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鬼第一百零八城,已是巫鐵行轅。
城內,一切如舊,絲毫無變。
城下,地下百里的深處,一座座空間大陣重重疊疊,硬生生疊加出了方圓數萬里的虛空,無數巨神兵蜷縮身軀,用高到極致的可怕密度,堆砌在這里。
人族士兵,是絕對不可能用這樣的方式堆砌的。
巨神兵,卻無妨。
同樣的空間大小,若是只能容納一個人族士卒正常起居的,足以堆砌上千的巨神兵。
在這片巨大空間的角落里,一小片勉強留出來的,方圓十幾里的空間中,巫鐵、老鐵、巫金、巫銀、巫銅、巫獄等,連同兩百巫家尊級高手,以及巫鐵收服的所有妖魔鬼怪的尊級老怪物,齊聚于此。
除開他們,還有巫家、五行精靈、武國各大將門各大門閥的神明境老祖。
“不做任何陰謀詭計,引蛇出洞,然后迎頭痛擊。”巫鐵目光如刀鋒,挨個掃過身邊一眾心腹兄弟、親近臣屬的面孔:“如今,我們不畏懼任何敵人。”
老鐵牙齒咬得‘嘎嘣’作響:“老子的槍,已經饑渴難耐。”
老鐵的眸子已經變成了猩紅色,他的本性在他的心頭翻滾。
他看著身邊厚厚重疊堆砌在一起的巨神兵,他渾身的血漿都幾乎燃燒起來。這么多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的巨神兵啊,數以百億計的巨神兵啊!
這讓他好似回到了太古神戰的戰場上,他好似又變成了那頭沖鋒陷陣、瘋狂殺戮的巨神兵的統領。
那時候…
他從來不問誰是敵人。
他只需要知道,敵人在哪里。
有了這些巨神兵,老鐵就毫無畏懼。
巫鐵等人都感受到了老鐵體內好似火山一樣,隨時可能爆發的熾烈殺意和慘烈戰意,巫獄等一眾巫族的老家伙被刺激得雙眼通紅,體內好似也有火焰要噴發出來。
巫鐵用力的拍打著老鐵的肩膀:“老鐵,放心,不管敵人是誰,只要他們敢踏入我武國疆域一步,你就可以殺一個痛快。”
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巫鐵眸子里也閃過一抹兇殘的厲色。
“這次的敵人,我算定他們從海外而來,從極其遙遠的異大陸而來…呵呵,真把我武國當做了軟柿子,誰都想要捏一把?”
用力的一拳轟在了地上,一聲巨響,這空間陣法折疊出來的空間劇烈的震蕩了一下,巫鐵看向了混雜在人群中的李二狗子,大聲喝道:“李二狗子,這次的引蛇出洞、誘敵深入的計劃,由你全面掌控。”
“引來的敵人越多,越強,你的功勞越大。”
“要是你引來的敵人不夠多,就把敵人嚇了回去,呵呵…”
巫鐵狠狠的瞪了李二狗子一眼。
李二狗子很委屈的看著巫鐵:“主公,這種勾當,干嘛是微臣去做?”
巫鐵笑著,指了指李二狗子:“你小子,骨子里最是猥瑣,市井手段最多,不是你,難不成,讓孔孟兩家的老夫子去做?”
李二狗子眼睛驟然一亮,他看向了人群中的孔成蹊、孟不言兩位老祖,喜笑顏開的連連點頭:“哎,還真能用上他們兩位。”
孔成蹊、孟不言的臉色,頓時一陣陣的漆黑。
說實話,他們這些大魏門閥出身的權貴,還真不愿意和李二狗子打交道。
可是,李二狗子是巫鐵真正的心腹啊,惹不得,惹不起…除了配合,還能怎樣?
兩位老夫子,頃刻一臉和藹,微笑著看向了李二狗子。
那表情,就好像看到了自家最寵愛的親孫子一樣模樣。
殺鬼第一百零八城南方,深山之中,幾位修為不過胎藏境的將領一臉豬哥模樣,嘴角流涎的看著身前的美貌婦人,眼神迷離,整個人都癡癡呆呆的。
“此地,乃武國。當今陛下,乃武王巫鐵。”
“我武國,立國不過數年,乃是推翻了舊燧,這才接管了天下。”
“陛下的修為?陛下的修為,功參造化、法力無邊,乃我武國至高無上第一強者。”
“陛下的心腹?呃,吾等邊陲小將,實在是不知道啊。”
“我武國的疆域?那是廣袤無邊的。”
“我武國的子民?這具體數量,得去戶殿翻閱民戶戶檔。”
“我武國的軍隊?啊,那是極多極多的,多到…無法計數,無法計數啊。”
“我武國的產出?那也是金山銀海、潑天價的富貴,具體的產出,也得戶殿統計,我等小將,實在是不知曉。”
“我武國的外患?我武國風調雨順、國勢強盛,并無外患。”
“我武國的內憂?九王之亂已經被平定,前朝宗室已經發配邊郡,再無任何內憂。”
美貌婦人笑吟吟的,站在幾個將領面前,細心的打聽她想要的信息。漸漸地,她臉上露出了不可掩飾的狂喜之色。
根據神魂秘術,她測定這幾個修為低弱的將領并沒有說謊。
這幾個家伙,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所以,武國是一個趁著前朝內亂,剛剛推翻了前朝統治,剛剛平定下來沒多久的國朝。他們疆域廣袤,物產豐富,子民數量龐大,但是軍力孱弱。
如何知道他們軍力孱弱?
