賭氣,立刻便道:“陛下,娘娘心中愛慕陛下,所以不愿陛下看到她現在憔悴的模樣,恐陛下生了厭惡,求陛下成全娘娘。”

  言辭誠懇,皇上凝了她一眼,眉心一松,像是放棄什么一般,丟下一句沙啞的“好生服侍。”轉身離開。

  出了皇后寢宮,皇上一臉悵然,滿面的心事呼之欲出,漸落的夕陽將他的身影拉的細長。

  內侍總管覷著皇上神色,在一側道:“陛下現在去哪?要不,去平貴妃娘娘處?”

  皇上回頭瞧了一眼皇后的寢殿,搖頭,“罷了,回養心殿吧,她病著,朕若去了旁出,她知道了,又要添幾分病氣了。”

  沉沉一嘆,捏了拳上輦,坐定之后,又吩咐道:“瞧瞧今兒是誰給皇后診的病,讓他一會來見朕。”

  內侍總管立刻應了。

  轎輦啟程,皇上滿目不舍,又瞥了一眼皇后的寢宮,心頭重重一嘆,“另外,皇后病著,她的湯藥,你著人親自煎熬吧。”

  此語一出,內侍總管頓時心跳如雷,生出一背心的冷汗來,“陛下是怕…”

  皇上卻已經將簾子放下。

  內侍總管只得住口,揣著惴惴的心,一路向前。

  而此時,鎮寧侯府,蘇瑜從趙衍府邸回來,便被王氏叫去說了半天的話,眼見她的確是一點虧沒吃,毫發無損的回來,王氏這才放心,放了她回梧桐居。

  一番洗漱,換過家常衣衫,蘇瑜才半倚靠在床榻上歇著,吉月便上前來回稟,“小姐,今兒您和舅太太出門不久,老太太就去了貓耳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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