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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賣身契

  東荒,賭城。

  剛出客棧,余生差點跌倒。

  低頭一看,余生見一乞丐躺在客棧門口,靠墻曬太陽假寐。

  腿被余生這么一碰,乞丐醒了。

  他睜開惺忪的眼,不耐煩的說:“走路看著點兒。”

  不等余生回話,乞丐反應過來,就地一滾。

  “哎呦!”他大叫起來,“我的腿,被你踩折了。”

  余生一愣,“你,這,我…他娘的。”

  他壯志凌云,剛要去會會刀疤臉,想不到一出門,就栽倒在乞丐手里。

  “你想干什么?”余生看著他。

  乞丐立刻不疼了。

  “一百貫,咱們什么事兒都沒有。”他對余生說。

  “成。”余生答應。

  乞丐有些意外,這么干脆,他是不是要少了,于是他又道:“不對,一百貫少了,至少兩百貫!”

  “這又是為什么?”余生疑惑。

  “你踩的是我兩條腿。”乞丐說著,“哎呦,哎呦”,他又抱著另一條腿疼起來。

  “成!”余生又答應。

  乞丐身子一停,又反悔了,“哎呦,不行,我胳膊疼,頭也疼,肚子也疼。”

  “我都賠。”余生招手富難,“取刀子來,先卸兩條腿,給他兩百貫,再卸兩條胳膊…”

  “好嘞。”富難“唰”的抽出腰間的刀。

  “我幫你按住他,正好給狗子改善一下伙食。”胡母遠說。

  “你們干什么!干什么!”乞丐嚇的往后縮。

  “一百貫給你,一條腿給我,這不是你開出的價格?”余生說,“生意還做不做?”

  乞丐猶豫一番后,一咬牙,“要腿的話,一千貫,我給你!”

  這次輪到余生驚訝了。

  往常遇見碰瓷兒的,到了這一步,肯定退縮了。

  畢竟有錢也得有命花才成,面前這乞丐倒好,還真賣起了腿。

  “你要不要?不成,五百貫也行。”乞丐催促余生。

  “這個…”余生看了看葉子高他們。

  胡母遠道:“掌柜的,這兒是賭城,甚至有人為了賭,把命押下去的,一條胳膊算什么。”

  “對。”葉子高說,“我聽說這兒每年往中原賣不少奴隸,不少是賭徒,還有許多是賭徒的家人。”

  他話音剛落,刀疤臉的賭桌上,一人吼道:“我把我媳婦押上,押大!”

  “你媳婦剛才就她媽的輸給我了。”一賭客說。

  “那就把我閨女押上!”這賭徒賭紅了眼,一副不讓押就殺人的表情。

  “輸給我了。”另一賭客說。

  “那就我未來的兒子或閨女!”賭徒又說。

  “滾,你媳婦都是我的了,再生也是我的種!”方才那賭客說罷,取出賭徒簽下的賣身契往桌子上一拍,“押小,就用他媳婦下注!”

  “好嘞。”莊家搖骰子,馬上要開了。

  “慢著!”紅眼的賭徒怒吼一聲,“我,我…”

  “我把我娘押上!”賭徒手往桌子上一拍,吼道,“開!押大!”

  “好小子,有種!”

  刀疤臉的莊家把一張契約丟過來,“簽上,別待會兒賴賬,你小子也不怕你爹殺了你。”

  旁邊的人嘲諷,“放心,待會兒估計他爹也被押上賭桌了。”

  “他爹值幾個錢。”另一個人不屑。

  “哎,賣到中原還是值不少錢的,現在泉水城路一通,奴隸生意做起來又方便了。”這人說,“我聽說中原現在正需要奴隸呢,打仗、種地全用得上。”

  “中原又要打仗了?”別人問。

  “誰知道。”這人說罷,目光開始聚精會神的盯著骰盅,馬上要打開了。

  “哎,哎。”乞丐把余生他們的注意力拉回來,“三百貫,最少了,要不要?”

  富難舉著刀,看著余生,“掌柜的,怎么辦?”

  “一千貫,你我你整個人買了,賣不賣?”余生狠狠地說。

  他還不信了,他能被這潑皮難住?

  乞丐毫不猶豫,“行,但你得等我賭了再說。”

  乞丐站起來,自信滿滿,“萬一我贏了,還能把我自己贖回來呢。”

  “成。”余生取出一千貫。

  乞丐走出三步,從旁邊賭桌上抽出一張契約。

  不知為何,在整條街的賭桌長龍上,幾乎每張賭桌上,莊家手邊都有這么一沓契約紙。

  見余生疑惑,乞丐簽著字,同時解釋道:“賭要有賭品,公開透明,誰也不欠賬,誰也不賴賬,誰也不出老千。”

  乞丐把這一張契約折起來,遞給余生,“這是賭城的規矩,公平,公正,誰也不許弄虛作假,給你,放好了,我的命交給你了。”

  余生收起賣身契,又是一愣,“什么意思?”

  “這賣身契只要人把自己名字簽下去,就相當于把命交給你了,你把這契約怎么著了,我就怎么著,你記的保管好了。”乞丐撂下一句,搶過余生手里的一千貫,匆匆往賭桌上去了。

  余生驚訝的端量手里的賣身契,“怎么個意思,他命就被這一張紙束縛住了?”

  葉子高他們也是一頭霧水。

  “要不,咱們試試?”富難問。

  “別吧,萬一真的呢,一千貫呢。”余生說。

  雖然他覺著一千貫挺虧得,但沒辦法,被乞丐逼到這份上了,他要不買,就丟了面子。

  余生最后只能彈一下契約,罵一聲:“他娘的。”

  “哎呦。”正下注的乞丐疼一下。

  他捂著頭,怒瞪余生:“別你大爺的亂彈,我現在的命還不完全是你的呢。”

  說罷,他回過頭,一百貫拍在桌子上,“押大!”

  余生他們面面相覷。

  這一紙賣身契,還真把人約束住,把自己性命交到別人手中了。

  “這是怎么回事?”富難問,“太他娘的邪門了。”

  “是有點兒古怪。”葉子高沉吟,“有點兒像…那什么…”

  “生死簿!”胡母遠說。

  “對,生死簿!”葉子高確定,“這賣身契與生死簿還真有點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生死簿勾名人死,這賣身契是人把自己名字寫到上面后,性命便與這張賣身契緊緊聯系在一起。

  “走。”余生把賣身契放起來,“咱們去看看,這賭城,究竟有什么名堂。”

  余生他們走到刀疤臉那兒。

  這一會兒功夫,方才把老婆、閨女抵押出去,又把親娘抵押出去的賭徒,已經輸的一干二凈,爹也不在了。

  “我把自己押上!”

  賭徒不止紅了眼,耳朵也紅了,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成。”刀疤臉抽出一張賣身契丟給他,“簽名。”

  這賭徒簽上名,剛要交給莊家刀疤臉,被余生抽走了。

  “兩百貫,這賣身契,我要了。”余生說。

  刀疤臉扭向余生,上下審視著,目光中帶著桀驁,還有一種看見待宰羔羊的眼神,有些嗜血。

  “好,好。”那賭徒卻很高興。

  上桌賭,一次一百貫,他這條命本來只夠賭一次,現在能賭兩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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