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鐵死死的盯著華渃頭顱,心里一陣慌亂。
出事了。
三連城那邊定然出事了。
和華光一般,巫鐵雙眼驟然充血,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圍繞著心臟的九顆大巫精血釋放出龐大的能量,巫鐵全身血管隆起,海潮一般的血液流動聲傳遍整個大湖城。
巫鐵抬起右腳,正要狠狠一腳跺下。
老鐵張開嘴,狠狠一口咬在了巫鐵的小腿上。尖銳的獠牙深深沒入了巫鐵的小腿肌肉,劇痛讓巫鐵滿心怒火猶如退潮一般退去。
慌亂的情緒被迅速鎮壓下去,巫鐵在心中默誦了幾句他傳授給六道宮主的多心經。
“華光大人,看來,玄蛛的動作,比我們更快。”巫鐵看著雙眼同樣充血的華光沉聲道:“這傳送陣,我們是不能再用了…我需要,三連域的詳細地圖。”
華光抬起頭,他喉結用力的上下滑動了一下。
咕咚一聲,華光嘴里有濃濃的血腥味飄出來,他硬生生將涌到嘴里的一口血吞了下去。
“是我,害死了華渃。”華光了滿頭銀色長發無風自動,一根根長發筆直的向直刺天空,一絲絲無形的劍意凌空,傳送陣所在的大廳屋頂無聲無息化為大片粉塵飄散。
“這筆賬…呵呵,不管是誰…”華光張開嘴,露出兩排染血的大牙向巫鐵笑了笑:“如果,他們傷害了夫子…”
巫鐵冷眼看著華光:“如果他們傷害了夫子,我是一定要報復的。”
華光用力的點了點頭:“這樣的族人…連自家子侄都能下毒手殺死的親族…死了,就死了吧。沒有了他們,優曇一族不會變得更好,但是絕對不會變得更壞。”
雙手用力握緊,華光沉聲道:“只是,以后我的擔子會很重啊…我得生養多少孩子,把他們培育成才,才能重建一個強大的、干凈的、讓我滿意的優曇一族呢?”
冷笑聲中,華光右手一抹左手上帶著的手環,一塊拇指大小的多面棱形晶石閃爍著寒光蹦了出來。他手指一彈,念誦了一道有著十八個音節的咒語,晶石的數十個切面上就噴出了白色的光芒。
整個三連域,連同現在的三連城邦直接掌控的三十個大域,以及周邊受到三連城邦輻射影響的數十個大域的詳細地圖在白光中浮現。
三連城邦,一個何等龐大的龐然巨物。
三連域之下,還有三十個大域直接被他掌控,更遠處還有數十個大域被他影響。
這些大域的領地加在一起,上下數千里,縱橫數萬里,整體造型就好似一個中間厚、四周薄的碩大鐵餅,端端正正的鑲嵌在厚厚的巖層世界中。
在這些大域之間,在這些大域掌控的大小石窟之間,數以萬計的大小甬道、密道、礦坑、巖洞縱橫交錯,組成了一張巨大的、無比復雜的交通網。
其中更有一些絕密的通道僅僅被十二執政家族掌握,每一條通道都被謹慎的隱藏了起來,或者被重兵看守著。
還有一些通道,則是優曇一族的獨家機密。這些秘密通道蜿蜒曲折,最長的一條絕密通道從三連域的核心區域,直達十五個大域之外的外圍地域,這是優曇一族最重要的一條戰略撤退通道。
巫鐵愕然看著這張詳細得過分的地圖。
優曇一族世世代代,花費了多少代價,才制作出了這樣詳細的地圖?如果華光不是優曇一族最核心的嫡系族人,這樣堪稱家族命脈的地圖,根本不可能被他掌握。
“我和你一見如故,這地圖…呵呵,在我心中,并沒有多重要。”華光用力的搖了搖頭,他低沉的說道:“而且,既然這是優曇一族的東西…”
抖手將晶石丟給巫鐵,華光用力的將手掌在衣衫上擦了擦:“我嫌臟。”
巫鐵接過晶石,仔細的端詳了一陣三連域周邊的詳細地圖,將一些進出的交通要道,尤其是一些隱秘的通道之類的記在了心中。
將晶石塞進手環,巫鐵搖頭道:“我不嫌棄。”
華光點了點頭,他正要說話,傳送陣上又是一縷縷光芒蕩漾起來,隱隱可見七八條人影快速出現。
華光眉頭一挑,看著那幾個人冷笑了起來:“果然是這幾個混蛋…呵呵。”
