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窟外,一條極其偏僻的坑道內。
蜘蛛網一樣的坑道四通八達,到處密布著大大小小的洞穴,潮濕的穹頂上掛著無數的水滴,‘滴答滴答’的水珠不斷墜落,清脆的聲響順著悠長的坑道能傳出老遠。
密集的‘滴答’聲好似雨打芭蕉,在這樣的環境中,忍不得讓人想要瞌睡。
于是,石飛就遵循自己的本能,啃掉了四條烤蜥蜴腿,喝掉了一壇老酒后,他舒舒服服的趴在一塊大蛇皮上睡了過去。
只不過,這家伙也不知道是哪里學來的本事。
他睡是睡了,還打著悶雷一樣的呼嚕,但是所有人都能察覺到,他的法力在他體內自如的流轉著。這家伙雖然在睡覺,卻依舊在修煉。
“真是讓人羨慕的本領啊!”魔章王將身體拉長到了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猶如一個線團一樣纏繞著,一邊滿石洞的亂滾,一邊盯著石飛感慨著。
他滿地亂滾的時候,他的四肢還在不斷的蠕動,不斷的相互纏繞,十指也在不斷的變幻指印。
他同樣在修煉《無相骨魔經》,同時他也在修煉巫鐵傳授的一部陰柔至極的煉體功法。
隨著他的火候逐漸加深,這家伙已經變得沒有骨頭一樣,就連腦袋都能拉長、蠕動,看上去很猙獰、很邪異,半夜足以嚇死膽小的小朋友。
炎寒露在很努力,很認真的修煉。
她遵循的是很正統的修煉方法,四平八穩的盤坐在一塊干燥的大石上,五心向天擺出了正經的修煉姿勢。一圈淡淡的黑色火苗圍繞著她,可怕的高溫含而不吐,只在她身邊三寸地內縈繞。
鐵大劍則是盤坐在石洞入口,猶如一尊門神一樣坐在那里。
一柄沉重的大劍橫在他的膝蓋上,他全身皮膚變成了淡金色,一股灼熱的氣息在他體內流動。
現在的鐵大劍主修六道宮《六道金身》,但是他也輔助修煉《無相骨魔經》。出乎人意料的是,《無相骨魔經》對《六道金身》有著絕強的增補功效。
巫鐵孤身一人外出才幾天的功夫,鐵大劍居然就已經接連突破,他距離凝聚命池,突破到命池境,也只差了薄薄一張紙的事情。
只要他想,他就能突破。
現在他只是在夯實基礎,不斷用《無相骨魔經》修煉出的那一股靈動玄妙的法力,盡可能的多破開一些天地枷鎖,盡可能的讓自己的根基再穩固一些。
他的皮膚已經完全轉化成了淡金色,單純從肉體力量來說,他實則已經和六道宮那些命池境的煉體高手沒有太大的差距,差的只是境界罷了。
‘轟’的一聲巨響傳來,石洞角落里的一小洞口內一股濃煙噴了出來,過了一會兒,魯嵇灰頭灰臉,喘著氣,吐著黑煙的從小洞里艱難的爬了出來。
他的那頭金屬傀儡蜘蛛坐騎一歪一斜的跟在他身后,很艱難的鉆了出來。
很顯然,這金屬蜘蛛也在剛才的爆炸中受到了不小的傷害。
魯嵇一口血噴了出來,他喘著氣,一頭栽倒在地上:“巫鐵什么時候回來?我這里,一定有一條小回路弄錯了…可是,不對啊,經過我的計算…哎,我的…骨頭!”
