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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妖怪

  雙月在天,群星環繞。

  荒野之上,村子橫臥,被寂靜所環繞,唯有蟲子時不時地有氣無力的叫一聲。

  兩只青蛙從河里跳出來,沐浴著月光,正要做一些良辰美景應當做的事。

  “啊!!”

  忽然,幾乎一起響起幾個婦人的凄厲長叫,打破了村子的安靜。

  兩只青蛙一哆嗦,再也不敢在岸上多待,“噗通”跳進河里。

  余生幾個人捂著耳朵,而且向后退幾步,離門口遠一些。

  在婦人們的凄厲慘叫中,本就腐朽的屋子門框上,簌簌的落灰塵。

  “停,停下!”余生吼道。

  毫無用處,一直到一口氣歇了,幾個婦人才停下來。

  她們這時已經舉著火把退到了幾個小老頭身后,驚恐的望著客棧門口。

  “這,這是什么東西?”一婦人問,“怎么比阿丑還丑?”

  “阿丑哪丑了?”婦人戰戰兢兢地瞥客棧門口一眼,“和它相比,阿丑漂亮多了。”

  “諸位,別激動。”余生清了清耳朵,以恢復下聽力,“這是狗,狗!”

  余生踢腳下狗子一腳,“你叫幾聲,證明一下自己。”

  狗子翻了個白眼,對外面的人愛答不理,但主子的命令又不能不聽,于是它仰頭…

  “嗷嗚!”

  “哎呦,狼!”婦人們和三個小老頭再次后退一步。

  唯有被榨干的小老頭,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如同一座偉岸的山,擋在婦人們面前。

  “不,不。”余生忙擺手,“是狗,真是狗,就是喜歡扮狼嚇唬別人。”

  他笑著說,“這年頭,妖怪、野獸橫行,多學一門語言混的更好不是。”

  他又踢狗子一腳,讓它叫一聲。

  “汪汪。”狗子這才不情不愿的叫幾聲。

  “還真是狗子,叫聲嘹亮,是條好狗。”婦人們松一口氣后,一婦人說。

  “對,我家狗以前也叫的這么有底氣。”另一婦人說,“吃它的時候,我老不忍心了。”

  “好吃嗎?”站在最前面,巋然不動的小老頭的夫人,也就是那小少婦問。

  “還成。”吃狗的婦人咂摸一下嘴,“挺好吃的。”

  余生無語,這些都是些什么人吶,剛才還膽戰心驚,現在就跳到吃上面了。

  她們說話的時候,小老頭依舊站在最前面,紋絲不動。

  見此,婦人們對少婦說:“你家老五平日看著膽子挺小的,想不到真遇到事,這么有擔當!”

  小五媳婦得意的說:“那是,我們家老五平日只是低調慣了。”

  余生這時候踏足出客棧,讓狗子留在門里,以免嚇到村民。

  他對這位老五的膽子也十分佩服。

  余生的客棧,談笑有妖怪,往來無正常人。

  饒是這些人,也很少有見到狗子面不改色,不動如山的。

  他拍了拍老五肩膀,“大哥,別的不說,你絕對是這個!”

  余生剛豎起大拇指,見風一吹,撩起老五那干枯的頭發,然后輕輕地把他吹倒了。

  “哎,這么回事?”后面幾個小老頭忙扶住老五。

  “老五,老五?”老五的婆娘上前,驚恐地扯了扯老五,老五無動于衷。

  這時候,扶著老五的一老頭,語氣有些不對勁兒的說,“老五的手,怎么涼涼的?”

  說著,他的手往老五鼻息處摸,然后整個人呆住了,“這,這…”

  另一個老頭確認一下,“老五死了?”

  后面的婦人面面相覷,“人,人就這么死了?”一婦人不可置信地說。

  老五婆娘整個愣住了,身子顫顫巍巍的,幸而被一人拉住,才沒有栽倒在地上。

  “老五,老五哎。”

  老五婆娘身子被支撐柱后,終于恢復過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搶地。

  方才是人驚叫,現在又是人慟哭,村子徹底醒了過來,不再一片寂靜。

  “怎么回事?”一漢子提著一鋤頭走過來,問正安慰老五媳婦的村民。

  看得出來,這漢子曾經虎背熊腰過。

  現在不成了,身子仿佛被千鈞巨石壓過,以極快的速度垮了,以至于頭發花白,走路虛浮。

  不過,底子還在,說話時的語氣,還帶著屬于壯漢的硬朗。

  在他身后,一些村民們舉著農具圍過來。

  這些人中,婦人們還好,雖說面有菜色,但身子骨大多還健朗。

  男人們卻大多像嚇死的老五。

  雖然年輕,但身子被掏空了,或佝僂,或形銷骨立,干巴巴的像根柴。

  甚至不少年輕人,臉上皮膚還嫩,但皺紋已經爬滿了。

  “老五,被這人…”一干瘦老頭指著余生,“被他們帶來的狗給嚇死了!”

