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鐵如拱橋靜臥,呼吸悠長,渾身汗水不斷滴落。
老鐵眼眸中血光閃爍,盯著巫鐵看了一陣子,一縷紅光從他左眼射出,在對面墻壁上急速閃爍了一陣。
墻壁上,一團幽藍色的電芒猶如水波一樣無聲的蠕動著,過了一會兒,電芒下的金屬墻壁隆起一張慘白色的骷髏面龐。
漸漸地,一顆直徑三米左右,生得和老鐵幾乎一模一樣的白色骷髏頭從墻壁中飛出,無聲的飛到了老鐵的面前。
老鐵和巨大的骷髏頭眼眸中都有血光閃爍,血光交錯,他們在極短時間內,用莫名的方式交流了無數的信息。
“這么多年了啊…”老鐵低沉的咕噥了一聲。
剛剛白色骷髏頭冒出的墻壁上無聲開啟了一個小小的門戶,伴隨著細微的‘叮叮’聲,四只尺許大小的白色金屬蜘蛛飛快的竄了出來。
四只蜘蛛來到了老鐵身邊,分別伸出了兩支前爪抬起了老鐵。
‘叮叮’聲中,巨大的白色骷髏頭帶路,四只金屬蜘蛛抬著老鐵向那門戶走去。
順著一條筆直的甬道向前行走了百來米,這里又是一個占地極其廣大的四方形金屬大廳。空蕩蕩的大廳中,整整齊齊的碼放著幾堆閃耀著淡淡金屬寒光的材料。
金屬大廳邊長數里,碼放在大廳中的材料只有數米見方,小小的幾堆材料在偌大的大廳中顯得那樣的可憐和寂寥。
“就,這么點東西?”老鐵眸子里一抹血光閃過。
白色骷髏頭低沉的轟鳴了幾聲。
老鐵冷哼了一聲:“好吧,讓我想一想…這點東西,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白色骷髏頭微微側過身體,兩顆碩大的眼眸盯著老鐵,眸子里血光一陣急速閃爍。
老鐵眼珠一凝,他突然咧開嘴大笑起來:“哈哈哈,當然…爺爺我是公的,公的…純正的純爺們。比喻,這是一種比喻,你懂不懂?”
“不和你這種靈智未開的蠢貨多廢話…爺爺我都快被你帶蠢了。”
“幫個手,取兩塊低級元金,趁那小子還沒醒來,趕緊。”
呼吸,呼吸,一呼一吸極其的悠長。皮膚下的肌肉猶如小溪中的水波一樣輕微的蠕動著,筑基藥劑依舊在身體內每一個最細微的角落發揮作用。
睡了不知道多久,巫鐵緩緩睜開了眼睛。
老鐵杵在他身邊,眼眸中血光閃爍,碩大的光幕中,身穿白色緊身甲胄的人影正保持著和巫鐵同樣的動作。
輕柔甜美的女聲悄然響起:“筑基式,收勢…吐氣…吸氣…吐氣…吸氣…緩緩起身。”
隨著人影的動作,巫鐵緩緩做起,然后很自然的站起身來,挺直了腰身。
身體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從記事起,巫鐵的身體就很虛弱,非常的虛弱。
不要說和巫金、巫銀、巫銅那樣扛著巨大的石鎖熬煉身體,巫鐵身體最虛弱的時候,他甚至快走幾步就會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五臟六腑好似撕裂一樣的痛。
前些日子在老鐵的指揮下,一路扛著老鐵來到古神兵營,一路上進行了最基本的筑基修煉,巫鐵的身體強度得到了一定加強的同時,渾身筋骨、肌肉也酸痛、腫脹得厲害。
更不要說,將一千斤獵物血肉從古神兵營外運到了這里,巫鐵的體力近乎透支,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難受到了極點。
但是此刻,全身煥然一新。
渾身每一處臟腑,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每一條最細小的神經、脈絡,都好像泡在熱水中,暖烘烘的舒暢到了極點。
巫鐵下意識的奔跑了起來。
繞著這個邊長幾近十里,周長四十里上下的金屬大殿全速的奔跑了起來。
雙腳變得靈活有力,每一步重重的蹬踏地面,強大的爆發力推動身體快速的向前奔馳。
雙臂有力的擺動著,身體和諧而勻稱,再快速的奔跑都能自如的保持平衡。
呼吸很順暢,清涼的氣息在胸膛中流動,呼吸之間沒有絲毫的難受、滯澀。
心臟均勻有力的跳動著,巫鐵已經全速奔跑了三里多遠,心跳只是略微有點加速,渾身沒有半點兒難受。
巫鐵突然想起了巫銅曾經在他面前炫耀過的技巧。
他大叫了一聲,身體猛地傾斜,雙腳狠狠的踩在了垂直的墻壁上,他的身體幾乎和墻壁垂直,和地面形成水平狀,‘唰唰唰’的向前奔跑了十幾步,這才輕巧的落回地面。
雙足重重落地,身體本能的、很靈敏的左右一晃,就保持了堪稱完美的平衡,繼續向前全速奔跑。
這是好多年前,巫銅修煉小有成績后炫耀的技巧‘蜘蛛步’,猶如蜘蛛一樣在陡峭、垂直的巖壁上快速奔跑。
只是那一次,巫銅只在自家的院墻上跑了七八步遠就摔倒在地,大頭著地的他摔了個鼻青臉腫,鼻血都摔了出來。
巫鐵輕松的奔走了十幾步,落地輕巧、靈動,步伐穩健、矯捷,沒有絲毫的狼狽和吃力。
“爹…哥哥…”
巫鐵猛地停下了腳步,他雙手緊緊握拳,抬頭看著白晃晃的天花板,狠狠的咬著牙。
這就是力量?
