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侯夫婦看到的,便是一個顯的有些玩世不恭的姑娘,腰著插著把木劍,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抖著腿,晃了進來。
其實安樂侯夫人早就從調查的人口中知道了安然的情況,這時看到了,看親生女兒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因營養跟不上有些發黃的小臉和頭發,粗糙的雙手——其實張氏對安然挺好的,沒做多少重活,就是做些簡單家務活,但只要做事手肯定沒真正的千金小姐那樣白嫩,還是會有些粗糙——還是不由抱住了安然,潸然淚下,道:“我的兒,可是苦了你了!”
安然適時地表現出了自己的驚訝,當下推開安樂侯夫人,道:“你誰啊,干嘛抱著我哭?”
張氏也驚訝。
安樂侯夫人緊緊抓住安然的手,然后向張氏和安然養父李父道:“張姐姐,李大哥,實不相瞞,當年兩個孩子抱錯了啊!安然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家欣然才是姐姐的孩子。”
當初一起生的孩子,有這一份情誼在,安樂侯給自家孩子起了個名字,同時也幫李家取了個名字,自己家的叫欣然,李家的叫安然,雖然現在反過來了,但是名字都叫習慣了,安樂侯夫婦商量過了,就不改了,還叫本來錯的名字,免得改過來了,倒要容易混亂了。
張氏聽了不由茫然。
顯然安樂侯夫人這話已經超出了她想像的范圍。
安然自然不能安樂侯夫人說什么便馬上接受了,要不然豈不是要顯的人物OOC么?于是當下便道:“你說我是你的孩子,我就是你的孩子啊?有什么證據嗎?”
安樂侯夫人也不計較她說話語氣沖,當下便道:“當年接生的穩婆說了,你手上有個胎記,是嗎?”
安然點頭道:“倒的確有。”
“那就是了,你就是我的孩子,你出生那天,狂風暴雨,又是半夜,孩子抱錯了,偏偏當時穩婆累倒了,第二天一早沒仔細查看,我們又急著趕路,走了,所以竟是弄錯了。”安樂侯夫人一想起往事,再看看女兒這模樣,就不由自責地落淚。
當時調職進京的時間緊湊,君命在身,他們實在不敢耽誤,所以在生產后第二天看天氣不錯,便趕緊上路了,哪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安樂侯夫人這樣說了,安然便看向張氏,決定將場面交給張氏和養父李父,由他們處理。
張氏看安然看向自己,心領神會地忙接過了話題,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夫人…是想把然然接回去嗎?”
安樂侯夫人點頭道:“是有這個打算,我總不能知道她是我的孩子,還讓她流落在外面。”
她不好當著張氏的面說不能再讓女兒在外面受苦,畢竟從調查到的消息看,張氏對她女兒還是很好的,已經給了普通人家最好的,雖然在她這兒看來,那絕對是受苦了,但人家已經對你女兒很好了,你還說你女兒在她這兒受苦了,那不是沒腦子、會惹人不高興么?她一個大家夫人,自然不會說這種傻話。
對毫無關系的普通人,她倒不用怕人家不高興,但,人李家可是養育了她女兒的人,她不感恩就算了,還嘲諷人家窮,自己女兒在人家吃苦了,傳出去人家怎么說她?
況且她還想將人家的女兒不還給人家,在這種理虧的情況下,那就更不能說這種傷和氣的話了。
張氏知道如果真是人家的孩子,人家要回去也很正常,只是…她有點舍不得,她只有這一個女兒,如果真被安樂侯夫人接走了,以后只怕是再也見不到面了,這讓辛辛苦苦養了安然十五年的她怎么舍得呢?
雖然人家也許會將她親生女兒還回來——她這時候還不知道安樂侯夫人不打算歸還她親生的女兒——到時她又有女兒了,但…就算親生女兒回來了,她也舍不得這個走啊,畢竟養了那么多年,有感情了。
但,人家是大家夫人,她要想將孩子要回去,她是肯定不能阻止的,甚至,如果安然不懂事,不想回去,她還要助她回去,畢竟,在侯府,她才能過更好的日子,她不能害她,更不能讓她傻,說不想回去,傷了安樂侯夫人的心,到時別不討安樂侯夫人的喜歡——雖然是親生母女,但大家都是做人父母的,她還是懂父母想法的,除非只有一個孩子,在有許多孩子時,做父母的肯定會有偏愛的,同時,也肯定有不喜歡的孩子的,這都是很經常的事。
所以當下聽了安樂侯夫人的話后,出于為安然考慮,張氏還是壓下了心中的不舍,道:“如果真是夫人的孩子,夫人想接回去也很正常,我也不會阻攔的,只是這孩子,在鄉下長大,可能不太懂貴人家的規矩,到時…還要請您多照顧照顧她…”
“會的,我都知道的,請姐姐放心,我的女兒,我肯定會對她好的。”安樂侯夫人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但安然知道,安樂侯夫人的嘴,那是騙人的鬼,一開始接回去還想照顧一二,但看原身底子太差,實在朽木不可雕,馬上就覺得自己丟臉了,將人扔到背后了。
“那…我那孩子…”張氏忐忑地問道。
對這個孩子,她真的很忐忑。
如果那個的確是她的孩子,那她當然也想看看自己的親生孩子長什么樣,但,她又怕真回來了,那孩子看著自己家這個條件,到時有落差,接受不了,所以,她很是矛盾。
所幸,她的矛盾安樂侯夫人馬上幫她解決了,當下就聽安樂侯夫人有些尷尬地道:“…是這樣的,按道理,我帶走了安然,應該將欣然還給你們家,但是,我想著,欣然在我們那兒,對她以后可能更好,當然了,我不會阻止欣然跟你們見面的,姐姐可以隨時過來看欣然,我會給姐姐一家在京城買個宅子,以后你們可以住在京城,隨時可以見欣然,可以嗎?”
一想到那可憐孩子知道了自己身世,舍不得離開自己,哭的死去活來,安樂侯夫人就不由心疼不已,再加上養了這么多年,有感情了,也舍不得她走,所以這會兒,安樂侯夫人聽張氏問起欣然,便這樣厚著臉皮商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