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手持風云幡,渾身僵硬的被封禁在空中。
在巫女身后,是一面通體由無數拇指大小琉璃舍利骨骷髏頭拼湊而成的白骨幡,長幡高有十幾丈高下,威武、強大,雖然造型邪異,氣息卻是無比的正氣浩蕩。
白骨幡上縷縷白光流轉,宛如無數長發死死捆住了巫女,讓她絲毫動彈不得。
魔章王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四肢關節上隱隱有紫黑色的流光閃爍,分明是極其高明的禁制,封禁了魔章王全身,除了一張嘴在罵罵咧咧,他也是動彈不得。
金滿倉手持一柄兩尺多長的奇形短刀,刀脊暗金,刀鋒紫黑,刃口上一抹極細的紅光往來流動,透著一股子鋒利無匹的勁兒。
顯然,這是一柄神兵。
金滿倉手持神兵,咬牙切齒的朝著魔章王的手腕一通亂切亂砍,魔章王的手臂就好像牛筋一樣不斷的拉伸變形,任憑金滿倉折騰,他的皮膚上一絲刀痕都沒有。
“混賬東西,你,你,你這是…”金滿倉氣得直哆嗦,他舉起神兵,一不做二不休狠狠朝著魔章王的心口捅了下去。
刀口入體一尺半,刀尖甚至隔著兩層薄薄的皮膚扎在了地板上。
但是等金滿倉拔出了短刀,魔章王除了衣衫被刺出了一個小窟窿,皮膚上依舊沒有半點兒傷口。
“用力…繼續用力…”魔章王嬉皮笑臉的朝著金滿倉笑著:“兄弟,你沒吃飽么?”
“誰是你兄弟?”金滿倉朝著魔章王怒吼咆哮。
“你身上,明擺著有大孔雀王族的血脈…”魔章王冷眼看著金滿倉:“雖然你服用了血脈草,掩蓋了自己的血脈氣息,可是瞞不過我。”
斜眼看著金滿倉,一斜眼,魔章王的眼角足足拉長了三寸有余:“你,是我家哪位長輩的私生子呢?”
搖搖頭,魔章王嘆了一口氣:“也不對啊?就算是我大孔雀王族私生活亂得一團糟,每個王室子弟身邊,都有秘衛盯著,他們在外的女人,事后都會被灌下秘藥…”
“想要有個私生子,不容易…不然的話,十二執政家族,眼巴巴的抓我干什么?”魔章王若有所思的看著怒極而笑的金滿倉:“你是,哪一支、哪一房的族人?”
金滿倉拎著短刀,咬牙切齒的朝著魔章王的眼珠扎了下去。
這是人體最脆弱的器官之一。
魔章王的眼球在刀尖下變形,凹陷,被短刀壓成了一個極其詭異的模樣。
等得短刀拔出,魔章王的眼珠又恢復了原樣,依舊是沒有絲毫傷勢。
“不行,我說了,要多用點力氣。”魔章王的眼角拉得極長,他眼珠亂轉,突然看到了巫鐵和老鐵大踏步走了進來,他急忙揮了揮手指:“巫鐵大人,老鐵前輩,你們來了?”
手腕、手肘都被禁制封印著動彈不得,魔章王右手五根手指猛地拉長到了七八尺長短,五根手指歡快的在空氣中揮動著,那場景真個詭異到了極點。
金滿倉猛地回頭,驚愕、兇狠的盯向了巫鐵。
金滿倉滿臉的猙獰之色驟然消失,圓團團的臉上又露出了燦爛、溫煦的笑容:“巫鐵大人,您來了啊…這位前輩是?”
“叫我爺爺。”老鐵手中權杖重重往地上一杵,左手狠狠指了指金滿倉,很直率的搖頭道:“孫子,你不是個好東西…滿臉笑瞇瞇,不是好東西,這話沒錯啊!”