擁有力量的感覺真好!
巫鐵再也不是那虛弱的,弱不禁風,連走得快一點都要氣喘吁吁的廢物。
“自我感動得差不多了?”老鐵的聲音遠遠傳來:“那,開始戰斗吧,熱血的少年啊!”
‘叮’的一聲,巫鐵頭頂的天花板電光一閃,天花板猶如水波出現了一個直徑一尺多的漩渦。一根長長的影子從漩渦中噴出,擦著巫鐵的鼻頭落在了地上,‘叮叮當當’的在地上彈跳了好幾下。
這是一支長槍。
一支通體金屬鑄成的長槍。
灰蒙蒙的槍桿比巫鐵長了一尺多遠,尖銳的槍頭長有一尺多。
老鐵的聲音再次響起:“爺爺我已經給你選好了兵器,長槍,爺爺我喜歡槍…男人,都該玩槍,哈哈,長槍殺敵人,短槍打姑娘…咳,咳…”
老鐵干巴巴的咳嗽了幾聲:“我這張嘴,最后的兩句話,你沒聽到,沒聽到。”
巫鐵的注意力沒放在老鐵身上,他全神貫注的看著腳下的這支長槍。幾乎是出自本能的,他彎下腰,一把抓住了長槍,用力握緊了槍桿。
通體灰蒙蒙的長槍沒有絲毫光澤,表面密布著極細的紋路,槍桿恰恰一握,手掌緊握在槍桿上沒有絲毫打滑的感覺,很舒適,很順手。
槍的重量不輕也不重,巫鐵揮動長槍的時候,只感覺流暢自然,舒服到了極點。
這桿槍,完全比照巫鐵如今的身高、體型和力量,量體打造而成。
長槍入手,只是幾個揮動間,巫鐵就愛上了這桿長槍。
“做工真好!”巫鐵瞇著眼,看著槍桿上那極細極細的紋路。這桿槍看上去簡簡單單,可是他本能的直覺,這桿槍比巫戰、巫金他們隨身的長刀做工要好得多。
材質更要好了許多、許多。
“真廢話,做工?”老鐵哼哼了一聲:“這可是古神兵營,讓古神兵休息、療傷、補給、提供長時間作戰保障的大本營…做工,自然是頂級。”
巫鐵興奮的握著長槍,大步回到了老鐵身邊。
他已經決定,絕對不會和這桿槍分開半步。這是他的第一把兵器,真正屬于他的第一把兵器。
在巫家,只有戰士才有資格擁有兵器。
“聽好。”老鐵眸子里閃爍著血光,死死的盯著巫鐵。
“你要復仇,你就必須修煉強大。你需要筑基藥劑,你需要更多的筑基藥劑。”老鐵大聲的咆哮著:“但是,爺爺我不能幫你了…所以,從今天開始,你的所有筑基藥劑,必須你自己去獵殺獵物、采集材料。”
“想要強大,就像個純爺們一樣去戰斗吧,少年!”
