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山究竟在哪兒?”
又把一批藥販子趕走后,竹竿妖怪不耐煩的問。
“你抬頭,使勁的抬頭。”游醫說。
竹竿妖怪狐疑的抬起頭,驚訝的看見,在遠處有一棵大樹,碩大無朋,單單影子,就可以覆蓋神農城。
這棵樹彎彎曲曲的長著,一直蜿蜒到天空,直到被暈遮住。
竹竿妖怪打進城以后,一直趕人來著,壓根沒看見有這么一棵高樹。
“那就是藥山了。”游醫說。
“那不是一棵樹嗎?”竹竿妖怪奇怪的問。
“是一棵樹,但也是山,等走近你就知道了。”游醫也不知怎么解釋,只能讓他親眼看見了。
他們現在走的這條大道一直要綿延到山腳下,路兩旁都是藥販子。
“你且忍著吧。”游醫說。
”也不用。”竹竿妖怪伸手把游醫的幡子搶過來,掛在馬車上。
立刻,圍著馬車的藥販子作鳥獸散,再也沒有人來攔著馬車賣藥材了。
倒是游醫,有不少人向他圍過去兜售藥材。
游醫不僅不生氣,反而高興起來,“哎,這這法子不錯。”
他拿出自己一沓膏藥,招呼圍過來的藥販子,“膏藥,膏藥了,不靈不要錢了。”
“去你大爺的。”藥販子們罵罵咧咧的散去了。
接著,又有一波藥販子圍上來招呼他,再被他這樣嚇走,沒有一個人來買他的藥。
“你這樣賣藥也太扯了。”竹竿妖怪說,“你難道還能騙過這些本就是騙子的人?”
“你不懂,萬一瞎貓碰見死耗子呢?對我們這些做生意的,沒有什么不可能。”游醫振振有詞。
話說完不久,在圍上來藥販子中,一人歪著脖子,買了游醫一帖子膏藥準備試試。
“不靈不要錢啊。”那藥販子死死地盯著游醫,期望這樣的警告或者威脅,能得到游醫真實的答案。
“對,不靈不要錢。”游醫信誓旦旦地說,就差把“正直”二字寫在臉上了。
奈何大家都是騙子,早不是做頭發就是做頭發的年代,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早就沒有了。
“你發誓。”藥販子還不放心,“用你爹你娘你大爺,你媳婦你姘頭你閨女,還有你的清白發誓。”
游醫毫不猶豫,似乎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嫻熟的舉起手,說到:“若有半句虛言,我爹喝水嗆死,我娘被火燒死,我大爺似無葬身之地,我媳婦跟隔壁老王有奸情,老王他媳婦與隔壁老張有奸情,閨女嫁個丑八怪,哦,對了,我就去青樓賣身去。”
藥販子這才放了心,把錢遞給游醫,“現在敢像你這么發誓的人已經不多了,你是個好郎中呀。”
藥販子感嘆著,取了膏藥,又向旁人推銷藥材去了。
“嘖嘖”,竹竿妖怪佩服不已,“這么毒的誓都發的出來,你跟你家里人有仇吧?”
“胡說什么呢。”游醫背上藥箱,“我說的字字為真,我真沒有騙他,所以才敢用家人的清白起誓。”
“當真?”竹竿妖怪狐疑,他怎么都不覺著這庸醫賣的藥是真的。
“真的!”游醫再次用家人的清白發誓。
一路走過去,又有幾個死耗子碰到了游醫這只瞎貓,讓他做成了幾單生意。
他們距離大樹越來越近,大樹為他們帶來的震撼也越來越大,狗屎他們掀開車簾,“哇哇”的驚訝著。
“這是什么樹呀,這么高。”狗蛋很好奇地問。
走在前面的游醫回頭,笑道:“沒見識了吧?這是建木!”
老和尚點頭,“建木乃神木,在建木下,日中無影,林下無聲。在中原古老的傳說中,神農城乃大荒中心,而這建木,又是神農城的中心,乃是溝通天與地,圣人觸碰天帝的橋梁。”
中原最初的天帝崇拜,正是從此處發源的。
歷史記載中,許多人都曾在此悟道。
他們在此感悟天地之間的變化,領悟天道玄之又玄的奧妙。
他們懷著好奇心攀援而上,尋找建木的盡頭。
有的人上去,在經過長途跋涉后,或餓死,或老死,或病死在路旁,再也沒有回來。
有的人半途而返,很快就回來了,這些人中,有些人成了后來的圣人,或者圣人老師。
唯有兩人例外,他們是好友,幼時相約一起登建木,歸來時已是白發蒼蒼。
傳聞他們上到了建木盡頭,見到了玄之又玄的天帝。
“誰?”竹竿妖怪好奇的問。
“不會是造字圣人吧?”在一旁一直聽著的小和尚忍不住說。
在他的認知中,余掌柜的爺爺是最厲害的人。
老和尚搖了搖頭,“不,這兩個人,其中之一建立了神農城,另外一位建立了長安城。”
小和尚疑惑,這兩位在歷史上不大有名呀。
老和尚似乎猜到了小和尚心中所想,捋著胡子一笑,“你們知道神農城為什么叫神農城嗎?”
