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弱的城防軍士卒也是感玄境修為,筑基完成,生出法力,起碼也有數千上萬斤的力量。
大晉神國富饒,城防軍的裝備也是極好的。
所有的宿營帳篷,用老鐵的話來說,都是模塊化制造的好貨色。
短短一刻鐘功夫,數十個自帶迷彩色,還銘刻了隱匿符文的搭帳篷就在山林中搭建完成。一眾士卒又砍了一些小樹,在四周建起了柵欄,設置了各種預警禁制,這營地就完成了。
派出了明暗崗哨,巫鐵叮囑了一番后,他換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衫,返回了花蟲城。
花蟲城的東門口附近有好些茶樓、酒館,巫鐵選了一座茶樓,坐在了一樓大堂靠街的位置上,端著茶盞,喝著茶,傾聽著大堂內眾多茶客的嬉笑談話。
外面大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茶樓里還有一個老人和一個年齡不大的少女,老人拉琴,少女清唱,不時有茶客點他們一首曲子,‘叮叮當當’的打賞一些造型別致的銅錢。
市井紅塵,生活氣息。
巫鐵喝了幾口熱茶,然后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驀然覺得,之前在地下世界的那些廝殺和紛爭,簡直就好似一個噩夢。
這里才是鮮活的,一個人應有的生活。
而地下世界,哪怕是巫家那樣的大家族,他們也只是‘生存’著,而不是在‘生活’。
巫鐵把玩著精致的細瓷茶盞,瞪大眼,好奇的看著老人手中的琴。如果沒看錯,這是‘二胡’吧?
沒錯,就是二胡。
老鐵傳給巫鐵的龐大知識庫中,有關于這種古老樂器的詳細資料。
老人的琴藝很不錯,琴音悠揚,帶著一絲直透心坎的凄婉之意,少女的嗓音也很清甜,雖然長相只能算是比較清秀,但是那嗓音真正讓巫鐵感受到了一種‘美好’。
有茶樓的小二端著大托盤從桌邊路過,巫鐵叫住了小二,從托盤上拿了十幾個小蒸籠的點心。
燒麥,腸粉,蒸餃,豬肚,排骨,牛肉球…用料上乘,做功用心,這些點心的口味都極好。
巫鐵本身飯量就極大,這些點心如此可口,他也就干脆不斷的叫喚小二送來點心,左一籠,右一籠,短短半個時辰,他干掉了百來籠的各色點心。
茶樓里的客人們看著巫鐵吃東西的模樣,不由得連連咋舌。
不過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巫鐵的身份。
畢竟是命池境的修為,又加入了大晉神國幾大主力軍團之一的神武軍,而且是老軍戶出身,算是正兒八經的地頭蛇的身份,在花蟲城認識霍雄的人還真不少。
很快,就有人湊份子,給巫鐵這一桌送來了一壺這茶樓里極頂好的香茶。
巫鐵陰沉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朝那一桌客人拱了拱手。
投桃報李,巫鐵叫來了那老人,往老人腰間掛著的小簍里丟了一把銅錢,然后點了好幾首曲子。
老人笑著向巫鐵鞠躬行了一禮,然后拉響二胡,那少女就站在巫鐵身邊,清甜的嗓音響起,一曲曲巫鐵其實不怎么聽得懂的旖旎小調就傳遍了整個茶樓,傳出去了外面的大街上。
巫鐵的注意力放在了外面大街上。
這里是東城門,其他的三個方向的城門口,有李大佑派出的精明眼線盯著。
花蟲城位于崇山峻嶺之間,距離最近的一座城池也在三千里外。那座城池,就在花蟲城的正東邊,所以如果有人在這幾天要來花蟲城,從東城門進入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巫鐵守株待兔一樣,守住了東城門。
第一天,平安無事。
第二天,巫鐵又喝了一天的茶水。
第三天,巫鐵跑到茶樓隔壁的酒樓,灌了幾壇子好酒。
第四天的時候,巫鐵碰到了幾個‘童年好友’,大家在酒樓里擺了一桌,嘻嘻哈哈的折騰了一整天。某位‘童年好友’還很不客氣的幫巫鐵叫了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作陪,弄得他渾身脂粉氣。
第五天中午時分,巫鐵正坐在茶樓大堂里,認認真真的對付一整只烤鵝的時候,東門口來了一支規模頗大的隊伍。
上千頭重型駝獸,形如猛犸象,只是身上無毛,而是披掛著一塊塊黑色的板甲,體型壯碩,力大無窮。每一頭重型駝獸身后,都拉著長有十丈左右的大型掛車,上面堆滿了各色古怪的器械。
整整五千副武裝的護衛,一萬多孔武有力的工匠和雜役,護衛都騎著形如駿馬、遍體掛鱗的異種坐騎,工匠和雜役們坐在大型掛車上,人聲喧嘩,煙塵喧天。
巫鐵看得眼睛直抽抽。
五千護衛,而且副武裝,個個氣息森嚴,都是重樓境的修為。
