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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鶴擊

  門開。

  門后,出來的卻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架雪白機甲。

  蘭章。

  蘭章動作艱難,扛著幾塊巨大鋼板,費力地將其扔到一旁,這才開啟艙門,百里蘭從中一躍而出。

  “這位大師,請問來此有何貴干?”百里蘭心生疑惑,也不敢怠慢,行了個武者禮。

  “哦,在下沙魯克,這是我的弟子伽利。我二人自天竺而來,是瑜伽一脈的‘行走者’。此來華夏,是想拜訪各派高人,相互切磋,互通有無。”老者雙手合十,他的華語不錯,字正腔圓。

  “瑜伽?”百里蘭聞言一怔,旋即面露歉意,“實在抱歉,我師父正在閉關中,不見外客。若大師有心,可否等到十天后的機甲武林會結束?到時候,我師父必親自接待。”

  “十天?托詞。”伽利低聲嘀咕一句,神色不屑。

  “機甲武林會?既然如此,我改日再來。”沙魯克則神情淡然,正要離去,視線無意間落在堆積成山的鋼板上,動作一滯,呆立當場。

  很快,百里蘭嘴上告罪,駕駛著蘭章回去,沙魯克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緊緊盯著那堆鋼板,神情凝重,渾身肌肉繃緊,竟是如臨大敵一般!

  “什么人杰地靈?多是沽名釣譽之輩!”伽利早已先入為主,卻沒注意到師父的緊張神色,自顧自道,“詠春宗師,也不過如…”

  他的話戛然而止。

  沙魯克如大鳥騰空而起,雙腳穩穩落在鐵板堆上,接著身形半蹲,仔細觀察起一面鋼板。

  他的眼睛瞪得滾圓!

  這塊鋼板上,赫然是一道深深的掌印!更有甚者,其掌印清晰,紋路深刻,而掌印邊緣之外竟無半點凹陷,如同刀劈斧剁而出,更像是藝術雕刻!

  伽利也驚住,神情有幾分倉皇,手腳發麻。

  一掌擊破鐵板,這并非難事。但是,一掌砸入鋼板,僅留下掌印而邊緣不碎,這就難于登天了。

  說實話,若非親眼所見,伽利絕對無法相信世上還有這種技法!

  “技擊么?”他低語道,“華夏技擊?”

  “一味剛猛不行,還需柔勁,內方外圓,剛柔相濟!”沙魯克雙手比劃,做了幾個拍擊動作,“即便我的‘梵法’,也絕對打不出這樣一擊。伽利,我說吧,這一趟不會白來的…走!”

  “走?去哪?”伽利忍不住問道。

  “機甲武林會!”沙魯克笑了,一臉饒有趣味,“我雖非華夏人,但也是武林人士,應該有資格拿張請帖吧。”

  詠春堂內,鋼鐵交擊之聲如暴雨綿延,千回百轉,久久不絕。

  演武場的中央,一座鐵人樁佇立,渾身披掛著著層層鐵板,其周圍似有鬼影生滅,一道身影忽隱忽現,不時發動猛攻。

  懸命動作飄忽靈動,如無形幽魂繞著鐵人樁轉圈,周身電弧起落生滅,繼而不斷出拳出腳,在鐵板上留下深深印痕!

  懸命后退一步,再次站定。

  駕駛艙中光影浮蕩,白晨抬頭仰望,那道道投影線條散而復聚,演化出一幅懸命搏擊的畫面,動作如鵬摶九天,又似鶴鳴九皋,剛與柔并進,陰陽互補。

  “——鶴擊?”白晨忽然笑了,“倒也朗朗上口,那就叫鶴擊吧!”

  一旁,蛛妖動作飄逸,時而如蛺蝶飛舞,時而如倦鳥歸巢,動作亦是飄忽靈動,演變無償。

  它腳踏八卦,面前也是一座鐵人樁,同樣掌印叢生,傷痕累累。

  而在房屋一角,已有六座報廢的鐵人樁靠墻堆積,其身軀碎裂,賣相無比凄慘。

  “還需要更多數據。”駕駛艙中,趙潛卻在摩挲下巴。

  浮世星圖同樣是建模程式,而推演的不再是械獸技,而是華夏武術!

  其難度更高,需要素材也更多。

  因為,械獸技是野性本能,是機械獸千萬年進化而生,早已洗盡鉛華,古拙而樸實,大道至簡。

  而武術則不同。

  武術引入了“氣”的概念,或曰“內勁”,或曰“真氣”,但不管是什么,這是一種如太極般剛柔互濟的力量,可控鶴擒龍,亦可碎山裂石!

  而星系齒輪的磁能,某種程度上則可效仿“內勁”,令機甲也如武者一般,心意貫穿,勁發而形不顯。

  這些時日,白晨苦心訓練,就是為了掌握這股“氣”!

  而一段時間后,趙潛也改裝蛛妖,加入其中,為浮世星圖增添素材。

  滴滴滴…

  趙潛抓起手機,是一條短信。

  “好了,其余齒輪也完成了。”她笑著道,“百里師姐,韻寒,咱們回手工坊,給你們也裝備上…”

  “好!”