洞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一身是水的老白竄進了石洞,他猛地抖動身體,渾身水珠紛紛濺落。
“來了,來了,可算是來了…這下子,心里有底了。”老白笑得合不攏嘴的說道:“可算是來了…幾位前輩,請進,請進,地方是簡陋了一些,沒辦法,將就一下吧。”
一條魁梧的淡金色人影走進了石洞。
鐵大劍猛地站起身來,恭謹的向那魁梧大漢合十行了一禮:“師叔。”
大漢甕聲甕氣的應了一聲,大踏步走進了石洞里,然后一條又一條魁偉至極、皮膚呈淡金色的大漢魚貫而入,六道宮十八鎮宮天王齊聚于此。
“沒耽擱事情吧?”十八鎮宮天王的大天王摸了摸光溜溜的頭皮,‘嘿嘿’笑了起來:“習慣打打殺殺的,這么謹慎小心的事情很少做啊,一路繞路趕來這里…傳送陣什么的,弄得腦殼都暈了。”
十八尊天王同時笑了起來。
他們在六道宮位高權重,而且屬于那種隱藏的底蘊級別的高手。平日里他們不用理睬俗物,除非有大地入侵,比如說長生教的教主帶著人殺到了六道城,他們才會一起蹦跶出來大打出手。
除了這種極端情況,他們就在六道城內潛心修煉,根本沒什么事情需要他們操心。
所以他們除了打架,各種生活技能趨近于零。
這一次,為了避開黑暗公會的耳目,他們辛辛苦苦的兩三人一組的,分散成了小隊人馬,通過各種方式,借用了各方勢力的傳送陣,好容易才趕到了黑蛇域。
一路上要和各大勢力打交道,還要隱藏自己的真實意圖。
這一路的辛苦,對十八鎮宮天王而言,這也是這輩子頭一次。
不過,他們畢竟是平安趕到了。
十八尊命池境高手。
而且是出身六道宮,擁有比較完整的傳承,功法秘術比大蛇窟的這些匪類強出一大截的命池境高手。
這才是巫鐵帶著人來黑蛇域找金亡靈麻煩的真正底氣所在。
那一日,六道宮主看似帶著十八鎮宮天王回去了,實則上,他們半路上就分手,六道宮主是真的回去了,而十八尊天王,則是直接分散開,用盡手段趕來黑蛇域。
饒是他們比巫鐵早出發好些天,他們還是比巫鐵他們晚到了這么久。
黑暗公會的實力,也就可見一斑了。
炎寒露、魔章王紛紛起身,肅然向一眾天王見禮。
魯嵇磕了幾顆藥丸子,也忙不迭的向他們鞠躬行禮。
只有石飛昏昏糊糊的站起身來,他剛剛灌飽了老酒,一下子有點頭暈眼花的,剛剛一鞠躬,就一頭栽倒在地,‘哼哼唧唧’的抱著腦袋喊頭痛。
“好了,不要多禮。奉宮主令,這次我們過來,就是幫巫鐵小友,掃平了他的敵人。”大天王咧嘴一笑,隨后表情變得猙獰異常:“宮主說了,我們欠巫鐵小友太多太多,此次行事…有殺錯,沒放過,一定要幫巫鐵小友將他的仇敵殺個干干凈凈才好。”
鐵大劍用力點了點頭。
六道宮的人都是直腸子,沒太多彎彎繞的東西。
他當即向老白喝道:“老白,勞累你了,趕緊去打探消息,聯絡上巫鐵,看看我們要如何行事。”
大天王笑了起來:“嗯,老白去打探消息兼聯絡人,我們也不能干等著啊…得了,我們組成一支商隊,混進大龍窟看看熱鬧。”
大天王瞇著眼,很認真的說道:“宮主說了,要幫巫鐵將他的仇敵殺得干干凈凈一個不留…所以,宮主回去六道城后,調來的三百精銳弟子,他們也到了。”
鐵大劍等人悚然。
巫鐵只說了他約了十八鎮宮天王,可沒說,六道宮主還調派了三百精銳過來。
他們急忙走出石洞,就看到石洞外,蜿蜒的坑道中,一個個皮膚多呈暗銀色,有將近五分之一的人手暗銀色皮膚上有淡金色斑點的壯漢,正一聲不吭的站在那里。
坑道頂部,一滴滴的水珠不斷落在這些精壯漢子光溜溜的頭皮上。
水珠在他們光潔的皮膚上滑落,他們體內好似有火爐子烘烤一樣,不斷蒸發出熱騰騰的水汽,整個坑道都變得水霧彌漫。
鐵大劍等人眼眸一縮。
三百精銳,而且是三百六道宮最精悍的精銳。
兩百多重樓境巔峰,五六十個半步命池境,以六道宮的傳承功法底蘊,這么一支力量堪稱恐怖。
一眾人齊聲歡笑,他們當即走出蜿蜒的坑道,來到了外面的主干道附近。大天王等人從手環中取出了一輛輛造型各異的車架,上面碼放著各色各樣稀奇古怪的貨物。
一眾人等換上了形形色色的衣衫,就近找了幾個獸巢,用暴力強行壓服了百來頭大蜥蜴、數十頭大蜘蛛,將其一通毒打后,強行套上了一架架貨車。
很快,一支看上去還有點像模像樣的商隊就出現了。
大天王等人戴上了各色頭盔、頭巾等物,遮擋了他們標志性的大光頭,一個個興致勃勃的跟著隊伍,向大龍窟的方向快速行去。
在他們前方,將皮毛整成了斑駁的灰黑色,看上去年輕了許多的老白一溜煙的快速奔跑著。
他要趕去大龍窟查探消息,順帶著給巫鐵傳個信。
援兵到了,是不是可以準備動手了啊?
