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荒涼的城外小道漆黑一片,天空上方的明月與繁星俱被烏云遮蓋,清冷略帶濕氣的狂風不時刮過,卷起道旁的野草盤旋飛舞。
項央身穿緊身黑色武士服,單人行走在荒涼小道上,一步跨越十丈,冷風鋪面,飛揚長發,眨眼間人影已經消失無蹤,身法如鬼魅一般不可捉摸。
根據項央的了解,鳳溪位于仁懷城東三十里外的兩片山巒夾縫之間,有一條蜿蜒曲長的小溪流過,滋潤土壤,草植豐盈,所以叫做兩峰溪。
又因為百多年前大周皇后曾經在此入住,皇后為人中之鳳,又被稱為鳳溪。
這件往事項央也曾在神捕門的宗卷當中提及,那一朝的皇后封號為宣惠,因為姿容絕美,為人賢惠大方,備受當朝皇帝的寵愛。
其幼年坎坷,本是神州帝京大族安家的女兒,因為父親早亡,母親郁郁而終,跟隨外祖母居住在相州,在外祖母逝世后,有幸經由選秀入宮,層層拔升,又有安家后來的支持,才做到皇后的位子。
人前的顯貴,掩蓋不了失去親人的痛苦,在多年后,這位宣惠皇后駕臨相州松隱禪寺,齋戒禮佛三十日為自己過世的親人祈福。
相傳這鳳溪之地本是荒涼一片,寸草不生,但勝在清凈,當時的都督府選址在此,經由第五家族牽頭,相州一眾大勢力聯合起來,在短短的十五日之內,鑄造起一座占地三百平米,高有十二層的棲鳳樓作為宣惠皇后下榻所用。
而這棲鳳樓,華麗無比,有近乎兩百八十個漢白玉為材質的臺階,四百多根金柱,以及近千的斗拱,外觀形似一個張牙舞爪的巨獸,華貴之于,更有無盡威嚴。
項央來到這鳳溪前,雖然因為環境因素而黯淡漆黑,但目力所及,盡是白亮一片,絲毫不受影響,便見到了這棲鳳樓是何等壯闊的一座建筑。
黑夜當中,白色的玉光,與黃色的金光,交相掩映,偶爾夾雜著珍貴曠世的七色毫光,美輪美奐,將這匍匐在大地之上的巨獸化作真實,遠遠看去,竟然如同一只收攏翅膀,降臨凡間的七色鳳凰,栩栩如生。
別管項央怎么知道鳳凰是什么樣子的,總之見到這棲鳳樓的第一眼,項央就有如此莫名其妙的想法,且頭一次覺得第五家族雖然勢力龐大,影響力在相州也是無與倫比,但絕對是天字頭一號的冤大頭。
就為了一個住不了幾天的皇后,就耗費如此巨資,以及人力物力,建造了這么一個可遠觀而不可用的棲鳳樓,不是冤大頭是什么?
原本此地應該有皇家內務府的官員以及相州軍方派遣的軍卒打理守衛,外人根本難以靠近。
不過現在因為蘇保保的關系,都被撤離,且三天之內,絕無任何人能進入這里,作為相州神捕門的實權總捕,蘇保保要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那還真沒有繼續留任的必要了。
“按照司空玄遺留所言,這祭壇位置該是鳳溪之側,回龍山間,界水之氣使地脈龍氣不散,形成牽牛水勢,而回龍山,則是山川形勢的九種龍姿之一,恰巧與這兩峰契合。
所以,山水之地,風水之氣,龍鳳之姿,將這片土地養成了堪輿陣道上的絕頂之地,有五百年的地運。
這是十九州除了神州當中那祭壇最為關鍵的一處,其余的大州都難以比擬,也是破碎大陣的關鍵。”
項央雖然武道絕巔,但在堪輿陣道上,連門外漢都不如,只是從司空玄所留的羊皮卷上得知微不足道的一點信息。
沒有急著進入棲鳳樓之內,項央腳下一動,身化狂風,繞著這鳳溪以及棲鳳樓丈量土地,暗中與羊皮卷所載的信息參悟對照,很快有所得。
最后項央走到棲鳳樓與鳳溪之間中軸的地上,并掌為刀,狠狠朝著地下一掃,就有一道無形刀刃將堅硬的土地斬出一個深不見底的縫隙,碎土翻飛,而后隱約從地底傳來一聲清脆繚耳的脆鳴,像是刀鋒斬擊在鋼鐵上的碰撞聲。
項央聽到這聲音,面含笑容,嘴角翹起,似乎印證了某種猜想,頗為歡喜。
立地站定,雙足微分,閉合雙目,項央運功,眉心當中一股風暴一般的精神力量掃射而出,無形物質,卻綿密間充溢天上地下,使得整片空間整片土地盡數暴露在項央的刀神之下,一切無所遁形。
“果然在這,地脈龍氣被秋宮鐵令定住,成困龍之陣,大周圣武皇帝真的與魔門有勾連,不惜犧牲大地龍脈也要如此,簡直喪心病狂。”
項央曾經破出神捕門,后來是在康州時遇到三個天人總捕,被他們重新接納,并下派了一個一秋宮鐵令厘定地脈龍氣的任務,所以對于秋宮鐵令并不陌生。
現在看來,這厘定龍脈為假,困龍成陣,為了祭壇以及將來的破碎做準備才是真。
這是司空玄認為最能接近破碎的一種方式。
只是地脈龍氣乃是大地精華所成,就如同土壤當中的肥力,一旦有所動搖消耗,必定是地禍連連。
大地瘡痍,耕種艱難,地震頻頻,土質變差,種種不勝枚舉。
而地脈天通,若是地脈龍氣有所動搖,天地靈氣也會潰散消失,正如過去天地靈機因為封天鎖地大陣而隱匿的時代。
只是那時候的地脈僅僅是被封印,且內存的地靈之氣隨著只存不耗而有所提升,在大陣被破后才能形成所謂的黃金大世,練武奇才層出不窮。
但是如果這祭壇破碎,到時候地脈龍氣被斷,鬧到最后,簡直就是異世界的末日來臨,恐怕偌大的大周皇朝都要分崩離析,所以說大周圣武皇帝喪心病狂并非虛言。
“不過若真能以一個世界為獻祭,證得自身破碎,也算是絕代梟雄的心性。”
項央雖然不認可,卻也不由得佩服幾分,心狠有時候也是一種能耐,而且看情形應該很有可能成功。
然而這一切都被項央無意間察覺,也就有了變數。
“這是行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舉,魔門的種種異常表現,應該是做給天下人看的,用來吸引佛道以及各大世家的注意力,大周也成為幫兇。
暗地里,魔門也好,大周也好,都不過是隨手可棄的棋子。
定下這個計劃的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氣魄過人,以天地位棋盤,眾生為棋子,實在是大手筆。
我要是不摻和上一手,那就是豬頭了。
項央冷冷一笑,心念一動,元神出竅,分出一股深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