  “快點!”

  兩人早就迫不及待,連聲催促。

  機甲武林會。

  湖心小筑。

  湖面上,無數小舟環繞著小島載浮載沉,如同眾星拱月,聲勢浩大。而在船上,卻都是一名名勁裝武者,個個盤膝端坐,靜靜等待比試開幕。

  趙潛不在其列。

  他站在湖心小島上,張目眺望后,神色戲謔道:“哦?雖然是武林會,倒是弄得挺風雅的…”

  湖面小舟上都是觀眾,而真正能登島的,只有得到請帖的參賽者。

  趙潛、蘇韻寒等作為白晨的弟子,自然也沾了些光,能上島觀戰。

  “這就是所謂的——武林?”趙潛收回視線,開始打量四周。

  島上行人不多,但個個膀大腰圓,一架架機甲亦是威嚴肅穆,氣度雄奇。

  “嗯?天竺人?”趙潛東張西望,忽然一呆,面露好奇。

  混跡于人群中,一老一少兩名天竺人隨波逐流,行為雖然低調,但因衣著古怪,反倒極為惹眼。

  天竺人皮膚烏黑,相貌和華夏人大為不同,趙潛自然能一眼分辨出來。

  老者注意到了趙潛的注視,倒也不以為意,淡淡一笑后,雙手合十,鞠躬行禮。

  趙潛心知自己唐突了,趕緊恭敬回禮。

  他視線移轉,落在兩人身后一架巨型機甲上,神情猛地一凝。

  “這是…”

  那是一架灰褐機甲,其身量頎長,而四肢更是長得不合比例,雙臂幾乎過膝,猶如一頭長臂巨猿,甚為怪異。

  而在機甲的表面,自臉頰開始,其渾身上下都生有赤色涂裝,紋理粗放而詭異,幽秘難測。

  趙潛隱約有感,那道道涂紋流散著絲絲縷縷的灼熱氣息,似乎不僅是用作威懾,還有著其他功用。

  他對天竺機甲一竅不通,自然更不認識這架“梵法”,不明白其中機理。

  “咦?怎么會是…他們?”身旁,百里蘭忽地失聲道。

  “怎么,你認識他們?”趙潛一怔,不禁問道。

  “幾天前,他們來過詠春堂。”百里蘭頓了頓,將幾日前的情形簡單描述一番,又納悶道,“天竺人也能拿到請帖?”

  “那趕巧了,也不必以后再約,直接在機甲武林會上就能交手過招了。”趙潛點點頭,笑著道。

  談笑間,一群武者簇擁著一名中年大漢走來,氣氛頓時變得喧囂,聲浪不止。

  “嗯?”趙潛一怔。

  那大漢他并不認識,但人流中卻有個熟人——張橫。

  “八極門?”趙潛低聲道。

  白晨點點頭,低聲道:“中間那位,是八極門的門主吳崢。”

  “門主?那張橫不是門主?”趙潛撇撇嘴,連連搖頭,“聽他口氣那么大,視天下英雄如無物,還以為他是八極門的門主呢?”

  “大弟子罷了,”百里蘭不屑道,“真正宗師往往謙虛內斂,只有跳梁小丑才會拉大旗作虎皮。有句話叫做——半瓶水晃蕩,就是說這樣的白癡。”

  趙潛點點頭。

  “白師父,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吳崢走來,鄭重地抱拳行禮道,“我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再與你相逢,領教你的高招。”

  “吳師父過獎了,”白晨滿臉春風,鞠身還禮,“我也希望能和吳師父過過招,見識見識八極的剛猛無儔。”

  兩人都很云淡風輕,而下面弟子卻不會那么客氣了。

  “哎喲,你還真學習詠春了?”張橫雙臂環抱,輕聲揶揄道,“嘖嘖,后悔了沒?早跟你說了,娘們的拳法是沒前途的!”

  “你!”百里蘭大怒,就要拍案而起。

  趙潛趕忙攔下她,微笑低語道:“師姐,都是武者,何必與他口舌之爭?要爭也是手上見真章…”

  百里蘭一怔,低聲道:“你要干什么?”

  “當然是以德服人了。”趙潛唇角浮起一縷弧線,笑著道,“咱們華夏是禮儀之邦,得教人向善才是。他要是謙虛,你就由他謙虛;他要是不謙虛,你就得教他謙虛。”

  百里蘭眼睛一亮。

  趙潛點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徐徐越眾而出。

  “小子,你要干什么?”張橫眉頭微蹙。

  “距離武林大會還有些時間…”趙潛抱拳行禮,提議道,“不如,咱們比試比試,權當開賽前的佐酒小菜?”

  “就你?能行么?”張橫一歪腦袋,毫不掩飾鄙夷之色,“你才學了幾天?”

  “試試不就知道了?”趙潛笑道。

  “你可別后悔!”張橫看出趙潛并非說笑,嘴角浮起一絲獰笑。

  “放心,我從不后悔。”趙潛瞇起眼,笑得像只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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