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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二章 涅槃,效忠

  我是泫洺。

  冰川女神最虔誠的信徒…雖然,她從未在我身上降臨任何恩德。

  當然,這也是我太過于妄想了吧?

  冰川女神是無所不能的。

  她的恩德,如斯珍貴,怎可能給我這么一個卑微的存在?

  雖然,在冰靈神族,我出身一個高等神將家族,按照我的血脈,我不需要任何努力,我只要平安順利的長大成人,就一定能擁有‘神明境十重天’的力量。

  但是,高等神將家族,哪里有資格得到冰川女神的青睞,哪里有可能獲取她的恩典?

  在冰靈神族,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什么是你可以得到的,什么是你不應妄求的。

  我很聰明,所以,我懂。

  我從小就很乖巧,我從小就學習諸般神律、神典,我虔誠的學習侍奉神靈的一切禮儀,在冰川女神殿中,我以完美的成績畢業,成為一員合格的女神神使。

  因為我的成績,更重要的是,因為我的血脈出身,我被派往傳說中的‘觀察前哨’。

  ‘觀察前哨’,神秘莫測,在各大神族中,也僅僅是一個傳說。

  據說那里無比的危險,據說那里隨時可能有神靈隕落。

  但是也據說,那里有無窮盡的財富,有無窮盡的機緣。

  在‘觀察前哨’,如果你足夠努力,如果你足夠幸運,你哪怕就是一個最卑賤的下等士卒的血脈,你都可以改變命運,逆轉造化,成為高高在上的神王!

  這一定是冰川女神的恩典,將如此不可思議的神奇機會,賜給了我。

  所以,我追隨尊貴的大人們,那些神王家族出身的殿下們,來到了‘觀察前哨’。

  一段時間后,我終于知道了‘觀察前哨’是何等地方。

  我終于知道了,‘觀察前哨’‘觀察’的,或者說‘監視’、‘警惕’、‘時刻防范’、‘隨時準備打擊’的目標,究竟是何等不可思議的族群。

  但是,無論‘人族’,又或者‘盤古遺族’,在一段時間后,都不重要了。

  我愛上了幽漓。

  他同樣是高等神將家族出身,身份地位、血脈天賦,一切和我門當戶對。

  我們相愛了,而且,很快就將自己托付給了對方。

  用‘人族’的話來說,我們愿意為對方去死。

  ‘人族’有很優美的話來形容我們的感情——‘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第一次從下面的小嘍啰們搶來的,那些可憐的‘人族’土著世代傳承的傳家寶典中,讀到這一段詞句的時候,我和他相擁而泣。

  那是我和他,第一次被文字感動如斯。

  而那一本殘破的‘人族’傳承寶典上,用小羊皮制成的書卷上,有大片的血跡。

  據說,那些小嘍啰們降臨某個土著部族放肆殺戮,那個土著部族的長老,舍棄了妻兒老小,舍棄了一切的財富和奴隸,孤身一人,抱著一大堆書卷逃跑。

  他跑了沒多遠,就被小嘍啰們追上,然后亂刀砍死。

  直到死,他都摟著那一堆‘無用的書卷’。

  ‘無用’,但是能夠讓我們兩個感動得熱淚盈眶…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這是我們信奉的冰川女神和寒冰之神,他們的‘崇高教義’都無法帶給我們的感動。

  于是,我們默默的,偷偷的,收集小嘍啰們帶回來的‘人族典籍’。

  在高高在上的諸位殿下們的說法中,這些‘人族典籍’‘邪惡’且‘無用’。

  但是我們,沉浸在了這些‘邪惡’的典籍中。

  真的,太‘邪惡’了。

  語言,土著的語言,那些看著礙眼的‘方方正正的方塊字’,怎么能拼湊出這么多…讓我們神魂都為之不穩,為之幾乎碎裂的辭藻?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雕樓玉砌今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人族’啊,你們怎可能寫出這樣的文字?這樣的意境?這樣的凄婉?這樣的‘情’?

  這樣的‘人族’啊,又怎可能是殿下們口中的‘野蠻土著’、‘沒開化的野人’、‘該死的人形資源庫’?

  不,我和他,隱隱覺得,或許,我們才是‘野蠻土著’、‘沒開化的野人’、‘文明的破壞者’!

  因為,我們還了更多的,其他的‘人族’典籍。

  他們當中,有這么多的哲人、賢人,他們深刻的剖析了,‘生命’、‘族群’、‘文明’、‘傳承’、‘存在的意義’!!!

