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受騙嫁給趙衍,三叔知道真相之后,險些把趙衍給廢了。
若不是那時她腹中已經懷了沈慕的骨肉,為顧全大局,將三叔苦苦攔下,趙衍豈還會有后來的登基之日,別做夢了,有的只能是雍陽侯在他墳頭痛哭之時。
她與三叔約定,待她與沈慕的孩子長至成年,可以繼位之時,便是趙衍的死期之日。
可惜…
心頭思緒一閃,蘇瑜點頭,對蘇恪道:“三叔,三皇子為人一向持重謹慎,聽說在人前說話都一貫滴水不漏,怎么可能做出醉酒毀人清白之事,更何況,清灼不同旁人,她可是寄宿在咱們府上。”
此生,她和趙衍勢不兩立,必定是要手刃這仇人,如此,鎮寧侯府還是及早與趙衍劃清干系的好。
這件事,到正好成為一個契機,讓三叔看清趙衍的真面目。
蘇瑜言落,蘇恪若有所思點點頭,青著臉滿眼怒氣,道:“好,此事我一會就去辦,晚間應該就有結果。”
蘇瑜嗯了一聲,捏了捏手中絲帕,又道:“三叔,此事若當真是三皇子與我外祖一家勾結串通來逼我出閣,他們如此,我外祖一家的目的,該是想要讓清灼嫁到三皇子府邸,以此振興陸家,而三皇子,怕就是打著另一手算盤了。”
皇子的算盤,自然是離不了奪嫡。
蘇瑜雖自幼聰慧,可素日在家,也不過是貪玩淘氣,何曾像現在這般,張口竟是…
而且這說話的氣勢,威嚴中帶著不容人輕視的凌厲,而她神色,又分明是溫和。
王氏和蘇恪不由相視一眼。
蘇瑜眼見三叔三嬸如此,心頭苦笑。
是自己心急了,他們心頭的自己,還該是那個憨吃憨玩的小丫頭呢…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更何況,外祖一家不安好心,趙衍已經開始行動,她本根沒有太多的時間。
“三叔,這些年瑜兒被三嬸嬌慣著長大,瑜兒不知人心險惡,可此次被自己嫡親的外祖一家逼婚,瑜兒心頭激憤難耐,卻也明白了許多道理。”
“別的不說,單單這個三皇子,他若是當真處心積慮存了什么心思,瑜兒防的了一時卻防不住一世!再不長點心,遲早被人害了去。”
“瑜兒的爹爹是沙場令人聞風喪膽的將軍,母親是江南名滿天下的才女,想來瑜兒應該也不會太差!”
蘇瑜一番解釋的話落下,心頭惴惴不安。
也不知道,如此說,能不能蒙混過關,她身子雖還是一個剛剛及笄的少女,可這皮囊之下的靈魂,卻是歷經生死磨難,早就被打磨的雷厲風行殺伐決斷。
這樣的她,必須要讓三叔三嬸早早接受。
只是…他們能接受嗎?
她才言落,王氏便聲音哽咽道:“這些年,是三嬸想差了,原以為只要將你無憂無慮的養大,等到出閣前,讓你歷練一下這府中中饋之事,將來尋一門妥當的婚事…”
語調艱澀,王氏頓了一頓,又道:“我瑜兒長大了,蘇家個個忠魂烈骨,不論男女,皆是錚錚鐵血之人,瑜兒合該如此,這才配得上你父親母親的血脈。”
滿目赤誠,讓蘇瑜心頭大熱。
這才是最最親近之人的信任和關愛,毫無條件,毫無保留。
蘇恪跟著道:“沒錯,我蘇家之人,哪一個是任人宰割的,被人欺負了,若還不知反抗,那便不配我這蘇姓!”
說著,蘇恪氣血一涌,抬手朝著蘇瑜瘦弱的小肩膀,啪的一拍,“瑜兒合該如此,才是我大哥的長女!”
蘇恪乃習武之人,蘇瑜怎么經得住他這一拍。
當即齜牙咧嘴,半個身子一偏,“哎呦!”
蘇恪登時反應過來,不由嘿的一笑,王氏嗔怪的瞪了蘇恪一眼,“把瑜兒當你屬下了!”
說著,趕緊拉了蘇瑜的手,“快來三嬸看看,拍壞沒。”
蘇瑜忙擺手,“沒事,沒事,咱們還是繼續說方才的話吧。”
見蘇瑜面無異色,王氏這才放心,到底忍不住,又瞪了蘇恪一眼。
這前后不一的變化,算是混了過去。
蘇瑜接著道:“瑜兒琢磨,吉星雖然武功高,可她一個人,到底也難護著瑜兒周全,再說,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蘇恪眼底精光微閃,“瑜兒想要主動下手?”
不知為何,明明是素日里被他嬌慣長大的侄女,此時同她說話,蘇恪只覺有一種與志同道合的友人談話的暢快之感,情不自禁,將蘇瑜當做同僚朋友,甚至,戰友!
蘇瑜便道:“三叔可是支持瑜兒?”
蘇恪一臉凝重,眼底的熱芒,卻是越發閃亮,“瑜兒可知,此中兇險。”
蘇瑜淡笑,“若是怕兇險,瑜兒也不同三叔說這些了,只需要將所有事情一股腦的丟給三叔三嬸,自己便高枕無憂,只要有三叔三嬸一日在,瑜兒便安然無恙,可瑜兒不想做米蟲。”
蘇恪點頭。
蘇瑜話中雖然未提,可他卻是想到了。
蘇瑜無父無母,全憑他和王氏照顧,可授之以魚如何比得上授之以漁。
她的一生,那么長,他們卻無法時時刻刻護著她。
能護好她的,也唯有她自己,只有她自己強大了,才無人敢欺負她。
將來到了黃泉,也能向大哥大嫂交代了!
與王氏會過一個眼神,蘇恪鄭重道:“我瑜兒長大了,雖是女兒身,卻又男兒志,三叔著實欣慰,瑜兒想做的,放手去做就是,三叔鼎力支持!”
蘇瑜心頭,當即汩汩熱流,緩緩淌過。
原以為要費些功夫才能說服三叔三嬸許她放手去做,畢竟事發突然,她又是一個女子。
沒想到,她只是一提,三叔三嬸就全心支持,倒是不由笑道:“三叔就不怕瑜兒一個女孩子家的,讓人知曉了,說鎮寧侯府家風不濟?”
蘇恪坦然一笑,“我鎮寧侯府,本就門風如此,旁人若是閑言碎語,那也是患了紅眼病,嫉妒我瑜兒能干!三叔到時候就送上治療眼疾之藥給他們治病。”
此事算是說定,蘇瑜心頭,只覺磐石落地。
有什么,能比得到親人的支持更重要的呢。
蘇恪因著惦記著蘇瑜拜托的那樁事,喝過一盞茶便匆匆離開,蘇瑜又陪著王氏小坐一會,眼見王氏午覺犯困,告辭離開。
她前腳剛回梧桐居,便有小丫鬟來回稟,“小姐,秋香園清灼表小姐跟前的碎紅求見。”
蘇瑜心頭一笑,她倒是跑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