小土包上,老刀風和金銀銅三鬼瞇著眼對視著,他們突然齊聲冷笑,同時肆無忌憚的釋放出龐大的法力波動。
老刀風的氣息鋒利而陰寒,猶如無數柄鋼刀漫天亂劈。
金銀銅三鬼的氣息則是陰森而飄忽,軟塌塌的迷離漂浮,好似無數死掉的章魚觸手滿天亂竄,從不和老刀風的放出的凌厲氣息正面對抗。
巫鐵感受到,對方三鬼的氣息比老刀風要弱了一等,而且他們似乎更擅長偷襲暗算,并不擅長正面廝殺。
難怪金亡靈有三位首領,卻始終和血彎刀打了個不相上下,他們三位首領聯手,大概才能和老刀風抗衡。
巫鐵的手掌心一陣發癢,他用力的摩挲著白虎裂,突然重重的向前踏出了一大步。
‘咚’的一聲悶響,方圓數百米的小土包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四周土氣彌漫,高有數十米的小土包硬生生向下陷了十幾米深。
巫鐵一動,對面金亡靈的隊伍中,一尊通體漆黑,身高三米開外的虎頭人也是一聲大吼,猛地上前了一步。地面同樣劇烈顫抖了一下,隨后一道狂飆從那虎頭壯漢體內沖出,化為一道黑色龍卷直沖天空。
‘吼’!
虎頭大漢慘綠色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巫鐵,雙手緩緩的拔出了一柄沉重的九環大刀。
巫鐵這一動,血彎刀的一眾高手紛紛上前一步,一個個瞅準了對方金亡靈隊列中的老對頭,齜牙咧嘴的散發出法力波動開始挑釁。
血彎刀的這一行百來人中,有五十幾個高手都穿戴著從遺跡中弄出來的甲胄。
他們一個個通體金光燦燦,珠光寶氣亮得能刺瞎狗眼。
對方金亡靈的那些高手也不甘示弱,他們同樣拿出了一件件造型古樸奇異的兵器,上面散發出的氣息陰森而危險,顯然也并非凡物。
老刀風獰笑了起來:“唷…發橫財了嘛…這些破銅爛鐵,看上去不錯啊。”
金鬼齜牙咧嘴的看著老刀風身后的一眾高手身上的鎧甲,羨慕得眼珠都要淌血。
他們的確也在多利亞的指點下,順利的進入了一個太古遺跡,從中得了不少好處。但是看看血彎刀這些家伙身上的甲胄,再看看他們手上同樣金燦燦、光芒奪目的各色兵器,金亡靈的收獲就顯得太可憐了。
金鬼狠狠的盯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多利亞。
多利亞干笑了起來,他沉聲道:“大魁首,三位首領,大家好好談,不要沖動,不要沖動啊…”
多利亞飛快的向老刀風看了一眼又一眼:“大家可以合作,可以合作,不要胡亂起沖突啊…這要是打起來,一定是親者痛仇者快啊,得不償失啊…”
老刀風沉聲道:“聯手合作,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這過程中,究竟聽誰的?”
金鬼冷笑了起來:“你老刀風只會打打殺殺的,你沒腦子的,難不成還能聽你的?再說了,我們有兄弟三個…”
陰鬼陰柔的說道:“所以,還是要聽我們的…就算按照人數多少,也要聽我們的…”
銅鬼微笑道:“不如,我們四個聯手指揮…需要做決定的時候,我們舉手投票?”
老刀風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你們倒是有兄弟三個,但是你們三個聯手,才能和我打個平手…”
巫鐵聽著老刀風和金銀銅三鬼在那邊呱噪,他瞇了瞇眼,看了看同樣找上了一個極弱的血彎刀命池境高手對峙的孫左,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他指著對面的虎頭大漢冷聲道:“你看我做什么?”
虎頭大漢毫不示弱的一挺胸膛,向前走了一步:“看你怎的?”
巫鐵冷笑道:“你再看我?”
他也上前了一步。
虎頭大漢同樣上前一步:“我就看你怎的?”
巫鐵揮動白虎裂就是一槍捅了過去:“看我,我就恁死你!”
寒光一閃,白虎裂瞬間到了虎頭大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