一聲呵呵,華光右手一揮,一道青色劍芒從他指尖噴出,重重劈在了傳送陣上。
直徑十幾米的傳送陣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強光,幾條幾乎完全凝成實體的人影發出憤怒的吼叫聲,傳送陣轟然崩解,地面裂開了一條條深深的裂痕,那幾條人影也在崩碎的光點中炸得粉碎。
“這是你做的!”華光直勾勾的盯著巫鐵,一本正經的說道:“玄蛛無能,讓你掙脫逃跑,我駐守大湖城,不小心被你潛入城中…你破壞了傳送陣。”
“是我干的。”巫鐵也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著:“我承認,是我的干的…那么現在,我去三連城。”
華光緩緩點了點頭,他走到大廳一角的石桌旁,取出筆墨,迅速書寫了一封手令,然后掏出一枚小小的私印,重重的按在了手令上。
將這封手令交給巫鐵,華光看著他說道:“記住這些人的名字,他們是我的心腹,如果他們還活著,他們會絕對服從我的命令…但是你要小心分辨,或許,他們已經死了,等在那里的,是他人冒充的。”
華光迅速的說出了一番話來,這是如何辨別他的那些心腹手下的辦法,包括了一整套華光和他們約定的密令。
巫鐵愕然看著華光。
他居然和自己的心腹手下,預先就設計了這么周密的驗證手段…他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
“是夫子教我的。”華光看著巫鐵,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不然,他讓我來大湖城做什么?包括這些秘密聯系的手段,包括這些驗證身份的暗記,都是夫子設計的。”
老鐵在一旁低聲咕噥了起來:“這…不錯啊,看樣子,那小狼頭有點天賦,他這才讀了幾天書,就能設計這么一套東西出來?”
巫鐵接過華光的首領,默默記憶了一下華光對他說的那一套東西,招呼了一聲自己同行的伙伴,徑直離開了這座大廳。
華光則是走到了大廳門口,用足了力氣大吼了起來:“傳我命令,召集大湖域所有感玄境以上的修士,來我大湖城集合。”
“敢不到者,滅門。”
“向三連城發送緊急軍情…有強敵入侵,毀我大湖城傳送陣,我被逼無奈,整軍備戰…”華光冰冷的聲音猶如利劍,狠狠掃過了小島周邊的水域,在湖面上撕開了一條條深深的痕跡。
“告訴本家的那些老東西…華渃死了,他的死,必須有一百個人頭做交待。”華光冷聲道:“將我的話,一字不改的傳回去,他們會明白我的意思。”
巫鐵揮動著風云幡,狂風卷著陰云,裹住了一行人全速向三連城飛馳。
巫鐵知道華光在做什么。
華光在為他們爭取時間。
更是為灰夫子爭取時間。
三連城邦有十二個執政家族,他們直轄三十個大域,換句話說,平均每個執政家族直轄的領地,大概就是二點五個大域的樣子。
華光能夠掌控大湖域,他分明是優曇一族舉足輕重的一方鎮守,無論是地位還是實權,都是優曇一族有數的人物。
這樣的一方重臣突然全面抽調自己領地中的修士力量,更殺氣騰騰的說出了要用一百個人頭給華渃一個交待的話,由不得優曇一族不重視他的話。
這已經不是危言恐嚇,而是實實在在的在進行兵諫,在進行武力威脅。
優曇一族若果不重視華光的意見,如果華光真的做了一些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優曇一族甚至有可能因為內亂…直接被其他十一個執政家族聯壓得元氣大傷,甚至被滅門都不是沒有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灰夫子的安全,勉強有了一點保障。
之所以說,只是勉強有了一點保障,主要的原因就在玄蛛身上。
優曇一族會重視華光的威脅…而玄蛛呢?
誰知道她會做什么?