金滿倉的笑容漸漸收斂,他看了一眼魔章王歡快揮動的五根長長的手指,嘆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
肥短粗壯的五指輕盈的把玩著短刀,暗金、紫黑二色混雜的短刀在手掌中歡快的舞動著,逐漸化為一團朦朧的光影。
“巫鐵大人,那些老祖,沒能留下你…非要逼我們傷和氣,這是何必呢?”金滿倉無奈的嘆息著。
巫鐵雙手揣在胸口里,鷹頭造型的頭盔如流水一樣沒入胸甲,露出他的面龐。
頭盔剛剛收起,他的面皮上‘嗤’的一下出現了一條深深的裂痕,但是很快裂痕消失,臉上連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呵呵,不要緊,我身體出了點小問題。”巫鐵笑呵呵的搖了搖頭:“不是什么大問題,只是小問題。”
“小問題?呵呵。”金滿倉笑得很古怪。
他也看出來了,巫鐵剛才面皮裂開,分明是他體內有一股過于龐大的力量在奔涌,雖然巫鐵已經很好的收斂了這股力量,可是偶爾有一絲泄露,他的皮肉經受不住那股力量的沖擊,頓時撕裂開來。
體內存在無法控制的力量,這可不是小問題。
所以金滿倉很開心的向巫鐵點了點頭:“這里也只是一點點小問題,真的,事兒不大,小事而已…”
金滿倉手指一彈,短刀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用力的搓了搓肥厚的雙掌,笑著向巫鐵點了點頭:“巫鐵大人,我們的約定還是有效的,我們一起進入失落的三連城,里面的好處…”
瞇了瞇眼睛,金滿倉輕聲道:“這一次,我先選。”
巫鐵看著金滿倉:“哦?之前可是說好了…”
金滿倉向魔章王指了指:“您之前抓了十二執政家族的嫡系子孫,我從他們體內抽取了足夠的血脈精氣,沒錯,您有了些許貢獻。”
“可是進入失落的三連城,除了十二執政家族嫡系族人的血脈精血,還要大孔雀王族的血脈精血…而這個大孔雀王族戈摩羅,是我親手擒獲…”
金滿倉笑道:“一個大孔雀王王族嫡系,價值百倍于十二執政家族的賤種…所以,我作出的貢獻,比您大了許多。所以,進入失落的三連城,我先挑選里面的寶貝。”
巫鐵搖了搖頭:“魔杖玩是我朋友,你要放他的血,不行。”
金滿倉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缺了他的血,我們可進不去。”
巫鐵詫異的看著金滿倉:“原來,還要大孔雀王族的血才能進入失落的三連城?奇怪,那么之前,沒有找到魔章王的時候,你怎么有信心向我許諾里面的寶貝?”
金滿倉笑得很燦爛,直勾勾的盯著巫鐵。
魔章王在地上嘆了一口氣:“巫鐵大人,他應該也是大孔雀王族的嫡系…不過,他應該是當年,被驅逐的那一支族人的后裔…他們其實才是大孔雀王族最純正的嫡系,他們掌握了進入三連城核心的秘密。”
金滿倉笑得更加燦爛了,依舊是直勾勾的盯著巫鐵不吭聲。
巫鐵也不說話,只是笑呵呵的看著金滿倉。
魔章王躺在地上,無奈的嘆道:“本來以為,他們不會有人留下…我們對進入三連城核心,也不是太看重,所以這么些年來,也沒有派人去追索他們…”
“沒想到,他們居然…會有人回來。”魔章王喃喃道:“他說,要放掉我一半的血去開啟三連城核心…嘖,一半的血啊,難怪他見了我,就不愿意用自己的血了。”
金滿倉笑看著巫鐵:“這小子,把什么都說透了,現在明白了?我本來,是想要用我自己的血作為十三把鑰匙之一的…可是有了他…”
巫鐵笑看著金滿倉:“可是,你沒辦法從他身上取血啊。”
金滿倉的笑容頓時一斂,臉色變得極其陰沉。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魔章王,又看了看被白骨幡禁錮在空中的巫女。
巫鐵心頭一縷殺意閃過。
金滿倉是想要用巫女威脅魔章王,逼迫魔章王自己獻出一半的血脈精血?
逼迫魔章王,一半的血脈精血也就罷了,大抵魔章王不會有性命之憂,最多是傷損一點元氣。可是用巫女威脅魔章王,逼迫他獻血?
