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巨大的飛毯從大裂谷中沖天而起。
長寬將近一里的飛毯上,密密麻麻站滿了羲奇麾下的精銳正兵。除了人族修士,其中更混雜了大量身材魁梧的牛族戰士,神情彪悍的狼族戰士,以及氣息恐怖的龍人。
漆黑的飛毯上,一枚枚拳頭大小的血色符文急速閃爍著,飛毯突破烏云一樣的毒蝙蝠群,帶著大量戰士直沖高空。
一張又一張飛毯不斷從大裂谷中沖了出來,將近一千張飛毯沖上高空,懸浮在云層下面,無數戰士看著青色的天空、紅色的烈日,同時發出了歡暢的吼聲。
一條條樓船朝著這邊快速匯聚了過來,鎮魔殿的軍隊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開始組織兵力準備圍剿。
一張飛毯正中,羅麟穿著厚厚的甲胄,在幾個命池境高手的護衛下,趾高氣揚的看著遠處的那些樓船。
冷笑了幾聲,羅麟朝著最近的幾條樓船指了指:“這,就是大晉邪魔的軍械?這些大艦,倒也精美。不過,僅此而已,真不明白,為什么他們能竊據這一方美好天地?”
幾個參加過多次討伐戰的命池境高手沒吭聲,只是警惕的觀察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有樓船沖得近了,附近的幾張飛毯立刻靈巧的向樓船迎了上去。隔著老遠的距離,飛毯上的伏羲神國士兵就開始拋射箭矢,更有大量標槍轟向了樓船。
羲奇麾下的戰兵訓練有素,其中不乏高手,而且軍械也堪稱精良。
尤其是這些飛毯在空中極其靈活,比鎮魔殿的樓船要靈活得多,幾張飛毯聯手圍攻一條樓船,在場面上,樓船有一種遮擋不暇、被打得很是狼狽的感覺。
還有無數的毒蝙蝠群呼嘯著沖擊這些樓船,配合著飛毯上的戰士猛打猛攻,也就是一刻多鐘的功夫,就有十幾條樓船被打得煙火滾滾,緩緩的從高空向大裂谷下方墜落。
而同時被擊破的飛毯只有五張,在戰損比上,羲奇的正兵營占了不小的便宜。
羅麟笑得更加開心了:“我就說,只要我等一出手,這些邪魔妖孽,那就是摧枯拉朽一般不堪一擊。建功立業,自然是區區小事,不值一提。”
羅麟的面皮有點發紅,心跳速度都加快了許多。
積攢軍功,建功立業;有羲奇呵護著,他在軍中的地位定然能急速提升。只要他能成為實質的軍方將領,他就能壓過羅家的那些兄弟姐妹,順理成章的成為羅家的接班人。
想到自己繼承羅家大權后的風光和好處,羅麟不由得傻笑了起來。
身穿青色長衫,帶著面具的木先生站在羅麟身邊,目光深沉的看著羅麟的背影。羲奇讓木先生做羅麟的幕僚,但是更多的要讓羅麟發揮自我。
沒有必要,或者局勢沒有崩壞到一定程度,木先生不會開口說什么。
遠遠近近的,飛毯上傳來羲奇正兵營各營統領的呵斥聲,一張張飛毯組成了奇異的軍陣,迎向了遠處疾馳而來的更多的樓船。
下方大裂谷中,更多的飛毯正猶如大片云彩直沖了上來。
羅麟所在的飛毯則是向著一座剛剛被攻破的戰堡飛去,作為行軍司馬,羅麟并沒有直接調動軍隊、指揮戰斗的權力。
但是除了直接指揮戰斗之外,羅麟的權限極大,幾乎能插手軍務的各方面。
飛毯在滿地血腥的戰堡中落下,羅麟昂首挺胸,帶著大群護衛占據了戰堡正中最大的一座廳堂,設下了公案,然后四平八穩的坐在了公案后。
用力摸了摸面前擺放著的軍務書冊,羅麟抓起一支朱砂筆,有模有樣的操持起本業來。
一個時辰后,不斷有出征的各營統領、各軍將領派人來尋羅麟,將他們斬下的人頭繳納中軍,將他們攻破的戰堡、奪取的軍旗、繳獲的軍械輜重等數據不斷的通傳過來。
羅麟一本正經的,開始在軍務簿上記載各營各軍的軍功記錄,同時不斷的發布命令,按照各營各軍的請求,調撥輜重,尤其是給前線的軍隊補充療傷用的丹藥。
忙碌了一陣,羅麟突然抬起頭來:“異士營、奇兵營、三皇營,都有人來申報軍功…怎么,游獵營巫家,就一個人都沒來?難不成,巫家的人,他們畏縮不戰,逃跑了不成?”