誰知道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某些人,會做什么?
他們連華渃的人頭都可以砍下來,通過傳送陣傳回大湖城,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做更過火的事情?
一路狂風翻滾,陰云盤旋。
如今巫鐵一行人修為大進,風云幡飛行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許多。
但是風云幡的威能,更多的表現在藏匿行蹤方面,在飛行速度上,還不盡如人意。
于是,離開大湖城百多里路后,巫鐵就把風云幡交給了巫女掌控,讓老鐵負責帶領所有人,他自己穿上鷹神甲胄,背后巨大的金屬羽翼全力拍打,傾盡全力向前趕路。
法力不斷注入鷹神甲胄,巨大的金屬羽翼一次拍打,巫鐵就向前飛遁好幾里地。
如電光、幻影,巫鐵一個呼吸間能夠向前疾飛數十里,如此全速飛行了大半天時間,單槍匹馬的長驅直入兩萬多里,巫鐵終于來到了三連城外。
收起甲胄,巫鐵皮肉一陣蠕動,他變化了一下外表容貌,收起白虎裂,掏出一柄長劍背在身后,裝作一個普普通通的流浪修士,巫鐵大踏步的順著三連城的一條主要甬道,大步進入了三連城外圍區域。
高空中,虛日高懸,溫暖的光芒照耀得巨大的空間一片通明。
有山,有水,有湖泊,有樹林,有瀑布,有噴泉,綠樹紅花滿眼皆是,空氣中流蕩著甜滋滋的味道。
巫鐵剛剛走出甬道,就被自己所見的一切震驚了。
魔章王無數次說過,三連城是一個極其美妙的地方,但是只有親眼目睹了,巫鐵才相信,一如魔章王所言,三連城,真的是一個極其美妙的地方。
一波波強大的能量潮汐在空氣中翻滾,遠處的山頭上,十二根粗壯的光柱直沖高空,宛如實質的光柱牢牢的撐住了上方的穹頂,更散發出龐然的能量滋養這片方圓三千多里的石窟中的所有生靈。
高空中,有一群鳥兒拍打著銀色的翅膀飛過。
那是一群美麗的銀色天堂鳥,它們的尾巴猶如孔雀一樣修長、美麗,它們的叫聲,則是猶如優美的樂曲,讓人不自禁的心醉。
有風從遠處吹來,離地數千米的上空,一片厚重的水云緩緩飛來,然后灑下了大片的雨珠。
巫鐵呆滯的看著頭頂的雨云。
三連城,居然用人力制造出了四季循環、模仿出了傳說中的自然天相。
甬道的出口,在一座高崖之巔,高崖距離下方地面足足有千米之高,巫鐵眺望過去,可以看到山水之間,一座座美輪美奐的城堡,一座座安詳寧和的村鎮錯落有致的安放在那里。
到處都可見農田、果林,到處都能看到辛勤勞作的奴隸。
三連城的奴隸都比巫鐵之前見過的那些奴隸高大魁梧一些,面皮上也帶著一絲血色,顯然他們平日里不怎么挨餓。
巫鐵的眼力極好,他能輕松看清數十里外的細微之物。
他震驚的看著遠處一座小村落中村民的一舉一動,不由得贊嘆了起來:“真是…美輪美奐。”
“再漂亮,和你們這群賤民也沒關系…五個金幣的進城費,每天停留的費用是半個金幣,一旦無法支付,就乖乖的滾出來,不然被城防隊抓住,就做苦力做到死。”
幾個身穿白銀甲胄,趾高氣揚的士卒大步走到了巫鐵面前,一人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巫鐵的肩膀上。
“喂,漢子,五個金幣的進城費…三連城,可不是什么垃圾都能進去的。”
“不要拿那些小家族私造的破爛貨色糊弄我們。純度、重量稍微有點不對…嘿嘿!”
一個士卒揮動一條皮鞭,重重的在地上抽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想,我會在三連城多住一些日子。這么好的地方,我可舍不得輕易離開。”巫鐵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幾個士卒,從腰間的獸皮囊內掏出了幾塊碩大的金塊,隨手遞了過去。
幾個士卒瞪大了眼睛,他們吞了口吐沫,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