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挖,挖…
地上的泥土,表層極其酥軟,巫鐵挖掘起來頗為輕松。
挖下去兩尺深后,泥土中的砂石含量急速增加,地面變得越來越堅硬,巫鐵的手指很快就被磨破,十個指甲都磨得稀爛,鮮血一點點的不斷滴在了地上。
雙臂顫抖著,十指痙攣著,巫鐵臉色難看的看著地上的血跡。
直徑兩米的圈,他只在方圓兩尺見方的地方挖了兩尺深,十根手指就鉆心的痛,不可能繼續挖掘了。
“蠢…”一聲冷哼,一道黃豆粒粗細的電光狠狠劈在了巫鐵身上。
巫鐵痛得一聲慘嚎,渾身抽搐著倒在了地上。他的滿頭長發一根根豎起,發絲之間有極細的電火花在劇烈的彈跳。
“智慧生物和動物的區別就在于,智慧生物會使用工具。”老鐵一道電光劈得巫鐵抽搐哀嚎,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你胸口掛著的那顆牙,你不覺得比你手指結實么?”
巫鐵臉色驟然僵硬,他強忍著痛苦抬起頭來,看著老鐵問道:“為什么不早點提醒我?”
“爺爺我想看你能蠢到什么程度。”老鐵冷笑:“不出所料,果然是最蠢的那種。”
怪笑一聲,老鐵說道:“不好意思,爺爺我就是這么坦白坦誠的漢子…就是喜歡說大實話。”
巫鐵咬著牙沒吭聲,他站起身來,解下掛著蚩尤牙的項鏈,將獸筋鏈子纏在手腕上,握著蚩尤牙狠狠扎向了地面。
握著蚩尤牙發力的時候,蚩尤牙內好似有極微弱的電流涌出。巫鐵的手掌感到癢酥酥的,有點像被老鐵用電打的滋味。
癢酥酥的感覺流轉全身,疲累的身體開始恢復力氣。
‘啪’的一聲,蚩尤牙重重撞在地面上。
大片土石被震成粉碎,巫鐵隨意的一挑蚩尤牙,地上就冒出了一個面盆大小的土坑。
巫鐵呆了呆,愕然看著手上的蚩尤牙,他‘咯咯’一笑,握緊蚩尤牙越發賣力的干起來。
老鐵一直凝視著巫鐵。見到巫鐵笑了,老鐵的眼珠頓時飛快的轉了一圈,用細微不可聞的聲音低聲自語:“還能笑得出來,看來還沒喪心病狂,不會淪為被仇恨徹底蒙蔽的殺人魔王…”
“不過,就算變成殺人魔王又怎樣?”老鐵很是意味不明的笑了幾聲。
一道紅光疾閃,百米外一片蘑菇叢中,數十只拇指大小正朝著巫鐵快速爬過來的劇毒蜘蛛‘嗤’的一下,瞬間化為一縷縷黑煙。
“小鐵,速度快一些。”老鐵的聲音變得有點無力:“爺爺我這一路嘔心瀝血的,你不快點,可就真沒力氣陪你折騰了。”
巫鐵的身體一僵,他死死咬著牙,蚩尤牙一次一次加快速度狠狠刺向地面,泥沙飛濺,塵土亂揚。巫鐵身上薄薄的肌肉快速的蠕動著,很快他全身都是汗水,沙土灑在他身上,結成了厚厚一層泥漿。
蚩尤牙鋒芒可怕,任何石頭只要輕輕一擊就炸成石粉,這給巫鐵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巫鐵賣力的挖掘著,一個直徑兩米的大坑逐漸變深。
累得不能動了,就停下來瞇一會,打個盹,然后吃點東西,練一練筑基式活動一下身體,很快就能恢復精力,然后繼續挖掘。
一天…兩天…三天…十天后,巫鐵已經在原地挖出了一個五米多深的大坑。
幸好這里的土層很是穩定,四周洞壁沒有發生塌陷的情況。
這一日,巫鐵揮動蚩尤牙,剛剛將一塊人頭大小的石頭劈碎,蚩尤牙猛地撞在了一件硬物上。一聲脆響,火星四濺,這些天來開土裂石極其爽利的蚩尤牙沒能破碎硬物,巫鐵手掌被震得劇痛難當。
“挖到了?”老鐵的聲音從大坑上方傳來。
巫鐵用蚩尤牙將地上的泥土刮了刮,泥土下面是一塊慘白色的金屬平面。
白慘慘的金屬,有點像是老鐵的材質。
“挖到了吧?”巫鐵撫摸著冰冷的金屬板,和老鐵一樣,這塊金屬板被泥土覆蓋了不知道多少時間,巫鐵手掌拂過,所有泥沙絲毫無法沾染,金屬板變得格外的干凈。
“帶爺爺我下去,這扇門,你是打不開的。”老鐵迫不及待的說道。
“門?”巫鐵仔細看著腳下的金屬板,這可不像是有門的樣子。
順著洞壁上開鑿的小坑爬上地面,巫鐵抱起了老鐵,站在洞邊想了想,巫鐵將老鐵直接丟下了深坑。
“小鐵,臭小子!”老鐵‘咚’的一下摔在金屬板上,他面龐朝下的躺在地上,惱怒的大吼了一聲。
“這次我可不蠢…抱著你,我怎么也不可能爬下去。”巫鐵順著小坑爬回坑底,一本正經的朝著老鐵說道:“所以,我把你丟下來,反正摔不壞你。”
老鐵半晌沒吭聲。
過了好久,老鐵干巴巴的說道:“爺爺我,真有做夫子的天賦…這么蠢的娃娃,這才幾天功夫,就被教得這么聰明…臭小子…”
老鐵的眼眶里猛地噴出兩條紅光,粗大的紅光落在白色的金屬板上。
堅硬無比,連蚩尤牙都無法磨損分毫的金屬板猶如水波一樣蠕動起來,巫鐵腳下一空,怪叫一聲,和老鐵猛地穿過了金屬板。
奇異的是,巫鐵和老鐵掉了下去,偏偏一粒沙土都沒能通過這金屬板。
‘啊~~~’!