  而我們,似乎從來沒有人思考過這些東西。

  我們,無論是所謂的以智慧驚人的智慧神族,還是最野蠻暴力的蠻神一族,歸根到底,我們講究的是——‘力量就是一切’!

  可恥的神族!

  可恥的神靈!

  可恥的血脈決定一切的制度。

  我和他,都無比欣賞這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但是這一天,一位極其尊貴的殿下,降臨觀察前哨。他出身冰靈神族最頂尖的豪門,他是‘幽氏’族人,他的族中,有若干神王,更有傳說中的神帝級別的存在。

  他,更是傳說中某位‘神帝’的嫡系子孫。

  據說,那位‘神帝’是他的嫡親的曾祖父。

  所以,觀察前哨的所有殿下們,帶著我們所有人,畢恭畢敬的迎接他,奉承他,用盡我們的所有,去討取他的歡心。

  因為他到來這里,不僅僅是短暫的停留,更是對觀察前哨所有‘歷練’的殿下們,做一個綜合的考察。

  他給出的評價評語,甚至可以決定這些殿下們在族中的前途。

  所以,所有人都圍著他賺,一切最好的,都要獻給他。

  但是我們真沒想到,這位尊貴無比的殿下,對那些出身神王家族的尊貴王女們沒有半點興趣,反而看上了出身高等神將家族的——我!

  事情是怎樣發生的呢?

  反正,記憶有點模糊。

  最終就是,那位尊貴的殿下歇斯底里的嚎叫著,猶如惡魔一樣…將他撕成了粉碎。

  我的愛人,和我一起品鑒那些優美詞句,和我一起分享那小小的微薄的幸福和快樂的男人,被撕碎了。從到神魂,都被撕成了粉碎。

  而我…

  我的肉身被那位尊貴的、高高在上的殿下用最殘酷的手段處理。

  我的神魂,別懲罰送入姆大陸的輪回體系,一代一代的輪回,而且每一世都會是男子。

  多么荒唐,滑稽,卻又無比殘酷的懲罰。

  一世又一世的輪回。

  我清晰的記得我是一個女子,但是我每一世都是一個男子。

  我無法接受那些善良的、可愛的女子對我的愛意,而我更無法向那些偶爾撥動我心弦的男子,表達愛意。

  是,我覺得我是罪孽的。

  我的愛人,他慘死了,他消泯了,我沒能為他復仇,反而我在一次次的輪回中,居然對寥寥幾個男子產生了愛意。

  而我的身軀,是男子之軀!

  罪惡。

  無比的罪惡。

  無比深重的罪孽感,讓我一次一次的自盡。

  但是…有什么用呢?

  那位尊貴的、高高在上的殿下的懲罰依舊存在,我無法徹底的自我了結,我依舊在一次一次的輪回。

  于是這一次,我被一位青蓮觀的長老收養。

  那么,就努力的做一個與世無爭、心如死水的道人吧。

  飲酒,看云,賞花,在春夏秋冬,輕輕的嗅那風中不同的味道,品鑒這一方世界的美好。

  只要我的生命足夠漫長,只要我的實力足夠強大,或許,我就不用承受一些…過多的、重復的痛苦吧?

  所以,我努力的修煉。

  所以,我瘋狂的修煉。

  所以,我亡命的修煉。

  終于這一天,我突然發現,我成了青蓮觀的守山人。

  我成了,青蓮觀的第一高手。

  我成了,三神宗的第一高手。

  我長年累月的坐在山門牌坊下,喝著美酒,看云,賞花,輕輕的嗅四季的風中傳來的不同的味道。

  我給了自己一個有趣的道號,‘醉佛’。

  同門師兄弟們很滿意我的這個道號,以為是我對紅蓮寺那群禿驢的嘲諷。

  其實他們永遠想不到。

  在我心中,在青蓮觀的第一高手的心底,我希望能有一位救苦救難的佛陀,救我超脫這無窮盡的苦海。

  苦海無邊,誰能救我?

  沒人,所以我就酗酒。

  沒人,所以我瘋狂酗酒。

  偶爾清醒的時候,有人說有人冒犯了我們青蓮觀,那就一劍斬之。

  唯有那一次,要我去斬無面佛那小賊禿…但是,那畢竟是一個小賊禿啊…萬一,他能成為拯救我脫離苦海的佛陀呢?

