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城外,尚未完全建成的軍營中,中軍大帳內,司馬侑等一眾宗室將領開啟諸般禁制后,猶如瘋魔一樣在大帳中一通指天咒地的瘋狂怒罵,更將大帳中能夠砸壞的東西全部砸得稀爛。
他們罵罵咧咧的咆哮了上半夜,到了下半夜的時候,數十個宗室將領讓人送進去了大量酒水,又將他們偷偷摸摸帶來的侍女全部召了進去。
一群人喝了個酩酊大醉,在大帳內和那些洗去了脂粉,脫去了女裝,做士卒裝束的侍女們盤腸大戰直到天明。
累得不輕的一行人,到了下午時分,才由司馬虎出面,孤身一人進了大澤城,將一個錦囊遞給了巫鐵,然后連茶水都沒喝一口,就這么一臉漆黑的出了城。
“鳥槍換炮,不得了,不得了啊!”
巫鐵笑呵呵的站在議事大堂正中,對著一面碩大的落地銅鏡,看著鏡子里通體煥發出七彩神光的自己。
不愧是宗室出身,而且是在大晉宗室中都頗為受寵的一群紈绔子,這些家伙,肥得很,肥得很啊…他們果然,給巫鐵拼湊了一套九煉仙兵出來。
一如巫鐵現在穿在身上的連環山文甲,這是一整套全封閉式的重型甲胄,原本是司馬侑壓箱底的寶貝,是他成年時他的母族令狐氏給他的成年禮。
這套甲胄平日里司馬侑珍如生命,甚至都舍不得穿戴,在安陽城的時候,他一直將這套甲胄掛在自家客廳,當做最珍貴的陳設品來炫耀的。
如果不是這次開辟秘徑,實在是有極大的風險,司馬侑哪里舍得將這套甲胄帶出安陽城?
可是這下好了,這套品質隱隱超出九煉仙兵,不僅防御力驚人,而且造型美輪美奐的連環山文甲,就成了巫鐵的了。
無數細密的山字形甲片內外九重,細細密密的編織在一起,每一片綠豆大小的山字形甲片內都有一座品級極高的防御大陣,數以萬計的甲片中的大陣連環一體,防御力堪比一座重型城池的城防大陣。
這種秘制甲胄,若非有同品級的仙兵重寶連環狂攻,人力幾乎是不可能破壞的了。
天知道司馬侑將這連環山文甲送出來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可是這和巫鐵有什么關系呢?
大家本來就是敵人嘛,敵人傷心流淚,巫鐵會很開心的。
除開這套珍貴異常的整套連環山文甲,這群紈绔宗室將領還拼湊了一整套的九煉仙兵級的長短兵器、奇門秘寶給巫鐵,整整齊齊十二件九煉仙兵,這就讓巫鐵手中的九煉仙兵級的攻殺秘寶總數達到了十三件。
想想看,當日巫鐵剛剛潛入大晉的時候,中恒國九山州平湖郡有數的花家,他們家的鎮族重寶也不過是一件九煉仙兵‘萬兵鐘’,就知道九煉仙兵究竟有多珍貴。
巫鐵的這一記竹杠,實在是敲得司馬侑等人痛徹心扉!
尤其出乎巫鐵意料的是,司馬侑他們,居然真的任憑巫鐵獅子大開口的,送了一件天道神兵過來。
這是一顆拳頭大小的牟尼寶珠,據聞是司馬氏的某位老祖在萬年前抽取自己領悟的天地大道,耗費了無數的珍稀神材才煉制而成。
這顆牟尼寶珠經過歷代主人的滋養煉制,又汲取了上萬年的天地元能精華,歷代主人更是耗費了巨量的星力精華任憑其吞噬,其威力已經達到了后天靈寶的極致。
此物最擅長一個‘定’字。
能定地水火風,能定颶風海嘯,能定火山地震,能定天雷狂潮,能定飛刀飛劍,能定神通秘術。
任憑你有多強的修為,被這牟尼寶珠當頭一罩,寶光一旋之下,就連神魂內的所有念頭都會被定住一段時間。在這時間內其人就猶如行尸走肉,任憑宰割,端的是威力非凡,尋常寶物極難抵擋。
也不知道這寶珠是哪個倒霉孩子的長輩過于溺愛,將其送給這倒霉娃娃護身保命的。
巫鐵才不關心這寶貝原本的主人是誰,反正既然這牟尼寶珠到了他手中,那就是他的寶貝了。
雙手把玩著拳頭大小,沉甸甸,明晃晃,通體冰涼,隱隱有光華透出,照得巫鐵手掌都化為琉璃般透明色澤的牟尼寶珠,巫鐵朝著裴鳳笑道:“看來,他們是算死吃定了我了,所以,這寶貝也舍得拿出來。”
搖搖頭,巫鐵感慨道:“他們是真有信心,開辟秘徑后,還能把這些寶貝拿回去呢?”
