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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夜談

  “臣會安排。不過,徐階提出了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讓我們彈劾羅信。”

  “讓我們彈劾羅信?”景王眉頭一皺,思索了片刻道:“他會不會是利用我們,將羅信整倒之后,他便可以重新贏得裕王的重視,到時候卻對我們反戈一擊。”

  “不會!”袁煒搖頭道,隨后從袖口內取出了一張紙,遞給了裕王道:“因為徐閣老連彈劾奏章都寫好了。”

  “嗯?”

  景王接過了那張紙,低頭看了起來。然后咧了咧嘴道:

  “真是文人殺人不用刀啊!羅信只是寫了一首詩,卻被徐階分析出對大明,對陛下不滿和抱怨。呵呵…”

  袁煒也笑道:“徐閣老大才,但是分析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不正是說的如同羅信一般?當初羅信剛剛入朝,深受陛下寵信。統領北方百萬兵馬,后又前往東南主持市舶司。如今呢?卻被陛下如同一個秋扇一般拋棄。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這不正是羅信在埋怨陛下,他對大明和陛下一直忠心耿耿,但是陛下對他變了嗎?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卻說的是,當初陛下對羅信說過,卿不負朕,朕不負卿。這句話言猶在耳,卻已經被剝奪了軍權,剝奪了財權,被打發到了詹士府,呵呵…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更是再說,陛下說話像是放…呵呵…”

  袁煒感嘆了一會兒道:“真是字字誅心啊!這徐閣老的功力當真雄厚。”

  景王也是連連點頭道:“不錯,這封彈劾一旦送到了父皇的面前,父皇必定暴怒。恐怕都不會問羅信,就會把羅信給打入大牢。這個東西一旦遞上去,羅信便完了。”

  袁煒笑呵呵地說道:“如果羅信完了,裕王便失去了主心骨。到時候徐階再過來。徐階一旦投奔殿下,他的學生張居正也必定投奔殿下。而陳以勤和殷士儋兩個人都已經被徐階抓了起來,如此,裕王便只剩下了一個高拱,六個老師,只剩下一個,呵呵呵…”

  “對了,孤剛才說,這會不會是徐階的詭計?”

  “當然不會!”袁煒搖頭,指著那張紙上的筆跡道:“徐閣老非常懂事,知道殿下會懷疑,所以才親筆寫了這份奏章。如果徐階反悔,我們把他這份親筆奏章宣揚出去,徐階便可以告老還鄉了。這實際上就是徐閣老送給殿下的投名狀。”

  “對啊!”景王高興地看著手中的徐階的筆跡,有這張紙在,徐階還敢翻天不成?

  “不錯!”袁煒道:“如今裕王無后,而殿下您卻有了龍子。徐階投奔殿下,我們在整倒羅信,裕王便只剩下了一個高拱,殿下大業可成。”

  “呵呵呵…”景王忍不住激動地笑了起來,將徐階的那張紙遞給了袁煒道:“立刻將這個奏章抄寫一份,然后找幾個人,一起彈劾羅信。”

  “是!”袁煒欣然答應。

  “嘎吱吱…”

  袁煒府的大門打開,羅信和裕王立刻拿起了千里鏡向著大門處望去,當裕王見到景王一臉興奮地走了出來,然后離去。心中就是一沉。羅信收回了千里鏡,將兩邊的車窗關上,對車夫道:

  “回府!”

  馬車從大樹的陰影中出來,順著街道回到了羅府,從后門進去。一直到進入羅信的書房,裕王依舊陰沉著一張臉,悶聲不語。羅信也不開口相勸,只是吩咐丫鬟泡了一壺茶,然后擺手讓她們出去,將房門關上,靜靜地坐在了裕王的對面。

  半響,裕王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抬起眼簾望向了羅信,低沉地說道:

  “羅師,你看那徐階是不是已經轉投四弟了?”

  羅信點點頭道:“看景王怒氣沖沖的進入袁煒府中,應該是袁煒去徐階府上赴宴的事情,并沒有告訴景王,所以才引起景王的憤怒,以為袁煒投奔了徐階。這應該是袁煒不知道徐階請他赴宴的目的,所以才沒有告訴景王。但是,當景王從袁煒府中出來的時候,卻是極為亢奮和歡喜,應該是得到了徐階投奔他的消息。”

  “砰!”裕王一拍桌子道:“他怎么可以?孤待他不薄!”

  羅信沉默不語,徐階為什么投奔景王,羅信的心中非常清楚。那是因為徐階看得十分清楚,即便是裕王登基,也輪不到他擔任內閣首輔了。

  毫無疑問,徐階也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他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施展自己的抱負,就必須獲得內閣首輔的位子,沒有這個位子,就沒有話語權,又彈劾施展自己的保護和實現自己的理想?

  好不容易熬過了嚴嵩,這才坐上內閣首輔的位子幾年?還沒有等到施展自己的抱負,實現自己的理想,就失去了內閣首輔的位子,他怎么可能同意?

  但是,這些話羅信不能夠說,說了會讓裕王多想。所以,羅信只能夠保持沉默。

  “孤要去問問他。”裕王咬牙切齒。

  “不可!”羅信不得不開口了。

  “為什么?”

  老好人裕王的臉上,此時都現出了暴怒之色。羅信擺擺手道:

  “殿下稍安勿躁,我觀那徐階未必會在明面上和殿下決裂。”

  “你…什么意思?”

  羅信一邊思索著,一邊道:“殿下,我很了解徐階,他是一個能夠十分隱忍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我推測,他會將此時隱瞞下來,明面上依舊是在裕王的陣營,而暗地里投奔景王。如此,我們這邊有什么計劃,景王那邊會在第一時間得知,而且在最關鍵的時候,徐階還能夠給我們致命一擊。”

  “他…會如此陰險?”裕王的臉上現出不信之色。

  羅信含笑道:“我們不妨看看就知道了。只不過,殿下你要控制好情緒,不要露了馬腳。”

  裕王發了一會兒呆,然后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道:“我明白。”

  羅信沉吟了片刻道:“殿下,以后我們的日子會更加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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