  所以那一劍,我手下留情。

  所以那一劍,無面佛逃出了生天。

  他還以為他自己多有本領?真以為他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從我劍下脫身?

  呵呵,小賊禿想得太多了。

  但是這一刻,我跪在了那位可能的‘佛陀’腳下,淚流滿面的看著她絕美的面龐。

  “裴鳳娘娘…你莫要,騙我。”

  “我,我,我…我心,好苦!”

  醉佛道人跪在裴鳳腳下,抱著她的一支戰靴,痛哭流涕。

  她從她誕生時說起,從她被送入冰川女神殿,一直到她和他來到觀察前哨,再到她和他的悲慘遭遇,她一個字、一個字的,仔細的、繁瑣的、事無巨細的說了出來。

  她已經輪回了數十次。

  各處獵場,各處戰場,甚至她還有三次輪回去了媧島細密布置的‘命場’。

  每一世,都是悲劇結尾,數十次的輪回中,她沒有享受到任何的‘快樂’!

  血獄看到痛哭流涕的醉佛道人,撇了撇嘴,輕蔑的笑了一聲——對于血獄來說,骨頭可以斷,但是流眼淚?

  呵呵,當年她的養母老斑鳩被人擄走,熬成濃湯的時候,她痛苦,但是不哭。

  她只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復仇。

  僅此而已。

  而且,她復仇成功了。

  迷霧也輕蔑的看著醉佛道人,當然,他是很小心翼翼的藏在裴鳳的身后,如此輕蔑的看著人家。

  他心知肚明,他雖然是神王血脈,他注定可以輕輕松松的踏入所謂的‘尊級’境界。但是他年齡還小呢,還沒這么快就達到這個層次。

  所以,如今的醉佛道人,還是可以輕松的殺死他的!

  “嘖…一個高等神將的后裔而已。”迷霧含糊的咕噥著,在他骨子里,他是看不起這些下等的存在的。

  “泫洺,相信我,然后,你就一定能做到。”裴鳳帶著一絲憐憫之色看著醉佛道人:“無論是我們人族,還是你們這些所謂的神,我們都必須讓某些男人知道,女子,并不柔弱。”

  裴鳳冷聲道:“女子,并不是讓他們為所欲為的…獵物。”

  說著說著,裴鳳心里一股惡氣沖了起來,她又想起了當年她被逼著帶著黑鳳軍離開裴家的領地,前往大澤州那等蠻荒之地拼殺的場景。

  皺皺眉,裴鳳回頭,朝著迷霧皺了皺眉頭。

  血獄側過頭來,一耳光將迷霧打飛了數十丈遠,打得他滿口噴血,一臉無辜的直哼哼。

  “相信我,然后,配合我。”裴鳳不搭理一肚皮惱火和冤屈的迷霧,很認真的看著醉佛道人,然后將手放在了醉佛道人的頭頂,一股滅世魔鳳特有的黑色魔焰翻滾而出,覆蓋了醉佛道人的身軀。

  焚燒皮膚,焚燒肌肉,焚燒骨骼,焚燒經絡,焚燒五臟六腑骨骼骨髓乃至腦髓血管等等一切。

  醉佛道人毫不反抗,任憑魔鳳魔焰頃刻間燒干凈了自己的一切。

  然后,裴鳳小心翼翼的,一點點的開始灼燒醉佛道人的神魂,將她那一點先天靈光之外所有的神胎殘余燒得干干凈凈。

  最后,黑色魔焰包裹了醉佛道人的一點先天靈光。

  黑色魔焰,在裴鳳的掌控下,將醉佛道人的先天靈光緩緩煉化。

  以姆大陸的滅世魔鳳的先天涅槃之力,一點點的煉化、同化、侵蝕、轉變醉佛道人的先天靈光。

  鳳凰,可涅槃重生。

  裴鳳,幫助醉佛道人涅槃重生。

  這個過程中,需要消耗巨量的資源,反而是醉佛道人本身的堅定、堅持和強大的浴火重生的意念,更加的重要。

  資源…對現在的裴鳳來說,資源是還是一個問題么?

  九天九夜之后,醉佛道人布下的劍氣屏障轟然崩解,無數崩碎的劍芒碎片灑得漫天都是。

  一名渾身一絲不著,生得柔美絕倫的少女跪在了裴鳳的面前,重重的一頭磕在了地上。

  “我要復仇…我要,屠光冰靈神族!”

  “我,誓死效忠裴鳳陛下,我,要殺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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