裴鳳的臉色很嚴肅。
司馬侑他們真的連天道神器都舍得拿出來,那么唯有一個解釋——他們絕對不允許巫鐵在開辟秘徑后活下去。
那些九煉仙兵,他們還有可能真的是送給了巫鐵。
可是天道神兵,這種寶貝,哪個敗家子敢拿他送人?
天道神兵的煉制方法,在大晉神國高層中并不是秘密——必須由一個修為驚天的老怪物,將自己體內徹底領悟的一條大道抽取出來,融合諸般珍稀神材,慢慢祭煉,然后耗費漫長的歲月溫養,繼續耗費無數的頂級資源才能成型。
不提一件天道神兵要耗費多少資源。
單說一個事情——某位老祖領悟的一條大道法則躋身其中,一件天道神兵就可以視為那老祖的一部分肢體。若是這神兵被外人徹底掌控,就等于這位老祖的一部分肢體被人搶走了。
對那位老祖的修為、實力、未來的修煉潛力,這都是致命的、不可挽回的傷害。
哪個敗家子敢把自己老祖的一條胳膊腿兒拿去送人?
不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司馬侑他們是死心塌地的,想要在時候干掉巫鐵了。否則他們絕對不敢,沒有一個人敢把這顆牟尼寶珠送來。
“吃定我了,呵呵!”巫鐵張開嘴,將這顆牟尼寶珠吞入腹中。
他喃喃道:“裴鳳軍主,這件事情,有趣呢…有沒有興趣,和我聯手,在這里面撈一份驚天動地的巨大功勞?這功勞,你我獨占即可,最多算上李潛的那一份…其他人嘛,他們完全可以為國壯烈么。”
裴鳳很認真的看著巫鐵:“你身后的那位大人,扛得住?”
巫鐵認真的點了點頭:“當然…不然,你以為我傻的?同時招惹這么多宗室?”
那位李先生的主人,居然能夠連趙貅制定的‘殺雄’計劃都能打探出來,那么,他的潛勢力絕對強過趙貅。既然如此,巫鐵還怕什么?
他只怕自己在大晉神國的地位不夠高,掌握的權力不夠大,影響的地盤不夠廣。
“所以,司馬侑他們,有他們哭的時候。”巫鐵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然后他大吼了一嗓子:“黃瑯,速速傳令,大澤州所有子民出動,收割城外所有莊稼,然后立刻補種一茬兒莊稼。”
“這都是錢,都是錢啊…樞機殿的諸位大爺們,可是答應了用兩倍的市價采購我們的糧食,兩倍啊!”
巫鐵輕輕的拍打著自己的手掌:“心軟了啊,心軟了啊,他們連牟尼寶珠都能送出來…嘖嘖,我問他們要十倍的糧價,他們也舍得吧?哎,哎,不急,不急,總有漲價的機會的,總有的。”
巫鐵收下了司馬侑等人含淚送去的仙兵、神器,卻沒有第一時間整頓兵馬出發。
他施施然的主持了大澤州的糧食收割工作,用了大半個月的時間,這才將城外田地中的所有糧食全部收割完畢,所有糧食都囤積妥當了,又帶著大澤州的子民,在田地中種了一茬兒莊稼。
等到這些事情忙活完,距離巫鐵收下那些寶貝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在這一個多月中,司馬侑等人不斷的催促巫鐵,卻都被他用各種借口、各種理由打發掉了。
等到那一茬兒糧食也都種植完成了,等到司馬侑等人已經是暴躁不安的時候,這一天一大早的,天都還沒亮呢,就聽一聲巨響,城外田地正中位置的洞天軍營騰空而起,化為一道金光落回巫鐵手中。
大澤州數百條大小樓船,連同巫鐵這一個多月來征用的數十條巨型的民用運輸樓船,大大小小的飛舟排著整齊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大澤州,向著司馬侑等人的營地飛去。
巫鐵站在正中一條旗艦的船頭,穿著司馬侑的甲,拿著司馬釁的劍,腰間掛著司馬虎的弓,背后背著某位宗室將領的一枚流星錘,威風八面的左顧右盼。
距離軍營還有七八里地,巫鐵運足中氣,大吼了一嗓子:“司馬侑,出發了!爾等還在干什么?耽擱了樞機殿的神機妙算,你們吃罪得起么?”
