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三年前,東風村的人議論李家老兩口偏心李四郎,活該大房二房三房吵著要分家,所以對后來前頭三房跟四房分家,他們覺得很正常,因為要是換了他們,他們也會這樣做。
結果打臉就像龍卷風,來得太快,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結果人家李四郎,不過三年就河東河西了,讓不少當時說過他們的人,這會兒見了李四郎,都覺得有些尷尬,生怕當年的話傳到了李四郎耳里,到時別找他們的麻煩。
卻說李大郎他們覺得老四家像做夢一樣,這會兒坐在了老四家寬敞的客廳里,看著仆婦幫忙上茶,真的有一種不真實感。
就在兩個月前,他們還擔心老四回來會找他們要錢,所以巴巴地將孩子送到了學堂里,想靠這個堵住爹娘的嘴,免得爹娘將來找他們借錢呢,現在呢,別說找他們借錢了,人家老四有的是錢,連下人都買了。
買仆婦還是安然堅決要買的,本來老兩口舍不得這錢的,但安然表示,李老太太身為李四郎的娘,給客人倒水不合適;她吧,年輕小媳婦,城里大戶人家講究男女有別,讓她去給男客倒水也不合適;至于讓四郎倒水,他是男人,也不合適,所以還不如買個粗仆,價格不貴,客人來了端茶倒水正合適,還能做做家里雜務,讓老太太也能享享福。
李老太太覺得是這個道理,所以便同意安然買了,這便是這會兒,安然新家里有仆婦的緣故了。
卻說李四郎因為有了這些錢,自是還了當初李大郎李二郎借給他的二百文錢,而且還給了多,一人給了一兩。
不過李大郎李二郎怎么也不收那個錢,畢竟收了,那就代表李四郎還了他們人情,那怎么可以,他們還要跟四房保持著人情往來呢,所以當初說是借的盤纏,就當是他們送的了,這樣以后不管到什么時候,別人問起來,他們也能說,當初李四郎趕考,他們是送了盤纏的——雖然送的很少,但李四郎夫妻總不能否認這個事實。
李四郎和安然自然不想欠他們的人情,但看他們就是不收,夫妻倆也沒辦法,只能算了,雖然是燙手山芋般的人情,但還不掉也沒辦法。
也是當初李老太太生怕李四郎那么多錢不夠,所以非要跑去幾個兄弟家去借,當時安然都說了手頭上有錢,但李老太太不要,說除非李四郎幾個兄弟都沒錢給,再找她要不遲,要不然拿兒媳的私房不合適。
其實這有點舍近求遠了,按理說,這不合邏輯,安然猜測,這里頭只怕有老兩口樸素的處事智慧——雖然老太太偏疼老四,但其他三個也是她的兒子,既然她堅信李四郎是能中舉的,那么,在這中舉前夕,老太太自然是想幫其他幾個兒子修補跟老四的關系,這樣將來,老四有出息了,才有可能提攜其他三個兒子,所以才故意跑到三個兒子家借錢。
這在老太太看來是想幫那三個兒子,不過在李三郎幾人看來,是她沒錢了想找他們要,所以最后才會出現只有李大郎李二郎摳巴摳巴拿出了兩百文,李三郎一文錢沒給的情況。
老太太心里有氣,但也不能多說什么,畢竟她總不能逼老三給老四盤纏,那不是修補關系,那是結仇,畢竟不是誰,都像她一樣堅信,老四媳婦是旺夫之人,是肯定能帶的李四郎中舉的。
所以當時老太太就沒說什么,但這會兒,看老四真如自己所料的,在沈氏的旺夫運帶動下中了舉,但因老三跟老四關系一般,估計以后也別指望老四怎么提攜老三了,不由嘆了口氣,想著這可不是做娘的不幫你,而實在是你們太不爭氣,眼皮子淺,整天只盯著自己手里那三五文錢,現在好了,老四中了舉,困難的時候過去了,以前人家困難的時候不幫人家,現在人家發達了,想粘也難粘上來了,畢竟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強。
這會兒李家族長坐在廳里,笑著向李四郎道:“四郎,咱們族里,愿意把田掛在你名下的數量,我已經統計出來了,一共兩百畝,你看咱們什么時候去衙門過戶?”
不錯,李族長今天來,一是參加李四郎家的喬遷喜宴,二是帶著李氏家族的投獻名單,來給李四郎投獻。
李四郎中了舉,現在有四百畝的免稅額度,自家用了一百多畝,還有兩百多畝額度,而李家家族田地并不多,再加上還有一些人家出于種種顧慮,不愿意投獻,所以目前有的就是兩百畝。
不同于李四郎以前考上童生時,李族長還能因族里的地位,在李四郎面前說話很隨意,現在李四郎成了舉人老爺,就算李族長在族里有地位,卻也不敢在他面前擺什么譜,而是陪笑著好聲好氣地相詢。
李四郎道:“我隨時有時間,族叔訂時間就是。”
李族長忙道:“要不后天行嗎?”
李族長是想著,今天李家喬遷宴,肯定不行,明天李家人可能要收拾屋子,畢竟這幾天可是將家里弄的夠亂的,只怕李四郎也沒什么時間,所以就訂在后天。
李四郎點頭道:“可以。”
李族長又道:“把你中舉的事刊印進族譜,也弄好了,族里定在下個月初十開祠,到時還要有勞賢侄回去一趟了。”
李四郎自然又點頭應下了。
然后李族長又問李老太爺和李四郎建舉人牌坊的事。
原來這舉人稀有,世家大族也就罷了,區區舉人還不在他們眼中,但像鄉間,一個地方出了個舉人,那都是轟動的事,所以考上了舉人,朝廷還會撥銀建舉人牌坊。
這事問李四郎倒是提不出什么意見,畢竟牌坊規制上面有規定,他也不能作主;怎么建設、建在哪兒合適他倒是可以作主,但他一直埋頭讀書,對于這些他也不懂啊,倒是李老太爺知道,所以說是問他,其實他就坐在那兒當吉祥物,主要還是李族長、李老太爺甚至李大郎幾人商談。
最后定好了動工日子,怎么建,以及建哪兒之后,李族長便離開了,只剩下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