木先生沒吭聲,只是靜靜的站在羅麟身邊。
羅麟看了一眼氣息深沉、顯得高深莫測的木先生,然后一巴掌拍在了公案上:“來人,派遣斥候,去尋游獵營巫家的軍隊…看看他們在哪里,干什么…如果他們真敢臨陣逃脫,哼哼,伏羲神國的軍法,可是不認人的。”
鐵血城外,巫鐵一嗓子大吼,刑天鱔等人紛紛看了過來。
當他們看到百里外的虛空中,三個饕餮氏的胎藏境高手圍住了巫鐵,二十幾個巫家的胎藏境長輩立刻脫離鐵血城戰圈,化身千丈巨人大踏步的朝著這邊沖來。
“嘿,饕餮氏的雜碎。”刑天鱔沖在最前面,身高千丈開外的他一步就能邁出七八里地,百來里的距離對他來說,就是兩條大長腿隨便跨幾下的事情。
短短一句話還沒說完,刑天鱔就沖了過來,一斧頭當頭朝著擋住巫鐵退路的中年男子劈了下去。
中年男子低沉的咆哮了一聲,他身體一晃,通體黑鱗的他身軀驟然拔高,頃刻間就膨脹到千丈高下。
手中黑氣彌漫的饕餮骨長槍一震,中年男子一槍抽在了刑天鱔的大斧上。
一聲巨響,火星四濺,刑天鱔手中的大斧裂開了一個碩大的缺口,而那中年男子的槍桿也被劈開了一個極大的裂痕。兩人龐大的身軀驟然晃了晃,刑天鱔穩住了身形,而中年男子則是被逼著倒退了十幾步。
“喏?法天象地神通?你這又是哪里造孽,吞了哪個倒霉孩子學會的神通?”刑天鱔大聲叫罵著,彈指間就是連續數百斧不斷劈落。
雪亮的斧光猶如雪花一樣飄落,中年男子手中一桿長槍左右遮擋,黑氣森森的長槍眼看著有點凌亂。
很顯然,在近身廝殺上,饕餮氏的這些胎藏境,比起巫家的這群殺胚還是弱了不少。中年男子的槍勢變得越發散亂,漸漸地就有點左支右拙。
一聲悶哼,骨裂聲猶如雷鳴般響起。
刑天鱔一斧頭劈斷了中年男子手中槍桿,大斧順勢一劈一劃,中年男子的右肩整個肩膀就被刑天鱔一斧頭卸了下來。
鮮血猶如瀑布一樣灑落,后方正在歡呼大吼的十幾個饕餮氏青年臉色頓時慘變。
另外兩個胎藏境的饕餮氏族人齊聲怒吼,他們正要沖向刑天鱔,但是他們的氣息驟然一變,搶過重傷的族人轉身就走。
二十幾個巫家的胎藏境高手已經沖了過來,一群彪猛勇悍的暴躁漢子揮動著巨大的、沉甸甸的兵器,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亂砍亂劈。
巫鐵甚至聽到了這群不靠譜的長輩在低聲的咕噥——‘嘿,砍活人嘿…都別搶,是我的’!
這些巫家長輩下手太快,而且絲毫沒有以多欺少的羞恥感,二十幾個胎藏境聯手一通亂劈,三個饕餮氏的高手化身流光,好容易的從刀山劍林中沖了出來,但是三個人身上都是血跡斑斑,一個肩膀被砍掉,一個少了一條腿,還有一個則是幾乎被攔腰斬斷。
“巫家的混蛋…這小子是你們家的野種?他殺了我饕餮氏的家主…我饕餮氏和你們不死不休。”
三個饕餮氏的大高手氣急敗壞的咆哮著,頭也不回的用最快的速度狼狽逃竄。
刑天鱔則是大笑著,舉起正在緩慢恢復,斧刃上的缺口正在越變越小的大斧頭大聲狂嘯:“巫鐵殺了你們饕餮氏的家主?哎,殺得好!”