就這支護衛大軍,一個沖鋒就能殲滅花蟲城的三千城防軍,順帶著將神武軍衙門、城主府的那點護衛力量掃蕩一空。
至于說花蟲城內的幾個大家族的私軍護衛么…
巫鐵搖搖頭,他也不看好那些家伙的戰斗力。
這一支隊伍,足能威脅到花蟲城的安。
巫鐵站起身來,往方桌上拍了幾枚銀質錢幣,雙手揣在袖子里,陰沉著臉向東城門走去。
十幾個城防軍一字兒排開擋在了這支隊伍前面,城防軍的小隊長哆哆嗦嗦的,要求隊伍的領頭人拿出他們的通行令牌。
隊伍中,第一架重型掛車上沒有對方器械,而是一個極大的形如小樓的車廂。
一個身穿華服的白發老人慢悠悠的從車廂中走了出來,站在車架上,將一塊通信令牌和一份公文遞給了身邊的護衛,那護衛接過令牌和公文,跳下坐騎,大踏步走到了城防軍小隊長面前。
這護衛絕對是專門的體修,而且修為極高,當達到了命池境高階。
所以他的體型極其壯碩,身高三米開外,站在那里就好像一頭人立而起的熊瞎子。
城防軍小隊長比他矮了一大截,瘦弱了一大截,站在那護衛面前,巫鐵清楚的看到城防軍小隊長的兩條腿在拼命的哆嗦。
護衛‘嘿嘿’笑了一聲,重重的將令牌和公文拍在了小隊長的胸膛上。
“看清楚了,我們來自平湖城花家,這是九山城頒發的通行令牌和勘礦公文…咱們來你們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是來勘測珍貴礦脈的。”
護衛的力量極大,城防軍小隊長被他一巴掌拍得向后踉蹌著退后了十幾步,差點栽倒在地上。
“你!”城防軍小隊長氣急,想要上去和那護衛理論,但是區區感玄境巔峰的他面對這命池境的護衛,他實在是沒有勇氣上前。
咬著牙,城防軍小隊長將手中令牌和公文朝著城門口銘刻了‘花蟲城’三個大字的匾額晃了晃。
一道華光從那匾額上照了下來,正好照在了令牌和公文上。
一聲震鳴響起,巴掌大小的通行令牌上噴出一團光芒,內有一枚印璽浮現。這就證明,這份通行令牌,的確是由大晉神國的正兒八經的城主府頒發的。
而那一卷公文上也噴出了大片光芒,內有清晰的大幅字跡。
按照光幕中的字跡所說,這一支平湖城花家的龐大隊伍,他們的確是得到了州城的城主府許可,不遠萬里來深山中的花蟲城,來附近的山脈中勘測礦脈的。
大晉神國領土廣袤,方圓不知多少萬億里。
所以大晉神國將自家領土分為東南西北中五大部洲,每一部洲又分為若干王國,封皇族司馬氏的精英子弟充當封國國君,是為大晉神國的‘諸王分封制’。
如鎮魔殿的司馬儁,蕩魔殿的司馬峀,他們在大晉神國,都有自己的封國,他們都是大晉神國的‘王’。
而封國之下,分為若干個州,每個州下面,分為若干個郡,每個郡下面,又分為若干個大小城池。
花蟲城,就是西方部洲中恒國九山州平湖郡下轄的城池。
平湖城,正是平湖郡的郡城。
花家,也正是平湖郡城中綜合實力能夠排入前十的豪族。
這份公文上非常清晰的表明了,九山州的州軍輜重供應不足,平湖郡花家發明了一種新的鍛造技巧,可以快速的提供大量的、優質的軍械。
只是這種新的名曰為‘漩流鍛造術’的鍛造技巧,需要一些特殊的珍稀礦石。
故而,九山州府開出特許公文,允許花家派出一定數量的勘測隊,去平湖郡內的崇山峻嶺、多礦產之地勘測礦脈。
因此事對九山州府的軍備意義重大,故而勒令平湖郡內各城必須緊密配合,為勘測隊提供一應的人力、物力以及后勤輜重所需。
‘叮’的一聲,城門上匾額放出的光芒收斂。
令牌和公文落回城防軍小隊長手中。
那護衛大踏步逼近了幾步,一把將令牌和公文搶回手里,咧嘴笑道:“看清楚了?可知道咱們的來歷了?趕緊給你們城主府說,打掃出足夠的院落,讓兄弟們好好的歇歇腳。”
這護衛極其粗暴的,一把抓住了城防軍小隊長的肩膀,強行將他轉向了城門方向,然后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將他從城門外硬生生踹得飛進了城門,狼狽的摔在了城門內的大街上。
“記住了,不管你們用什么手段…總之,入夜的時候,咱們要見到足夠咱們兄弟們下榻的干凈宅院…還有,這些駝獸、掛車、坐騎,也要安排妥當,一應糧草供應,不許缺少。”
“總之呢,兄弟們這一路上辛苦得很,你們花蟲城,得好生伺候著。”
“看清楚了,這可是九山州府開出的公文,你們若是不配合,嘿嘿…咱們砍了你們腦袋,那也是你們倒霉。”
城防軍小隊長在地上摔了一臉的血,他不敢吭聲,狼狽的爬起來,踉蹌著朝著城主府的方向跑去。
巫鐵站在城門內,冷眼看著那狂傲的護衛,以及站在第一架掛車上一臉微笑,好似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白發老人。
這支平湖城花家的隊伍,應該不是巫鐵等待的人吧?