諸人搖頭,縱然是中原人的游醫,也豎直了耳朵,等著老和尚的答案。
“你們把神農二字反過來念即可。”老和尚說,“傳說神農城主從樹上下來時取來了息壤,由此被封為農神。”
至于建立長安城的人…
老和尚微微一笑,“他從樹上帶下了火種。”
“火種!”小和尚驚訝。
息壤、火種這些,小和尚在客棧都聽說過,因此覺著稀奇和驚訝。
至于游醫、竹竿妖怪他們,他們跟聽天書似的,壓根不知道老和尚在說什么。
“后來神農城主嘗百草中毒去世,長安城主歸來也是平常人,建立長安城后不久就去世了。”老和尚說。
至于后來,再有零星的關于兩座城池城主的記載,那大多是他們后人的事了。
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這兩個活的不長的人,曾經到過建木的最頂端。
他們去時年少,歸來時白發蒼蒼,卻在默默之中影響了整個大荒后來的格局。
在老和尚的娓娓道來中,建木越來越近。
望著高高在上的建木,竹竿妖怪覺著眾生卑微如蟻,甚至在建木面前,眾生只能算的上一粒灰塵。
建木很寬,經年累月的變化,滄海桑田的交替,讓建木化作了一座山。
樹干寬如連綿的山脈,目光所及,不見起始,不見結尾;樹干平緩彎曲,那是平緩而又寬闊的山坡,山坡上或長滿青草成為一望無垠的草原,或長滿普通的樹木,成為森林。
每一根枝干都是一道山梁,化作千百條岔道,通往建木上方。
當然,這一切都是游醫介紹的。
他們渺小如蟻,站在建木下,根本窺探不到他的全貌,他們只能看到云山霧罩,將上面的建木遮住。
“建木就是藥山。”游醫說,“這建木自身就有神力,土壤富饒,草木生長繁茂,而且地形、氣候,溫度多變,本就適合各種各樣的藥草生長。更不用說,神農城幾代城主搜集了大荒許多藥草種在上面。”
經年累月下來,藥山上的普通草木也沾染了藥性。
不過,在神圣之戰人類敗亡后,神農城當時的城主懦弱,投靠了中原諸神,致使妖神控制了藥山。
自那以后,不止沒有人再去大荒各處為藥山搜集藥草,妖神們更是壓榨藥山,不住地賣藥賺取錢財。
竭澤而漁只會沒魚,藥山也是如此。
后來藥山出產的藥是一代不如一代。
“看你們實誠,我也不瞞你們,你們在神農城買到的藥,品質大多不好,好的也是從別的地方來的。”游醫告訴他們,許多常見的藥,在藥山下面已經見不到了。真的想要采到好藥,只能往藥山更高處走。
但往上走,路迢迢,又有各種異獸,不是尋常人能去的。
“現在的藥山也就名字好使。”游醫說。
許多藥販子從外地買藥材,掏錢請妖神控制下的城主府蓋個戳,再賣到外地去,借“藥山”的名頭賺錢。
竹竿妖怪一愣。
他本以為他冒充妖怪大人詐那些妖兵的錢,已經夠缺德了,想不到有人比他還缺德。
真是人外有人,強中更有強中手,缺德之外有更缺德呀。
游醫這時候回頭,好奇地問他們:“你們去藥山干什么?”
“找人。”小和尚說。
“藥山這么大,你且找呢,”游醫說,“而且還浪費錢。”
竹竿妖怪不解,“浪費錢,這是為什么?”
游醫指著近在咫尺的的藥山,“上藥山只有一條路,就是經過前面的神農殿。”
然而,在妖神們的控制之下,想要經過神農殿,不掏錢是不可能的。
“現在只有一些采平常藥材或者很稀有藥材的人才去藥山。”游醫說。
“不巧,我現在正要去藥山,可以把你們帶上去。”游醫回頭看著他們,“看在咱們交情好的份上,你們只要幫我交了上山的錢就成。”
他不忘凸顯一下自己,“藥山剛進山就是九曲十八彎,再上有二十八道山梁,第一次進去很容易迷路。”
竹竿妖怪看著小和尚,見他點了點頭,答應下來,“成,你只要把我們帶進去,錢少不了你的。”
游醫更有干勁兒了。
他整了整身上的藥箱,邁開大步往前走。
沒走幾步,旁邊殺出一個胖大嬸兒,一把抓住游醫,“好哇,我終于抓到你了!”
游醫驚訝的看著的胖大嬸,“你,你誰呀你?”
“我是誰?我是你姥姥!”胖大嬸揪著游醫的衣領,取出一帖膏藥,怒道:“這就你賣給我的膏藥?老娘貼了,病的更厲害了不說,貼上去還爛肉!說好的不靈不要錢的!把錢退給我!”
游醫掙扎著,“大嬸兒,要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我的膏藥很管用的,一定是你用的法子不對。”
他問大嬸兒,“你貼哪兒了?”
“屁股上。”
游醫一拍手,“著呀,我這膏藥貼哪兒都行,就是不能貼屁股上。屁股多臭呀,我這膏藥一遇臭,就壞了…”
“我胳膊上也貼了,為什么也爛了!”大嬸兒怒問。
“呃”,游醫弱弱的問,“那個,你是不是有狐臭?”
“少他媽啰嗦,還錢!”大嬸兒懶得同游醫爭辯。
“憑什么?”游醫不依,“這膏藥我都用過了,憑什么退錢?”
“你說的不靈不要錢,還拿你爹你娘你媳婦你閨女的清白起誓了!”胖大嬸兒說。
竹竿妖怪嘀咕,“我記說嘛,這小子發誓這么嫻熟。”
“我是用他們清白起誓了,但我沒騙你呀。”游醫說。
“這膏藥不管用,還不是騙我?!”胖大嬸兒怒道。
“大嬸兒,這你就錯怪我了,我說的是我這藥‘不靈不要錢’。”游醫振振有詞。
胖大嬸兒疑惑了,“對呀,不靈不要錢,你現在不靈,不得還我錢?”
“不,不是,是我的藥,名字叫不靈不要錢!”游醫說。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一時間胖大嬸兒,竹竿妖怪,狗屎狗蛋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著游醫。
缺德中更有缺德手啊!/6_66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