鐵血城外,旱魃巫壇上凝聚的女子身影正雙手掐住了兩條應龍的脖子,死死的和兩條烈焰纏繞的應龍糾纏在一起。
如此緊急關頭,這女子身影依舊在玄冥蝶的催動下,緩緩轉過頭來,朝著三個饕餮氏的胎藏境望了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三個胎藏境高手的身體驟然燃起了赤紅色火光。
三人齊聲怪叫,身上大片水汽升騰,眼看著他們的皮肉干癟了下去。
就在巫鐵以為他們也會和之前的那些應龍一樣被煉成干尸的時候,三個人的皮膚血肉突然炸開,三道靈光從血肉中急速沖出,向前沖了三五里地,然后重新化為三人的本體。
他們不僅擺脫了旱魃巫壇詭異的攻擊,更是連之前的傷勢都全部愈合,連那幾乎被攔腰斬斷的男子,他的兩條腿都重新生了出來。
“金蟬脫殼,九死劫功…”巫鐵喃喃自語。
饕餮氏的這些家伙,他們會的神通秘術也未免太多了一些。不過想想他們吞噬他人血脈、天賦的可怕神通,作為饕餮氏族內的高手,有這樣的本事倒也不奇怪。
“饕餮氏的家伙,我巫家忙著攻打鐵血城,沒空搭理你們。”刑天鱔舉著大斧頭大聲咆哮:“再敢來討野火,我們就和你們好好的計較計較…嘿,你們死了一個家主而已,我們巫家這些年莫名失蹤的那些旁系族人,可都是你們干的!”
三個饕餮氏的胎藏境高手回過頭來,深沉的看了一眼刑天鱔,然后冷笑了幾聲,帶著十幾個年輕族人全速離開。
刑天鱔伸出一只手指,輕輕的按了按巫鐵:“小子,你在外面還折騰了什么事情?不過,殺的是饕餮氏的人,很好…咱們和他們,有仇,有大仇,所以,殺得好…”
“這事情,后面再說,先把這鐵血城給干了。”刑天鱔等人轉過身,撒開大步繼續朝著鐵血城跑去。
“要鬧騰事情,鬧騰得越熱鬧越好!哼哼,打,干他們!”
剛剛刑天鱔一群人趕來救援巫鐵,鐵血城上空的城防禁制幾乎愈合,只有十幾條細細的裂痕存留。
刑天鱔為首,三十幾個巫家的胎藏境高手齊齊大吼,一個個將身軀化為三千丈高下的巨人,然后同時施展了移山倒海的神通。
一聲巨響,就在鐵血城的城墻外,一塊方圓五百里,厚達三十幾里的巖層被這些家伙暴力的掀開。
三十幾個巫家巨人同心協力,扛著這塊巖層直沖高空,他們沖到了比之前的千里高空更高的地方,一直沖上了三千里高,然后瞅準了鐵血城,將這塊陸塊整個投擲了下去。
“干…孩兒們先撤退!”城外坐鎮旱魃巫壇的玄冥蝶暴躁地大吼了一嗓子。
他很想問候一下刑天鱔的老母親——這群沒腦子的家伙,他們是想連城外的三萬巫家兒郎一起干掉么?
巫鐵則是一聲不吭的,和老鐵一起轉身就走。
城外的三萬巫家子弟也是轉過身來,撒丫子用最快的速度遠離鐵血城。
這一次,刑天鱔他們玩大了,之前只是萬丈大山,而這次的巖層,體積可堪比數十座萬丈大山。這一次的撞擊,以玄冥蝶的實力,就算掌控了旱魃巫壇也難以抵擋。
城內,傳來了鎮魔軍將領歇斯底里的怒吼聲。
“注意,注意,所有人,進入城墻,進入城墻,進藏兵洞,所有人…向城防禁制輸入法力!”
戰堡中,羅麟正把玩著手中朱砂筆,突然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十幾個饕餮氏的族人走了進來。
羅麟抬起頭,一眼看到了那個被老鐵咬斷了一條小腿的饕餮氏青年,他驚喜得跳了起來,大聲笑道:“黿哥,你怎么來了?你們饕餮氏參戰的族人,不是應該在百萬里之外么?”
說話的時候,羅麟下意識的微微欠腰,顯然在饕餮黿面前,他沒什么底氣。
羅家雖然是伏羲神國的豪門之一,可是羅家的底蘊也好、家族勢力也好,乃至高手的數量也好,都無法和饕餮氏相提并論。
羅麟和饕餮黿是老交情…或者說,之前羅麟是跟著饕餮黿廝混的小弟一類的人物。
木先生低沉的咳嗽了一聲。
羅麟突然想起了,他的親生父親的身份…于是他微微欠下的腰猛地變得筆挺,語氣也帶上了一絲高高在上的意味:“唔,你受傷了?誰打傷你的?兄弟我,幫你做主!”
過了一刻鐘功夫,羅麟又驚又喜的聲音猛地傳來:“什么?是巫家的人把你們打成這樣的?哎,討伐戰期間,居然攻伐友軍…他們觸犯軍法,一定要嚴懲,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