看看這些‘天武軍’身上穿戴的甲胄,這都是什么破爛玩意?
而這幾個將領說——他們‘天武軍’就是武國的‘禁軍’,是武國最精銳的、負責拱衛皇都的最強軍團。
眼前的這十萬出頭的‘天武軍’,則是武國的武王,派駐南疆彈壓各處軍城的。超過一百座殺鬼城,每一座城內派駐了一千二百余‘天武軍’。
這就是每座殺鬼城中的最強戰力了。
至于說這些邊疆殺鬼城中的常備戰力…看看那些鬼頭鬼腦在遠處窺視的輔兵,這就是邊疆軍城的常備軍隊。
美貌婦人斜睨了一眼那些輔兵,嘴角一抽,根本懶得看他們。
居然有感玄境的小嘍啰?
甚至還有一群身披皮甲,修為只有淬體境,只能充當力夫、雜役的嘍啰?
就這樣的垃圾嘍啰,殺鬼城內,如今每一城都只駐扎了五六千人?
美貌婦人心里不由一陣陣的感慨,這是何其鮮嫩可口的大肥肉!
鮮美,肥碩,卻毫無反抗之力。
邊疆軍城,居然只駐扎了這樣的五六千垃圾?
美貌婦人不由得心里靈機一動,得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她笑著問面前站著的幾位天武軍將領:“你們神皇,年輕否?英俊否?可婚配否?在國朝的權威如何?皇位可安穩否?”
“年輕,英俊,神武,睿智,尚未婚配,在武國一言九鼎,權威無邊。”幾個天武軍將領呆呆愣愣的回答了美貌婦人的問題。
遠處山頂上,扶風神朝的幾個甲士冷笑了起來:“這騷狐貍,難不成她還想迷惑了這武國的神皇,侵吞整個武國?混蛋東西…倒是敢想!”
金甲青年幽幽嘆道:“可是,她還真有可能成功…這武國,以我們這幾日的觀察,實在是,國力不怎的。她若是真能混到武王身邊,搞不好還真能成功。”
“幸好,她的同伙,不會讓她獨吞這塊肥肉。”金甲青年幽幽道:“我們,又怎可能讓她一個人占這么大的便宜?總要整個無上魔國,都和這武國廝打起來才好。”
光幕后面,又有幾條人影出現。
光幕微微蠕動了一下,一名黑袍道人,一名白袍文生,一名青袍老人同時從光幕中闖了過來。
“牡丹娘娘,你意欲何為?”那黑袍道人指著那美貌婦人低聲呵斥:“你來得早,這里是什么地方?何方國朝?實力如何?唷,萬化風雷大陣,這是扶風神朝準備的退路么?”
那白袍文生直接化為一道白茫茫的魔氣直沖高空,在離地千里的高空朝著四周眺望了起來。
“呵呵,好地方,好地方,大地蒼茫,疆域遼闊,北方有大片生靈血氣,國運沸騰如潮…好地方,好地方啊,好一塊大肥肉…牡丹娘娘,你問出什么來了?”
白袍文生的聲音,從高空隱隱傳來。
青袍老人則是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十幾萬呆頭呆腦,已經被牡丹娘娘魔功魅惑的天武軍士卒。
他皺了皺眉頭,冷聲道:“這里有萬化風雷大陣,那么…扶風神朝的人呢?大陣在這里,這土著國朝的士卒在這里?扶風神朝的人呢?”
牡丹娘娘微微一笑,輕輕晃了晃手中的手絹:“唉喲,誰管這些呢?嘻嘻,說不定,扶風神朝的人,被這些土著給滅殺了呢?或者,被野狼叼走了呢?”
“唉喲,奴家可不想看你們喊打喊殺的模樣,奴家這就…”
牡丹娘娘眸子里幽光一閃,突然反手就是一道粉紅色的雷霆無聲無息的向兩根巨大的門柱轟去。
黑袍道人冷哼了一聲,身體一晃,徑直擋在了粉紅色的雷光前。
一面巴掌大小的圓形小盾憑空浮現,雷光落在那小盾上,無聲無息的消失了。黑袍道人的身體晃了晃,鼻孔里兩點血水滴了出來。
他冷冷的看著牡丹娘娘:“怎的?想要獨吞?牡丹,你以為,你有這個胃口?”
