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丹道人一口血吐出,渾身血氣、法力大亂,心境更是幾乎崩潰。
他面前的丹爐一陣搖晃,就聽‘噗噗’幾聲悶響,大片黑色煙霧噴出,丹爐中的所有藥材徹底報廢,被失控的靈炎煉成了飛灰。
“你…怎可能…”紅丹道人身體微微搖晃著,不可置信的看著巫鐵。
剛剛巫鐵煉丹,他的手法,他的印訣,他控火的技巧,總給人一種敷衍了事的感覺。偏偏他就是用這種敷衍了事,而且絕對違逆丹道基本操作守則的法子,煉出了這么多的絕品丹藥。
“我這個人,或許,運氣好罷?”巫鐵笑呵呵的看著紅丹道人:“不過,運氣也好,實力也好,我贏了這一題,不是么?”
紅丹道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點頭:“沒錯,武王你,贏了這一題。所以,還請武王出題。”
巫鐵沉吟片刻,他掏出一塊玉玨,眉心法眼張開,一縷神光投入其中,他迅速在玉玨中銘刻了一門極其古怪的丹方,然后丟給了紅丹道人。
‘滄海千璇丹’,水屬性秘丹,用以幫剛剛踏上修煉之道,還在淬煉肉身的小修士熬煉筋骨,洗滌精血,淬煉骨髓,強壯五臟。
其丹性極其柔和,綿韌,一顆丹藥存在腹中,按照丹藥‘千璇’的次數,可維持幾個時辰到幾個月的時間,在小修士的日行起居、行走坐臥之時,綿綿不斷的提升他們的肉身各方面的屬性。
剛剛踏入修煉之道的小修士,肉身脆弱,神魂微乎其微,稍微強力一點的丹藥,他們誤用之后就有殞命的危險。
而‘滄海千璇丹’,卻能將相當于一顆大道寶丹的龐大藥力,融入一顆最初階的輔助丹藥中,藏在小修士的腹中,持續性的溫柔釋放。
一顆煉制得當的滄海千璇丹,幾乎可以陪伴一個小修士從淬體境界,一直到感玄、重樓、命池、胎藏…足以讓他們修煉到胎藏境極致。
一朝服用,多年受益。
這丹的奇妙,可見一斑。
紅丹道人接過玉玨,認真的將丹方逐字逐句的審閱了一番,然后忍不住驚呼叫好:“妙不可言,這煉丹的思路,果然絕妙…居然是緩釋類的丹藥?”
“唔,千璇,千璇,如漩渦一般,一重重將藥力疊加上去,同樣依靠漩渦之力,約束藥力,在體內緩緩釋放出來。如此奇思妙想,果真妙不可言。”
“而且,不局限藥材種類,只要是水屬性藥材,就能用之合煉…唯一考校的,就是對藥力的精細操控,按照絕對精準的藥力比例,一層層的將藥力疊加、禁錮…”
“這丹方…”紅丹道人神色復雜的看著巫鐵:“武王,這丹方,是你想出來的?”
巫鐵掏出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水屬性藥材,隨手分成了大致體積和重量相當的兩大堆:“道長先挑選藥材吧…這丹方,呵呵,前人遺澤而已,本王哪里有這個閑工夫琢磨這些?”
紅丹道人沉默的挑選了一堆藥材,閉著眼琢磨了一陣滄海千璇丹的煉制手法,開啟丹爐,將一株水屬性靈藥丟了進去。
對巫鐵,紅丹道人的心思越發的復雜。
要說是敵人?
似乎沒到這一步。
要說是朋友?
他破壞了青蓮觀的籌謀。
要說對巫鐵有好感,好感是肯定不會有的。
但是如果說真的把巫鐵當做不共戴天的仇敵…他拿出來的滄海千璇丹的丹方,對任何一個勢力來說,都是強盛之基。
只要能煉出滄海千璇丹,任何一個大勢力培養弟子的效率都會提升數倍。這種秘丹,在促進修為提升的同時,還能潛移默化的改善小修士的資質,讓他們通體澄凈無瑕,更容易吸納天地元能。
巫鐵就這么大咧咧的將這丹方丟了出來。
能夠成為一國之主,紅丹道人不信巫鐵不知道這丹方的價值,說得夸張一點,這最基本的秘丹,堪為‘王霸之基’。
巫鐵就這么丟出來了,就這么白白便宜青蓮觀了!