老鐵的語氣變得極其的冰冷、僵硬:“不斷的戰斗,不斷的強大,直到那一天,你擁有足夠的力量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在這之前,可千萬不要死了。”
巫鐵怔怔的看著老鐵。
老鐵的語氣讓他不安。
之前,老鐵還幫他獵殺了一千斤血肉。
但是現在,老鐵就要他自己去獵殺獵物。離開古神兵營,去外面那片異境,獵殺那些可怕的地下生物。
“想想你爹…你哥哥…”老鐵似乎看出了巫鐵心頭的猶豫和畏懼。
巫鐵的心頭驀然涌出了無邊的怒火和痛苦。
他的腦子里再也存不住任何念頭,他只是低聲的咕噥著‘筑基藥劑’,轉過身大踏步向外走去。
越走越快,心頭的火氣和痛苦越來越甚,巫鐵突然嘶吼了一聲,雙手握著長槍大踏步的向外狂奔。在他身后,兩只人頭大小的金屬蜘蛛遠遠的跟著他。
甬道的盡頭,白色的金屬封蓋水波一樣滑開。
巫鐵一聲大吼,雙足重重踏地,他居然直接跳起來了三米多高,右腳在大坑的洞壁上一踩,再次躍起兩米多,直接從深達五米多的大坑中跳了起來。
身體重重落在大坑邊,巫鐵呆了許久,這才歡喜的大叫了一聲:“力量!”
他能跑這么快,他能跳這么高。
這就是力量啊。
他向四周看了看,看到了十幾米外一塊大概有他小腿這么高的石頭。他大步走了過去,隨手將長槍放在了一旁,雙手保住了這塊兩尺見方的石頭,用力的將它抱了起來。
有點吃力,但是巫鐵很堅定的,將這塊石頭舉過了頭頂。
他雙手舉著石頭足足有半刻鐘的功夫,這才大聲吼著將石頭一下丟出了四五米遠。
他歡天喜地的看著雙手。
這就是力量啊!
他以前,根本不可能挪動這么大的一塊石頭。
但是他服用了一支筑基藥劑,修煉了筑基式后,他就有了這么大的力量。
“爹…哥哥…我會給你們報仇的,用不了多久,我一定會給你們報仇的…”
巫鐵用力的握緊了拳頭,他低下頭,想要撿起長槍,‘嘶嘶’聲猛地從他身后傳來,一股巨力涌來,一頭和巫鐵身高差不多的灰巖蜥蜴猛地撲了過來,兩只前爪狠狠拍打在他的背上。
這頭灰巖蜥蜴分明還沒成年,相對于成年灰巖蜥蜴相當于四五個巫鐵的龐大體積而言,這頭灰巖蜥蜴還只是幼年。
幼年的灰巖蜥蜴,尖銳的前爪狠狠撕扯巫鐵的雙肩,大塊肌肉被撕扯下來,巫鐵劇痛嚎叫,面門朝下狠狠的拍打在地上。灰巖蜥蜴撲在了他身上,兩條后爪在他的大腿、小腿上亂劃,大片皮肉稀爛,小腿上甚至露出了白色的骨頭。
這頭灰巖蜥蜴的獵殺技巧很糟糕。
換成擁有足夠獵殺技巧的成年體,一次成功的撲擊后,它會用密布獠牙的大嘴咬住巫鐵的后頸,沉重的身軀只要一個翻滾,就能輕松的拗斷巫鐵的頸骨。
幼年蜥蜴四個爪子將巫鐵后背拉扯得稀爛,地上滿是血跡,巫鐵大聲嘶吼著,努力掙扎著。
但是雙肩、雙腿受到重創,力量消失了一大半,巫鐵根本沒力氣擺脫這頭幼年蜥蜴的攻擊。
幼年蜥蜴一邊瘋狂的撕扯巫鐵的身體,一邊張開大嘴,歪著腦袋,想要咬住巫鐵的后頸。
這是源自血脈的獵殺本能。
巫鐵的血液散發出濃郁的血腥氣,正在快速喚醒這頭幼年蜥蜴的獵殺天賦。
冰冷的利齒碰在了巫鐵的脖頸上。
巫鐵尖叫著,他的右手猛地抓住了胸前蚩尤牙,反手狠狠的就是一刺。
蚩尤牙‘噗嗤’一聲洞穿了幼年蜥蜴的腦袋,在它腦袋上炸開了碗口大小一個窟窿。
鮮血混著腦漿流淌了出來,灑了巫鐵滿頭滿臉都是,巫鐵的身體抽搐了幾下,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叮叮’聲傳來,兩只通體慘白的金屬蜘蛛從大坑中爬了出來,快速的來到了巫鐵身邊。
它們繞著巫鐵轉了兩圈,然后張開堅硬的口器,咬住了巫鐵的長發,拖拽著他在地上緩慢的滑動起來。
死去的灰巖蜥蜴趴在巫鐵的背上,連帶著被一起拖拽向了大坑。
‘咚’的一聲,巫鐵和灰巖蜥蜴沉甸甸的墜入大坑中,灰白色的金屬地面蠕動著,將巫鐵和灰巖蜥蜴吞了下去。
淋漓的鮮血,在地上拉出了長長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