牡丹娘娘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加上你們三個?如何?我們四人瓜分了這一處,這是天大的造化呵。”
那白袍文生從天而降,邪氣沖天的冷笑著:“你倒是可以魅惑君王,獨占一國氣運…你愿意和我們瓜分這一處的好處?當我們不知道你的為人么?”
青袍老人冷颼颼的說道:“魅惑君王,獨占一國氣運,這種事情,她沒少干。嘿,聯手,制住她,掌控她的生死,我們借助她,倒是有望一統這方國朝。”
牡丹娘娘臉色驟變,身體一晃,化為一道紅霧向北方急速飛去。
同時她輕笑了一聲:“諸位將軍,救命則個!”
十幾萬天武軍將士身體同時一個哆嗦,迷離的眼神變得清澈凌厲,他們大喝一聲,原本就已經列成了陣法的他們迅速運轉法力。
一息,兩息,三息…
牡丹娘娘已經逃出去了上百里地,她回過頭來,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呆呆的看著這些天武軍。
黑袍道人、白袍文生、青袍老人也都沒出手,他們背著手,鎮定自若的站在原地看著十幾萬結陣的天武軍。只是,漸漸地,他們的臉色也變得有點怪異。
遠處,山頂上,金甲青年和一眾扶風神朝的甲士臉色一陣陣的呆滯。
金甲青年突然喃喃道:“我們是不是做了一件蠢事?如果不將無上魔國引來這里,而是,而是,而是…我們真的舉國遷來此處,是不是…更好一些?”
一眾甲士一臉的狼狽,更有好幾個人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誰能想到,他們居然,弱到這等程度?”一名鐵甲壯漢干巴巴的笑著:“再說,殿下,我扶風神朝的根基禁地,可不是這么輕松挪移的,我們如今能做的,也僅僅是…禍水東引。”
金甲青年一臉陰森的看著結陣的天武軍:“可是…真是…后悔…痛心啊!如此孱弱的軍隊,真是!”
整整十八次呼吸的時間后,天武軍的軍陣終于運轉了起來。
‘呼哈’一聲頗有聲勢的大吼之后,天武軍的軍陣上空一道血色煞氣騰空而起,煞氣中隱隱可見一尊高有百丈的巨人身影手持干戚,朝著虛空用力的一劈。
這一劈,好似驚動了天空,高空中幾片濃云微微一抖,然后傾盆大雨‘嘩啦啦’的灑了下來。
白袍文生看著眼前十幾萬天武軍結成的軍陣,突然‘咯咯咯’猶如小母雞一樣笑了起來:“在下,在下,在下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威武雄壯之軍…牡丹,牡丹,你快回來,嘻嘻,我們四人聯手,還真能吞了這一方國朝…嘻嘻!”
幾個天武軍將領齊聲吶喊,他們怒吼一聲,牽引軍陣,朝著放聲狂笑的白袍文生重重的劈出了手中的刀劍。
那黑袍道人嘆了一口氣,滿臉是笑的,伸手朝著軍陣輕輕一彈。
“爾等軍中,連一尊神明境的大將都沒有…這也算是軍陣么?”黑袍道人不無譏誚的冷笑著:“爾等…何其之…無聊。”
一聲巨響,只是輕輕一彈指,十幾萬天武軍士卒組成的軍陣轟然粉碎。
幾個天武軍將領大口吐血,向后倒飛了數百丈,有七八萬天武軍士卒渾身衣甲粉碎,一個個吐血倒地。
其他的天武軍士卒們齊聲吶喊,一個個丟棄了刀槍轉身就逃。
那幾個天武軍將領齊聲咒罵,他們紛紛一拍腰間,一枚枚巴掌大小的玉符亮起,化為大片流光卷起了地上受傷的士卒,卷起了向后逃跑的士卒,卷起了百來條戰艦和那些戰艦上尖叫哭喊的輔兵,化為一蓬方圓數十里的光雨,快若閃電的朝著北方逃竄。
這一片光雨遁逃的速度飛快,頃刻間就飛出了上千里。
如此干凈利落的逃跑速度,弄得四位透過光門跑來的魔頭都一呆一愣。
青袍老人笑著拍了拍手:“這一方國朝,倒也有幾分…可圈可點之處。起碼這逃跑的速度,比起扶風神朝最精銳的扶風軍,都要強出不少了。”
山頂上,金甲青年和一眾下屬也是忍不住喃喃自語:“跑得…可真他奶奶的快啊!”
光門中,又有十幾道人影闖了過來。
“唷,老朋友們都在呢?你們在這里,做什么呢?”
“那逃跑的,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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