  “什么?”漢子一愣,下意識的后退幾步,接著火光看余生,“您是人還是妖?”

  “我?人。”余生說。

  “哦。”漢子松了一口氣,“人就好辦了。”

  “嗯?”余生納悶,扭頭看了看葉子高和富難,用眼神問他們此話何意。

  這倆人也搖了搖頭。

  漢子道:“他娘的,你什么人,來我們村子作甚,把人嚇死了,這事兒你準備怎么辦?”

  “我們來村子里開客棧的,至于把人嚇死…”余生無辜地說,“這是個意外。”

  他知道狗子丑,但萬萬想不到,狗子居然丑到了能把人嚇死的地步。

  “意外?”漢子不這樣認為,“若不是你們裝神弄鬼,一個大活人能被你們嚇死!?”

  “他不全是被嚇死的。”

  小白狐從余生他們身后鉆出來,不服氣地說,“他早虛弱的不成樣子了,今天是趕巧了。”

  這老五的身子早被掏空了,宛若風中殘燭。

  而狗子,正是那一道風。

  漢子冷笑,“這話說的,就算再虛弱,若不是你們裝神弄鬼,他能死?”

  “你!”小白狐不知如何爭辯了,索性把狗子拉出來,扯住它的雙腿,向眾人展示著它的狗臉,順便展示了狗子胯下的隱私,“你看好了,我們沒有裝神弄鬼,這是一頭狗!”

  一只狐貍,一只狗這些,全被小白狐換成了“頭”這個量詞。

  這樣聽著大氣!

  “妖怪!”漢子大叫一聲。

  除了方才見過狗子的村民,圍著的村民齊刷刷的往后退。

  甚至有些虛弱的人身子不穩,差點栽倒。

  接著,這些村民以嫻熟而又整齊劃一的動作,烏壓壓的跪了下去,喊道:“見過大人!”

  語調一致,恭敬十足,中氣十足,在街上回蕩。

  一時間安靜,唯有秋風吹起落葉的肅殺。

  狗子一臉懵,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窮奇在旁邊嘀咕,“乖乖,早知道應該來中原混的,我去東荒找什么死呀。”

  “這…”小白狐呆住了,她這一輩子都不曾被人行過如此大禮。

  “這是狗!”

  她好心提醒他們,“長的是丑了點兒,但絕不是我們故意裝神弄鬼嚇死他的!”

  小白狐指著老五的尸體說。

  “嗚嗚。”狗子小心掙扎著。

  窮奇翻個白眼,沒翻譯,它的意思是還不如說是裝神弄鬼嚇死的。

  “不!”

  跪在地上的漢子一本正經的搖頭,

  “老五不是被這位大人嚇死的,老五身子虛弱,大限已到!”他一本正經的說。

  “對,對。”后面跪著的村民,整齊劃一的點頭。

  他們頭看地,始終不敢抬頭。

  “呃,這個…”小白狐撓了撓頭。

  她爭辯,只是為了告訴他們,老五的死,有他身子骨虛的原因,也有狗子的原因。

  但現在,怎么得到這么一個結果?

  小白狐不知道說什么了,回頭眨眼向余生求助。

  余生忙把狗子搶過來,扔到后面客棧里,“別動用大規模殺傷力武器。”

  再嚇死幾個人就不妙了。

  “汪汪”,狗子問問的落向地面,朝余生不高興的叫幾聲。

  用時是寶,不用時是草,不帶這樣的。

  這幾聲叫,讓跪著的村民們有些疑惑,他們不由地交頭接耳。

  “那真是一只狗!”一開始見到過狗子的村民說,“就是丑了點兒,不,太丑了。”

  “真是一只狗?”漢子狐疑。

  “真是一只狗。”村民們肯定。

  “原來是一只狗呀!”漢子麻溜的站起來,順便踢了踢腳邊的鄉親,“站起來,一只狗怕啥,沒出息。”

  他變臉之快,讓小白狐再次呆愣在原地。

  她撓了撓自己的朝天辮,心想人類果然是難以琢磨的東西。

  “我告訴你們。”漢子說話又硬氣起來,“老五這事兒,你不出點兒血意思一下,休想溜!”

  “對!”村民們把所有路口堵住,附和道。

  “要錢?”余生說。

  “你要有糧食,也成。”漢子說。

  他對抱著老五,傷心的婆娘說,“老五他媳婦,你放心,我們一定為你討個公道!”

  余生故作沉吟,“糧食,也成。”

  他點了點頭。

  在村民們喜出望外時,余生一拍腦門,“哦,對了。”

  他指著小白狐,“她是妖怪。”

  “什么?”村民們下意識的往后退。

  “他也是妖怪,名叫窮奇。”余生又指著窮奇說。

  “嗨,你們好哇!”窮奇熱切的向他們打招呼。

  他奶奶的,終于有他窮奇露臉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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