巫鐵身體向前微微一傾,身邊一抹黯淡的金光閃過,他幾乎是面貼面的到了金滿倉面前。
金滿倉正在回頭打量魔章王,他做夢都沒想到,巫鐵居然掌握了如此高明的遁法,沒有絲毫動靜的就到了自己面前。
敏銳的靈覺告訴金滿倉,巫鐵就在他面前。
可怕的危機就在眼前。
金滿倉怪叫一聲,他身邊一縷七彩霞光一閃,他身體猛地向內塌陷,化為一抹奪目的七彩光影向后激射。
巫鐵腰間纏著的錦鯉跳動起來。
一抹抹的青藍色的透明小鯉魚歡快的蹦了出來,宛如在水中游動一樣,帶起一道道水光漣漪,快若閃電的向金滿倉全身穿刺了過去。
于此同時,一股龐大的重力當頭碾壓下來,金滿倉身邊的空氣都幾乎凝固,恐怖的重力讓他的身體變得沉重無比,他的動作驟然僵硬。
更有一股絕強的元磁力場在巫鐵和金滿倉之間爆發,巫鐵的身體好似一個巨大的黑洞,龐大的吸力牢牢的牽引住了金滿倉所化的遁光,拉得那一條霞光不斷的向巫鐵靠近。
有颶風平地而起,一團團恐怖的風浪呼嘯著從金滿倉身后吹來,吹得虛空震蕩,震蕩出一波波白色的氣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吹動金滿倉的遁光蕩起了縷縷漣漪。
颶風中更有一聲高亢的龍吟聲沖天而起。
這是天龍一族的本命神通。
巫鐵施展起來,雖然只有七八成的威能,混在風嘯聲中,依舊震得金滿倉頭昏眼花,腦漿好似要爆炸一般。
巫鐵雙眼突然充斥著七彩迷離的光焰。
優曇一族的屠靈絕陣施展開來,巫鐵身邊老大一片區域突然被朦朧的光影覆蓋。
一條條錦鯉向金滿倉穿刺過去,錦鯉在空氣中相互撞擊,發出清脆悅耳的震鳴聲。
清脆的鳴叫聲連綿一氣,化為極其優美的一段樂曲,飄飄忽忽的充盈了四周虛空。
這是極樂鳥一族的音攻秘術。
巫鐵自己的嗓音自然不怎么動聽,但是用錦鯉相互撞擊發出的脆鳴取代嗓音,效果卻也不錯。
金滿倉一心崩潰的看著四周逐漸彌散開的瑰麗光芒,那種靜謐的、絕美的,好似靈魂歸宿的仙境景象讓他毛骨悚然。
這是優曇一族的靈魂秘術啊。
還不等他從這幻境中掙扎出來,清脆悅耳的聲響傳來,金滿倉的身體晃了晃,渾身奔涌的法力驟然削弱了六成左右。
‘哇’的一聲,金滿倉所化遁光崩解,颶風混合龍吟聲狠狠拍在他身上。
他五臟六腑齊齊搖晃,臟腑中的舊傷崩裂,一口血接著一口血吐得不亦樂乎,不斷有血水大口大口的噴出來。
巨大的元磁力場拉扯著他的身體,他一步一步的向巫鐵靠近,任憑他如何怒吼掙扎,他始終無法擺脫這股恐怖的吸力。
更有巨大的重力場壓迫他的身體。
他的骨頭發出‘咔咔’巨響,一根接一根筋骨不斷出現密集的裂痕。
金滿倉死力催動全身法力,可是任憑他如何催動,在優曇、極樂鳥的秘術配合下,他的法力不斷的削弱、削弱、削弱…
甚至他的反抗心理都在不斷的削弱。
到了最后,他竟然隱隱覺得,如果就這么死在巫鐵的手中,似乎也是極其美妙的事情。
什么皇圖霸業。
什么家族重任。
什么血脈榮耀。
什么報仇雪恨。
睡了吧,睡了吧,睡了吧…
就這么沉睡,永遠不要醒過來。
金滿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極其的澄凈、清澈,他深沉的看著巫鐵,幽幽說道:“我從幾個同胞兄弟的追殺中逃脫,從幾個恐怖老家伙的圍攻中活了下來…”
“我掙扎了六十幾年,付出了無數代價,才好容易找到了正確的道路,回歸了三連城…”
“一身重傷,原本以為,我可以做出點什么…”
“沒想到…也好。”
“我累了,殺了我吧,取我的血,打開三連城,進入真正的三連城核心,取出先祖的遺澤,然后…統轄十二本相家族,橫掃八方,讓大孔雀的羽翼,籠罩八方萬物。。”
金滿倉一步一步被拉扯到了巫鐵的面前,他喃喃道:“當年,先祖奮發圖強,想要帶著三連城的子民遠征八方…沒想到,九成九的大孔雀王族,所有的十二本相家族,全都反對先祖…”
“叛亂,叛亂…先祖好艱難才讓一支族人逃出生天。”
“現在,只剩下我了…也好。”
“殺了我吧,我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