紅丹道人心情復雜得很,加之剛才心境尚未徹底平復,他的一個手印稍微出錯,就聽‘嗤’的一聲,丹爐中的靈藥被燒糊了一小節。
紅丹道人急忙收斂心神,鎮定心境,默誦青蓮觀降服心魔的秘咒,全神貫注的開始煉制滄海千璇丹。
讓黃皮道人等觀戰的青蓮觀老道崩潰的是,巫鐵又是將小山般大小的一堆藥材,一骨碌的丟進了大道熔爐。
“此子…好生,不講道理。”黃皮道人眼角直抽搐,巫鐵這般煉丹,實在是讓他有點忍無可忍。
巫鐵雙手按在大道熔爐上,滄海千璇丹并沒有多少復雜的手印變化,考究的就是最基本的幾種控火和采煉的技巧,無非是一層層的疊加藥力的時候,對疊加藥力的比例和精純度要求極高。
甚至高到了堪稱苛刻的程度——用凡人能理解的話來解釋,這門丹藥,對操控力的精準度要求,達到了分子級。
大道熔爐表面一道道道紋閃爍,巫鐵雙手居然離開了大道熔爐,任憑大道熔爐自行運轉。
他甚至轉過身,笑容可掬的看著紅丹道人。
紅丹道人感受到了巫鐵惡意的目光,他繼續默誦秘咒,越發謹慎小心的操控火勢,提煉藥力,一點點的將藥力投入已經成形的藥氣漩渦中。
一旋,兩旋,三旋…
藥氣漩渦旋轉的速度極快,彈指間就是數十周。隨著丹丸的成長,藥氣旋轉的速度還在不斷的增加。
紅丹道人不敢大意,他繼續操控藥氣旋轉…一千旋…兩千旋…五千旋…
突然間,巫鐵大笑了一聲,他一拍大道熔爐,‘嗡’的一聲,一顆拳頭大小,通體蔚藍色,表面有一層靈動的水霧急速旋轉,在丹丸表面形成了數百個細小漩渦的丹丸噴了出來。
紅丹道人猛地扭頭看了一眼巫鐵手中的丹丸,然后他又是一口血噴出。
他的丹爐中,那顆成型的藥氣漩渦不過是經過了十二萬七千八百次的疊加,而巫鐵已經煉制成了一顆絕品的滄海千璇丹。
那丹丸表面的細小漩渦,每一個小漩渦代表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疊加,數百個小漩渦,代表了數千萬次的藥力疊加…這是何等恐怖的丹道造詣!
紅丹道人自問,他傾盡全力,大概能夠在丹丸上出現一百個水霧漩渦,這就是他的極致。
而巫鐵,用了這么短時間,卻煉出了這么一顆堪稱恐怖、不講道理的絕品丹丸。
喉嚨里‘咯咯’響了一陣,紅丹道人嘴角不斷有血水滲出。
他慘然一笑,一掌將丹爐旁剩下的小山一般的藥草拍得粉碎,站起身來,一腳將面前的神農鼎踢飛了老遠,仰天長嘆道:“數萬年苦修,不如你一小娃娃…哈,哈,哈…貧道,以后再也不談丹道。”
化身一道火焰沖天飛起,紅丹道人筆直的飛到了離地數萬里的高空,然后一個調頭俯沖下來,呼嘯著一頭撞在了一座大山上。
一聲巨響,大山粉碎,紅丹道人所化的火光完好無損,直接遁入了下方的道觀中,再也沒有了半點兒聲息。
“紅丹道長,認輸了。”巫鐵站起身來,朝著面色僵硬的黃皮道人微微一笑:“那這一場,可是本王贏了?那神農鼎,你們青蓮觀還要不要?不要,本王就收下了?”
黃皮道人身邊,那臉色有點發青,眉心縈繞著一團青黑色氣息的道人化為一道狂風沖了出去,跑到了被紅丹道人踢飛的神農鼎旁,小心翼翼的將丹鼎收回。
“青果師弟,你接下來的那一場,不用比了。”黃皮道人深深的看了巫鐵一眼。
九個道人,已經輸了兩場,巫鐵在丹道上的造詣…不能說可怕,只能說詭異。
或許,一切都是因為大道熔爐吧?
這口該死的爐子,才是巫鐵如此輕松煉制出絕品靈丹的秘密所在?