巫鐵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看到他的牙齒上絲絲金光閃爍,一股濃郁的清香從他嘴里噴了出來。
半個月前,李先生向巫鐵許諾的九轉金丹終于送來。
這是極品道丹,以李先生身后的主人的權勢,煉制起來也是極其艱難的,所以拖延了這么久時間,才給巫鐵送來了三顆成丹。
巫鐵幾天前,挑了一個良辰吉日,將一顆九轉金丹吞服了下去。
九轉金丹堅硬無比,蘊藏了龐然巨力,這幾日巫鐵都在用自己氣血打磨金丹,逐漸吸收其中藥力。金丹本體在他體內沒有消化,但是他的牙齒已經被染上了一層金色,通體都有一股清香不斷飄散。
因為金丹藥力極其龐大,巫鐵這幾日補得精血過于充沛,中氣充沛到了極致,一嗓子吼出來,就好像數十個炸雷同時爆開,頓時一股颶風呼嘯而去,將司馬侑等人的軍營最外圍數百個帳篷‘嘩’的一下卷了起來,千多個士卒‘嗷嗷’怪叫著被卷飛了數百丈遠。
幾乎容納了近百萬士卒的軍營中一片兵荒馬亂。
司馬侑等人并不擅長統兵,就算是司馬釁、司馬虎曾經在神武軍中任職,他們也是在軍中憑借著宗室的身份廝混,在軍中蹭功勞瞎混。
巫鐵故意拖延了一個多月時間,那些樞機殿直屬的十萬余精銳還能每天操演,而且軍紀很是嚴苛,行止之間盡顯精銳本色。
而司馬侑、司馬釁、司馬虎等數十個宗室將領,他們每人都從自家帶了少則數千,多則數萬的私兵出來,這數十萬私兵在司馬侑等人的‘以身作則’下,早就放了鴨子,完全散亂得不成形了。
巫鐵一嗓子吼出來,這些還在帳篷里打瞌睡的士卒齊齊驚動,也不知道是哪里亂吼了一嗓子,頓時數十萬士卒直接炸營,數十萬修為最弱也是感玄境高階的士卒呼嘯著在軍營中亂蹦亂竄,甚至有人大打出手,整個營地被攪得一團糟。
“哇哦,營嘯哦!”巫鐵雙手抱在胸前,幸災樂禍的看著亂成一團的大營。
“誰給他們的勇氣,在野外扎營,居然連軍營防御陣法都不打開的?”裴鳳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亂糟糟的營地:“他們真放心,不怕我們半夜聯手,攻破他們的營地么?”
巫鐵摸著自己下巴上一寸多長的短須,若有所思的說道:“或許,他們認為本將軍誠實可靠、最是一諾千金,既然收了他們的‘賄賂’,就絕不會對他們出手?”
搖搖頭,巫鐵感慨道:“他們如此信任本將軍…以后還怎么對他們下黑手?真是,不好意思啊。”
裴鳳也搖了搖頭,她語氣沉重的說道:“大晉的宗室,居然已經墮落如此么?也不怪,令狐左相,哼哼…”
巫鐵飛快的看了裴鳳一眼,這丫頭,似乎知道一些大晉核心高層的見不得人的陰私嘛?
有趣,有趣,有空灌她一通老酒,一定要將這些八卦給挖出來。
司馬侑等人用了整個兩個多時辰,一輪紅日都已經升上了中天,他們才最終將亂成一片的軍營整頓完好。
他們做夢都沒想到,之前一直在拖拖拉拉磨洋工的巫鐵,居然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沒有絲毫知會,直接就帶著隊伍準備出發了。
一邊瘋狂的問候著‘霍雄’的祖宗十八代,司馬侑等人一邊揮動著鞭子,瘋狂的抽打著麾下官兵,讓這些官兵收拾了一應輜重軍械,將其搬回那六百條樓船,這才拖泥帶水的將艦隊和巫鐵匯合。
等到司馬侑等人準備妥當,雙方準備出發的時候,天色都快黑了。
兩支龐大的艦隊浩浩蕩蕩的,按照那副山川地理圖上的路線出發了。
在艦隊后方,負責留守的黃瑯、錢三等人站在大澤城的城墻上,目送艦隊離開。
一路無話,兩只艦隊風馳電掣般在高空中穿梭,如此行了不只一日,裴鳳突然開口:“前面,就是木精的領地,小心些。”
話音未落,地面上無數的箭矢呼嘯著直沖高空,悍然射上了數千丈的空中,將最前方三條樞機殿的樓船射得渾身火光四濺,防御禁制所化的光罩蕩起了無數漣漪,體長三百丈的樓船在空中左搖右晃,居然有兩條樓船扛不住箭矢的沖擊,船體幾乎傾斜了九十度。
‘嘭’的一聲,無數箭矢瘋狂掃蕩,一條樓船的防御光罩徹底崩潰,無數箭矢‘噔噔噔噔’的,密密麻麻的釘在了船腹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