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擺擺手道:“不用理他,陛下不會見他。錫爵,糧草準備的怎么樣?”
“已經準備妥當了,但是只夠大軍半個月的。”
徐階緊鎖著眉頭道:“這也沒有辦法的事情,京城必須留下一批糧,否則一旦京城缺糧,那就是大事。告訴兵部,幫個月掃平流寇,否則便要治罪。”
“半個月?恐怕剿滅不了啊。”
“這只是給他們加壓力,然后從各府抽調糧草。”
“各府…恐怕也沒有多少…”
“有多少,先運來多少。”
“是!”
玉熙宮。
偏殿。
高拱抱著一疊奏章站在那里,不一會兒,黃錦走了出來。他已經通過魯大慶那里得知高拱會來,羅信的意思是,高拱是否能夠見到嘉靖帝無所謂,但是必須讓高拱拿來的那些奏章讓嘉靖帝看到。所以,黃錦來到了高拱的面前,便是一臉的為難道:
“高大人,您也知道陛下他…”
高拱也知道嘉靖帝現在不待見他,便嘆息了一聲道:“黃公公,能否請您將這些奏章送到陛下面前?”
“這個…”黃錦的心中就是一松,讓他頂著嘉靖帝的不悅,再次去通報,這確實令他非常為難。但是,只是送奏章,這就沒有什么了。當即便道:
“行,把這些奏章給我吧。”
“多謝黃公公。”
黃錦從高拱的手里結果了那疊奏章,轉身向著偏殿大門走去。高拱嘆息了一聲,轉身離去。他知道自己等也沒有用。如果是報喜的奏章,恐怕嘉靖帝還會讓他進去聽聽,他那些奏章,只能夠給嘉靖帝帶來煩惱,嘉靖帝不可能讓他進去。
偏殿內。
嘉靖帝看著黃錦走了進來,淡淡地說道:“他還沒走?”
黃錦捧著奏章來到了御書案前,將那疊奏章放在了案上,然后道:
“陛下,高大人已經離去了,這是他送過來的奏章。”
“奏章?”嘉靖帝微微皺起了眉頭道:“奏章自會有徐階送來,他送來些什么奏章?”
皇帝低著頭道:“他說,這是一些徐大人不會呈現在您面前的奏章。”
嘉靖帝的眼中便現出了一絲冷厲,他自然能夠聽懂黃錦話中的意思。那便是徐階會對奏章進行篩選,徐階想要嘉靖帝看到的奏章,便會讓嘉靖帝看到,不想讓嘉靖帝看到的奏章,嘉靖帝就看不到。
嘉靖帝可不是一個糊涂皇帝,這些日子也只不過因為徐階如同當初的嚴嵩一樣,順了他的心意,才恩寵了徐階。聽到黃錦的話,不由心中暗道:
“這是要蒙住我的眼睛和堵我的耳朵嗎?”
這便是黃錦會說話,在關鍵的時候,捅了徐階一刀。原本嘉靖帝不想看高拱的奏章,如今一聽黃錦所言,便拿起了奏章看了起來。
這一看,嘉靖帝的臉色便嚴肅了起來。原本他以為這些奏章會是高拱一黨彈劾徐階的內容,但是一看,卻完全不是,奏章內沒有提一句徐階,啟奏的都是如今各地流寇的危害和災情。同時提出,到如今賑災款也沒有下去,而且軍隊也沒有去剿匪。如今流民越來越多,這樣下去,流民變成流寇也會越來越多,一旦有別有用心的人,登高一呼,很可能釀成大事。
什么大事?
奏章雖然沒有說,但那肯定是造反,要搶奪大明江山啊!
嘉靖帝是老了,是怕麻煩,但是他是一個掌控欲極強的皇帝,而且也十分聰明。如果高拱的奏章所講都是屬實,便是徐階在誤國。
嘉靖帝放下一本,便去看另一本,越看臉色越難看,最終將奏章望御書案上一扔道:
“黃錦,你看看,這些奏章可是和東廠掌握的情況一樣?”
黃錦拿起了一本奏章看了看,然后又拿起了一本,看完后放下輕聲道:
“屬實!”
“砰!”
嘉靖帝一拍桌子喝道:“徐階這是想干什么?”
黃錦不語,嘉靖帝拍了一下桌子也不說話了,以嘉靖帝的聰明,怎么會不知道徐階想要干什么?
徐階就是想要給自己修玉熙宮啊!
但是…
做帝王的就是這樣,你給我修玉熙宮,我感謝你,但是你別為了討好我,給我引來更大的麻煩。
不錯!
嘉靖帝就覺得徐階給自己惹來了大麻煩。讓他此時十分心煩。
嘉靖帝如此聰慧之人,心中也知道,往往真有本事的人,不屑于諂媚上位,而對自己諂媚的人,往往動機不純,會傷害到大明的利益。但是,他也真不想住大內,重修玉熙宮是他心中所想。
但是,如今卻惹出來麻煩,雖然嘉靖帝年間,天災人禍不斷,流寇也市場發生,終歸是一件令人心煩的事情。皺著眉頭在那里想了半天,對黃錦道:
“黃伴伴,徐階既然沒有來上奏,你說他是不是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沒有等黃錦回答,嘉靖帝就自言自語道:“對,一定是徐階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不想讓朕心煩。倒是這高拱,總是拿一些心煩的事情來煩朕,真不知道讓他當這個內閣次輔有什么用。”
黃錦便偷偷地咧了咧嘴,心中知道嘉靖帝老毛病有犯了,這是在逃避。反正你徐階是內閣首輔,就是給朕解決麻煩的。如果你不能夠解決麻煩,要你何用?而且徐階又沒有來上奏,那就是有了解決的辦法。
“唉…”黃錦在心中嘆息了一聲,心中暗道:“陛下真是老了,年輕的時候,雖然也怕麻煩,但是絕對不會這樣得過且過。”
內閣。
徐階的值房,王錫爵走了進來,壓低了聲音道:“大人,高大人回來了。”
“神色如何?”徐階從奏章上抬起頭來。
“不是很好!”
“陛下沒有派人來宣本官?”
“沒有!”王錫爵搖頭。
“嗯!”徐階沉穩地點點頭道:“你先出去吧。”
“是!”王錫爵退了出去。
“呼…”
王錫爵出去,將房門關上之后,徐階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目光望向高拱值房的方向,不屑地撇了撇嘴。
錦衣衛。
劉守有匆匆地走進了羅信的房間,反手將房門關上,羅信放下手中的書,望向了劉守有。劉守有落座之后,壓低了聲音道:
“不器,消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