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路人馬,光小南山一路就是八百人,整個加在一起,一千幾百人,分為六路,呈梅花瓣方位分散,而中央位置,就是今天項央去過的中央大帳。
“按照今天所見,那小南山應該在西北方位,乃是洼口最內部,里面人手多,但大多是普通人,潛入進去正好。”
項央一路施展神行百變和梯云縱,以驚人的觀察力和反應力避過巡防人,宛如一道幽靈潛入大營,且一路不停,直往何慶所在的方位而去。
這是一方寬敞的營帳,灰白底色,簾子是厚厚的野獸絨毛制成,內中燈火通亮,映出兩個人的影子。
一人是小南山的盜賊頭子何慶,一人是費仲道,他們兩個在六路人馬中屬于弱勢,因此抱成一團,同進退。
帳篷內,一個黃色的火盆燃著火焰,在冬日夜里帶來溫暖,兩人分作在一張矮桌前,有酒肉泛著香氣。
“老何,你說袁不屈到底打著什么主意?是他說要扶持呂氏雙獅和我們,現在也是他讓我們上山,這用意不明,我怕這是陰謀。”
費仲道憂心忡忡,以竹筷夾起一片烤制的酥黃嬌嫩的肉片,遲遲不動嘴,反而唉聲嘆息,讓原本心情不錯的何慶也有些壓抑。
“你真想知道?袁不屈此人名聲的確不顯,但實力雄厚,絕非江湖浪人,而是和延熹軍方有千絲萬縷。
風烈統領延熹兵馬,這袁不屈就是風烈隱藏的一枚棋子,手上的大批精兵都是由此人練成。”
何慶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也不知從何處得到這種消息,讓費仲道臉色慘白。
“這還不止,風烈代表的是現今軍方一脈的實權派,他們大權在握,還有一脈乃是勛貴派,他們地位尊崇,卻沒有軍權。”
此時的何慶似乎不是一個馬賊頭子,而是一個頗有見地,政治觸覺敏銳的高人,見到費仲道心神恍惚,繼續拋出炸彈,
“連云寨和勛貴有勾連,他們想借助小連云寨搞事情,沒兵就練兵,收攏之后的賊人,就是兵源,所謂養寇自重,就是如此。
小連云寨就是一個種子,種下去是否能開花結果,他們在觀看,卻不會插手,。如果此法可行,那么雍州一地,必將烽煙遍地而起,大賊小賊紛紛冒頭。”
“至于實權派,自然不會甘心這種事情發生,因為沖擊的是他們的利益,江峰也好,我們也好,都是實權派的棋子,用來和勛貴們博弈的。
何慶說著,仰頭倒酒,連嘆三口長氣,然后咳嗽不停,從懷中掏出小瓶,倒出丹丸服下,臉色紅潤不少.。
“這些都是隱秘,你怎么會知道?難道你也是兩脈中的一員?甚至,你本身就不是賊人?”
費仲道猛地起身,何慶日常從不會和他說這些,今天突然道出這么大的隱秘,肯定有所圖謀,是想拉他入哪一脈?
“費兄,稍安勿躁,如果我是那兩脈的任何一脈,都不會和你說這些,平白讓你驚慌。
我和你一樣,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馬賊,在江湖上討生活,不過是消息靈通一些罷了。
現在說這些,也是讓你了解事情的真相,咱們兩兄弟好好探討,該投往哪一脈,首鼠兩端是肯定不成的。”
頓了一下,何慶右手亮出一枚龍飛鳳舞的金牌,拍在桌子上,搖頭嘆道,
“這是平昌伯的金令,如果你我有意,就可持此金令,從此為伯爺手下的一份子。
平昌伯之上,其實就是宣平侯,不過與之相對,那風烈之上,乃是雍州現在的都指揮使,岑少康,兩尊大神啊。”
這何慶越說,費仲道越沒有底,他充其量就是一個馬賊頭子,有些小聰明,武功連項央都不如,能和那種大人物攀上關系?
“何兄,你可別晃點我,這宣平侯也好,岑指揮使也好,都是跺跺腳一州震顫的人物,能和咱們拉上關系?
再說了,這不就是清江府內的事情,哪里扯得上那么遠?費某心中沒底啊。”
費仲道所言讓何慶點頭,稍微紅潤些的臉色沉著,露出一絲莫測的微笑,
“費兄,你可知道下棋?這棋盤之上,黑白兩子遍布,縱橫十九道,虛線刻畫,就如同一州之地。
我們雖然是螻蟻之命,但同樣占據一枚棋子,怎么能說扯不上關系呢?”
何慶的比喻倒是很形象,讓費仲道有些明悟自己等人的作用,未必放在人家眼中,但只要有用,就能借著這股東風青云直上。
“那何兄你已經加入勛貴一脈?不是為兄潑冷水,當權者勢大,你看今天袁不屈信誓旦旦,能把張廣元給做掉,顯然底牌不小,咱們還是跟隨強者吧。”
費仲道是個江湖人,不混官場,不入朝堂,不知道勛貴和實權是什么關系,但既然軍權在實權派手中,那必然是實力強,勢力大,選擇自然不會選擇弱者。
“費兄此言差矣,實權派,也只是當權一陣,哪里比得上勛貴世襲,底蘊深厚,地位尊崇?
何況那勛貴的祖先們也都是當權者,他們既然如今出手,必然是有把握。
別的不說,那項藉我所料不錯,必然是某個勛貴派到小連云寨的高手,見微知著,費兄三思啊。”
何慶的話也的確打動了費仲道,不過也讓營帳外潛伏偷聽的項央齜著牙花,心內哭笑不得,
“還勛貴體系?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遇到貴人了?成了他人的手下?
那平昌伯沒見過,世子倒是見過一兩面,不過和魔門有聯系,簡直是玩火。”
不過今天這么一來,聽到何慶將問題擺出,說的通透明亮,項央也是受益匪淺。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這樣一來就明白了,哪里是連云寨要練兵,那是勛貴們要練兵。
與之相對,軍方也不是沒參與,只是他們比起破壞這次勛貴的謀算,更想一口吞掉他們的果實,增強自身,神仙打架啊。”
項央不知何時,也成了其中的一枚棋子,甚至成了何慶為勛貴拉攏費仲道的一枚棋子。
至于為什么何慶要這么坦白,甚至坦然,應該是知道費仲道原本就是小連云寨的人,近來反水,這才不怕消息走漏,因為他有足夠的信心將他重新拉下水。
“好謀算,好心思,可惜,遇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