雖然這些家伙,看上去的確很危險的。
但是這種豪門大族欺負窮鄉僻壤小城池的戲碼,不值當大晉神國禁魔殿特意的向周邊城池傳遞秘密公文,提醒大家注意防范那些‘危險分子’的破壞。
所以,這支隊伍…應該沒什么危險?
可是他們也來得太巧了。
這幾天,巫鐵等在城門口附近,沒見到任何花蟲城之外的人進入城池。
唯一的外來人等,只有這一支規模龐大的‘勘測’隊伍!
或者,那些危險分子藏在這支隊伍中?
巫鐵心里一個咯噔。
這就麻煩大了,他和李大佑加起來,也找不到足夠的人手監視這支隊伍。
或者說,整個花蟲城的城防軍軍出動,也不夠人手監視人家啊。
花蟲城的城主司馬犬氣喘吁吁的,衣冠不整的帶著百來個隨從護衛策騎狂奔而來,隔著老遠的距離,司馬犬就已經大聲高呼:“花家的貴賓何在?下官司馬犬,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您放心,放心,馬上就給您的隊伍騰地方,一萬多人的宅子,足夠,足夠!”
司馬犬故意放大了聲音,將自己的命令傳了出去:“來人啊,就這條街,從城門口一直到城主府的位置,所有的宅子給本官騰空出來,讓里面的百姓自己去找地方對付著,先將花家的貴賓安排妥當才行啊!”
站在門口的花家護衛滿意的點了點頭。
站在車架上的白發老人矜持的微笑了起來,然后他不緊不慢的開口了:“司馬城主,你可是皇族后裔?”
司馬犬策騎到了城門口,跳下馬背,滿臉是笑的朝著那白發老人走了過去。
“這位老大人尊姓大名?下官司馬犬,正是正兒八經的皇族血脈,名列黃卷呀…老大人大駕光臨,實在是我花蟲城之幸!”
巫鐵的臉劇烈的抽了抽。
名列黃卷?
大晉神國皇族司馬氏,真正的皇族一出生,就名列紫金玉冊;血脈稍遠一點的,那些封國的國主家的子嗣,則是上報皇室,也能名列宗廟中供奉的玉冊金書。
血脈再遠一點的,總之按照司馬氏的一個極其復雜的血脈鑒定方式,只要是掛著‘司馬’這個姓氏的,可以名列金冊,銀冊,銅冊,鐵冊。
能夠在金銀銅鐵四冊上留名,代表司馬氏還承認你是自家人。
至于說那黃卷,就是黃色的布帛制成的名冊,名列其上的意義就是——哪怕你姓司馬,司馬皇族對你也就視若無睹了。只要你姓司馬,家里有點資產,去給司馬氏的宗人府塞點錢,就能將自己名字登記在黃卷上。
名列黃卷,對真正的豪門貴族來說那就是笑話。
但是用‘皇族后裔’的身份來嚇唬老百姓和低級官吏,那還是蠻有用的。
“犬!”巫鐵撇了撇嘴,難怪這家伙用這么卑賤的名字。
司馬氏皇族人丁無數,那些華美的字眼,都要留給他們的核心族人去當做名字使用,這些黃卷上的司馬氏族人么,借他們膽子,他們也不敢用那些美好的字眼。
第一架大車的車廂里,一個懶散的聲音傳了出來:“犬城主,少呱噪,趕緊把你城主府讓出來,少爺我這一路顛簸得腰痛…你可有漂亮的女兒?獻給本少爺,做幾天侍女,虧待不了你的。”
巫鐵無語搖頭,司馬犬卻已經大笑了起來:“應該的,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