青蓮觀本來準備,讓青果道人和巫鐵比一比‘毒道’上的修為,雙方相互下毒,相互解毒。但是現在,黃皮道人對青果道人的信心變得有點不足了。
“武王,下面這一場,讓玄光師弟,和你比比符箓之道。”黃皮道人微笑道:“說實話,老道也不信,武王你在符箓一道上,也能有丹道一般驚才絕艷的表現?”
巫鐵笑著點頭,卻不說話。
符箓,無非是對天地大道凝成的道紋的一種模仿,從最基本的道痕、凝成道紋、填充道韻、注入法力、以禁法將其約束,使用時只要以細微的法力刺激,讓其爆發出全部的威能,這就是符箓之道的最基本的奧妙。
符箓之道的根本,就是大道法則外顯的道紋。
巫鐵修煉《元始經》,三千大道、八萬四千旁門盡數悟徹。
這位玄光道人,和巫鐵比符箓之道?
只用了一刻鐘的功夫,玄光道人口吐鮮血,直接認輸。
黃皮道人面皮顫抖,讓玄光道人的師弟玄機道人上場。
玄機道人比玄光道人更是不堪,只用了半刻鐘的時間,就被巫鐵一指頭將他現場雕刻的一枚極其復雜的組合雷符破得干干凈凈。
玄機道人身體晃了晃,他要緊牙關,倒是沒有吐血,但是他的眼角、鼻孔、耳朵里,都有血水噴了出來。
“你們,已經輸了四場。”巫鐵笑看著面色如土的一眾青蓮觀道人:“你們一共有九個人,九局中,我只要勝了五局,那就是徹底的勝了。”
“所以,接下來,你們一局都不能輸,你們,必須要全贏!”
黃皮道人臉色僵硬的站在半空中。
青果道人面皮抽搐,他向前走了一步,卻又退了回去。
他有心出戰,卻又怕自己和黃皮、紅丹一般輸得干脆。
一如巫鐵所言,他連贏了四局,青蓮觀的九個道人,已經被逼到了絕境。接下來的一場,必須要贏。然后,后面的四局,也必須全贏。
黃皮道人沉默了許久,許久,天邊有狂風吹來,吹動了他的發須、長袍。
他指向了一名氣息柔和,身邊隱隱有無數道旗門若隱若現的道人:“封甲師弟,這一局,你來…你,當盡全力。”
封甲道人緩緩點頭,然后筆直的沖上了天空:“武王,來,高處空曠,老道在高處布陣,只要你能以陣法之道破了老道這‘十方幻滅’之陣,你今日可就威風啦。”
六欲魔尊齊聲笑了起來:“可不是么,連敗五個青蓮觀道人,逼得他們吃癟滾蛋,這種事情,咱們兄弟都做不到嘿!”
六欲魔尊笑得極其古怪,他們的笑聲或高或低,飄忽不定,直透人神魂,直透人心底,挑起人心頭的七情六欲,引動體內的一縷陰火,專門傷伐元神精血,最是狠毒不過。
封甲道人面皮微微一變,他身邊數百面陣旗同時噴出,大片華光裹住了他的身體,隔絕了六欲魔尊的笑聲。
巫鐵笑著點頭:“好,陣法,本王也略懂一二。”
所謂陣法,無非是對天地之力的一種程式化的運用而已,而任何牽扯到天地之力的東西,對此刻的巫鐵來說,實際上,沒有半點兒奧秘可言。
半個時辰后,高空飄落無數條迷離的幻光。
一面面燃燒的陣旗從空中緩緩飄落,隨之落下的,還有封甲道人吐出的心血。
黃皮道人幾個面色慘淡的看著封甲道人,他們站在半空呆了許久許久,最終一聲唿哨,化為一道狂風向下方道觀落下。
沒多久功夫,下方那座極壯麗的道觀騰空飛起,飄飄蕩蕩的化為一張百多丈長的卷軸,伴隨著濃郁的香風,筆直的朝著東方飛去。
在道觀沖天飛起的同時,青蓮觀內,一道道青色長虹直沖高空,無數條凌厲的劍氣在空中盤旋飛舞,化為無數朵直徑里許的青色劍蓮在空中急速旋轉。
“巫鐵小兒,可惡,可惡…豈有此理,簡直是,毫無道理!”
“好,好,好,好得很…哈,我們青蓮觀,當然要信守承諾,所有門人弟子,都返回山門,不插手燧朝內務。”
“可是當年,那些破門而出的叛徒,我們可就管不了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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