身體不斷的向下墜落,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巫鐵害怕到了極點,下意識的發出了尖銳的叫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向下急速墜落的身體驟然停了下來。
腳下沒有觸及實地的感覺,依舊是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但是身體的確停了下來。
“光。”黑暗中,老鐵的聲音響起。
一種極其柔和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冰冷的白光亮起,照亮了四周。
巫鐵瞪大了眼睛。
這里是一個極大的正方形空間,起碼有十個巫家石堡那樣大。地面光潔如鏡,同樣是用那種慘白色的金屬材料制成。
巫鐵懸浮在離地大概三寸的地方,他身體微微掙扎了一下,托住他身體的那股力量就消失了,他輕松的落在了地上。
‘咚’的一聲,老鐵同樣落地。
巫鐵抬起頭來,天花板距離地面有近百米高,和地面一樣,天花板渾然一體,沒有絲毫縫隙,巫鐵也不明白他和老鐵是從哪里掉下來的。
地面,天花板,四周墻壁都是慘白色的金屬制成。
白光就從地面、天花板和四周墻壁中透了出來,這些不知道有多厚的金屬板,竟然是透光的?
“抱爺爺起來,向前走。”老鐵冰冷的聲音中多了一絲急切:“小鐵,臭小子,看你的運氣了。”
“運氣?”巫鐵伸出手去抱老鐵,聽到老鐵的話,他的動作驟然僵硬:“什么是看我的運氣?”
老鐵眼珠轉了一下:“我說,這里有東西能極大增加你修煉的效率。但是那東西是否還存留,存留了多少,看你的運氣嘍!”
“你…”巫鐵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他握緊了拳頭向老鐵晃了晃,想了想,他將蚩尤牙握在了手中,狠狠的朝著老鐵比劃了一下。
“學聰明了,會用工具了…恭喜你在進化的道路上前進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從原始野人變成了智人。”老鐵干巴巴的說道:“不過,先抱爺爺我起來,向前走,不要浪費時間。”
“我…”巫鐵一陣氣悶。
對老鐵,他毫無辦法。將蚩尤牙掛好,巫鐵抱起了老鐵,向著他所說的那堵墻的方向走去:“老鐵,你騙我…”
“所以,記得這一課,以后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的話。”老鐵干巴巴的說道:“如果那東西沒有了,你不是白辛苦了這么幾天么?是不是?”
巫鐵惱火的咬著牙,抱著老鐵來到了那堵光潔的墻壁前。
“這是什么地方?”雖然惱火,巫鐵無法控制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問老鐵。
“爺爺我是扁鵲第九代醫護型古神兵…古神兵啊,你沒聽說過?”老鐵的眼里放出兩道紅光落在了光潔、沒有絲毫縫隙的墻壁上:“爺爺我是古神兵,這里是爺爺我的老巢,自然就是古神兵營嘍!”
藍色的電光猶如流水,從慘白色的墻壁上不斷涌出。
電光向四周擴散開,慘白色的金屬墻壁蠕動著,一個寬達二十米、高五十米的門戶在墻壁上無聲開啟。
門后是一條光潔的甬道,同樣由慘白色的金屬鑄成,四壁上同樣沒有絲毫縫隙,冰冷的白光從金屬墻壁后照了出來。
“進去。”老鐵發號施令。
巫鐵抱著老鐵小心的走進了甬道,好奇的向前眺望著。
甬道呈三十度筆直的向下延伸,巨大的甬道中干干凈凈沒有一絲灰塵。
巫鐵行走的時候,他總有一種背后發涼的錯覺,似乎有無數無形的眼睛在四面八方偷窺他。
“我感覺,不是很好。”巫鐵打了個寒戰,輕聲的自言自語:“好像有很多人,在看我。”
地面、天花板、兩側墻壁上,無數條肉眼看不到的極細光線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條甬道,無數光線快速的掃過巫鐵的身體。
老鐵的眼里同樣放出無數肉眼看不到的細細光線,這些光線急速跳躍閃爍,和四壁中放出的光線急速的交錯交匯。
聽到巫鐵的自言自語,老鐵沉聲道:“你的感知力…不弱啊?前幾天,你還沒有這么靈敏的感知,看來,筑基式在你身上的效果不錯。”
“真有人在看我?”巫鐵下意識的問道。
“不是人…是這座古神兵營在看你。”老鐵笑了幾聲:“自從這座古神兵營建成后,你是第一個進來這里的血肉之軀吧?他對你好奇,也是應該的。”
一道細細的光線掃過老鐵的一只眼。
“第二個?”老鐵的身影驟然提高:“誰是第一個?”
又是一縷極細的光線掃過。
老鐵的聲音變得異常急促:“聽我命令,小鐵,跑起來…嗯,這里地滑,把爺爺我放地上,踢著走吧。準備,一二一,跑起來!”
巫鐵很樂意服從老鐵的這個命令。
他將老鐵丟在了地上,然后一腳踢了過去。
‘咚咚咚咚’,老鐵順著三十度朝下的甬道連蹦帶跳的向前滾去,巫鐵緊跟在老鐵身后撒腿狂奔。
修煉了將近一個月的筑基式,巫鐵的身體素質改善了許多,又經過老鐵的刻意調教、用電流不斷的刺激,他奔跑起來就好像一頭靈活的巖鼠,緊緊的跟在了老鐵的身后。
每當老鐵快要停下,巫鐵就在老鐵身上狠狠補上一腳。
‘咚咚咚咚’、‘叮叮當當’,巫鐵和老鐵在甬道中快速的奔跑著,最終來到了甬道的盡頭,這里同樣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大房間,比甬道進口那個大房間還要大了幾倍。
這一路狂奔了足足有一個小時,巫鐵跑得渾身是汗,兩條腿直打晃。
老鐵迫不及待的大叫著,巫鐵抱起他,來到了左側的墻壁前。
和剛才一樣,藍色的電光閃過,墻壁上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座巨大的門戶,在這扇門后面,是一個極其巨大的殿堂。
四四方方,四壁慘白的金屬殿堂。
一顆顆直徑十幾米的透明水晶球懸浮在空中,一些水晶球中裝著白色的汁液。
唯有一個水晶球內一片鮮紅,也只有這一個水晶球內有一條魁偉的人影。
“果然,你是第二個…”老鐵眼眶里的血光猛地變亮,死死的盯著那顆水晶球中的人影。
受到一種莫名的氣氛吸引,巫鐵抱著老鐵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個水晶球斜下方。
水晶球內的汁液本來也應該是白色的,是太多的血將白色汁液染成了紅色。半透明的紅色汁液中,那條魁偉的人影清晰可見。
身高幾近三米,身材魁偉、完美,面容更是俊朗、剛硬、神威凜凜猶如天神。
他身穿一套華麗無比的白色重甲,無論是甲胄的造型,還是上面華麗復雜的花紋,都達到了藝術的巔峰極致,巫鐵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造物。
可惜的是,這套美輪美奐的甲胄在胸口破開了一個面盆大小的窟窿,這個窟窿同樣也洞穿了這個魁偉男子的胸膛。
巫鐵敬畏的看著這男子。
他肯定已經死了,但是他依舊散發出恐怖的、讓巫鐵幾乎不敢直視的凌厲氣息。
“他是誰?怎么有三只眼睛?”巫鐵敬畏的問老鐵。
這個男子的眉心,有一支比他正常的眼睛大了一號的豎目。圓睜的豎目隱隱有金光泛出,威嚴、神圣,充滿一種高高在上的至強霸道。
“小顯圣真君…楊戩。”老鐵的語調很緩慢:“一個無恥的家伙…克扣爺爺我工錢也就算了…居然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了楊戩。”
“真以為,有了第三只眼,就是傳說中的二郎真君了么?啊呸!”
“哈,他死了…爺爺我,一點都不傷心!”老鐵大聲的笑了起來:“哈哈哈,爺爺我實在是太開心了!”
冰冷僵硬的笑聲在大殿中回蕩,四周嗡嗡的響起了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