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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六章 向死而生

  這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余生古怪的望著禿頭漢子,又問:“怎么個壞法?”

  “一時半會人我還真說不上來。”禿頭漢子說,不是這些人干的壞事少,而是太多,不知從何說起了。

  “這么說吧。”禿頭漢子一拍腦門,總結出一條,“從南荒抓來的奴隸,但凡因工傷了胳膊腿的,全被他們做了肉菜。”

  “肉菜?”余生皺眉。

  “對,在大悲山前有一酒樓,專做人肉菜,雖說肉有些糙,但很受妖怪們歡迎。”禿頭漢子說。

  現在那酒樓已經供不應求了,以至于到了老弱病殘全部被送來做菜的地步。

  見余生面無表情,禿頭漢子道:“那些南荒王派來的手下自然是不吃這些的。”

  他們若到酒樓用餐的話,會親自帶菜。

  “這些菜可不是那些整日干苦力的奴隸,而是剛被送來的奴隸,細皮嫩肉,可口的很。”禿頭漢子說。

  如此說來,這些人倒是真的可惡。

  現在這些人在余生眼中已經成了大筆的功德值。

  “對了,他們什么本領?”余生問。

  “本領不小,他們以一鳥人為首,那鳥人只比豬神弱一些。”禿頭漢子說。

  余生點頭,對這些人的實力大致有了些了解,在心里也定了主意。

  “我有個忙需要你幫。”余生說。

  “有事兒您吩咐。”禿頭漢子答應的特別干脆,他是不想再死了。

  “我準備奪回大悲山的銅礦。”余生語氣平常,仿佛奪的是一尋常物件兒。

  “好…”禿頭漢子脫口而出,待腦子跟上去后,嚇的把后面的話吞了回去。

  “奪,奪回大悲山?!”禿頭漢子說,“可那是豬神和南荒王的產業。”

  “胡說,誰說大悲山是南荒的產業了?明明是我的!”余生說的理直氣壯。

  “啊?”

  “等你們挖出一塊石頭就知道了,那大悲山自古以來就是我余生的。”余生說。

  禿頭漢子覺著上了賊船,不說南荒王,豬神也不是好惹的。

  見禿頭漢子猶豫,余生道:“這忙你不幫也得幫。”

  他低頭吩咐窮奇,“把他看住了,若讓他跑了,我拿你是問。”

  窮奇翻了個白眼,“我現在寸步難離狗子,如何看人?”

  倒也是,余生于是踢一腳狗子,提醒在啃螃蟹殼的它:“現在它是你的了,給我看緊了。”

  “汪汪”,狗子叫兩聲,它雖然有些靈智,但還是聽不太懂。

  最后還是經窮奇說了一遍,狗子才恍然,搖著尾巴來到禿頭漢子身邊,后腿一翹,撒了一泡狗尿。

  余生滿意的點頭,轉身回去又陪一眾妖怪吃喝去了。

  揚州,巫院。

  斜陽西下,荒士坐在莊重、肅穆的大殿前,望著殘陽從身子離開,一步步的掛在屋檐。

  所有巫祝站在下面,沉默不語,一陣風吹來,吹著他們衣衫簌簌抖動,扯出唯一的聲響。

  終于,呆立許久的司幽開口了。

  “大人,拼了吧!余生已經不在東荒了,咱們不能任由他擺布。”司幽說。

  “對,大人,拼了吧!”巫祝們齊齊拱手,言下之意是巫院與荒士共進退。

  荒士擺了擺手,他一下子蒼老許多,皓然白首,臉上布滿皺紋。

  他不說話,只是癱倒在椅子上,又望了望屋檐的斜陽,最后一縷殘紅快要離開屋檐,掛在天上了。

  大殿前又安靜下來,直到一只烏鴉落在屋檐上,在斜陽下黑羽閃著光芒。

  它“哇——哇——”叫著,讓所有巫祝心慌意亂。

  一個毒巫忍不住,隨手一揮,一條長蛇瞬間出擊,在烏鴉倉皇出逃之際咬它一口。

  得手以后毒蛇瞬間縮回到巫祝手中,而那烏鴉剛撲棱著翅膀上天,又垂直的掉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晦氣!”司幽瞪了出手的毒巫一眼,剛要說話,外面傳來腳步聲。

  “大人”,一穿著尋常百姓衣服的巫祝走到前面來,他面沉似水,“一切都打探清楚了。”

  荒士把望向殘陽的目光收回來,看著他,沉默許久后整理衣衫,坐直了身子,沉聲道:“說!”

  “屬下向工人、鎮上百姓多加打探了,冰夷確實被客棧冒出的一個墨影殺了。”巫祝說。

  “很好”,荒士點頭,又看一眼屋檐,殘陽已經不見了。

  黑暗正在降臨。

  司幽上前一步,“大人,或許其中有詐呢,那墨影或許另有玄機。”

  “你說的不錯。”荒士站起身,風吹來,長發拂動,佝僂的腰背也挺直了。

  “但墨影若真的來呢?”荒士望著站在面前的這些巫祝,“我能拿他們的性命來賭嗎?”

  “可是…”司幽還要說,被荒士止住了。

  “從踏入巫院那一刻起,我們的性命已經不是我們自己的,是上天的,而諸位便是天帝播下的種子。”

  荒士一個個看過這些人,“死一粒種子不足惜,足惜的是許多種子為一個時日無多的種子去死。”

  “這不值得。”

  荒士收斂了衣衫,望著天上的霞云。

  “當年呆在通天柱上苦修時,我無數次見過這樣的殘陽。”

  “每次望見它,我的心都會起波瀾。我問自己,一天快結束了,你努力了嗎?我的心告訴我:還不夠。”

  “我知道,還有許多人生活在水生火熱中,他們久經黑暗,不見陽光,正等著我參悟天帝旨意,求得萬全法,將人族拖出被妖獸、被鬼怪襲擾的泥潭,可以性命無憂,老不喪子,幼不成孤。”

  他收回目光,望著面前的巫祝,“這大荒大妖無數,天神成群,唯有巫法,唯有天帝,才能為人族提供庇護,才是人族唯一的出路,世人唯有信仰天帝,才能走出這朝不保夕的泥潭。”

  “或許我們看不到人族崛起于大荒的那一天,但如果人類得以延續萬代,以后所有的人將在我們的墓前灑下自己的眼淚。”

  “你們是天帝的種子,也是拯救人族的種子。我的死,若能保全你們這些種子,我萬死不辭。”

  “我只愿,你們永遠不要忘記自己的使命,向死而生,人族的未來,在你們的肩上!”

  所有巫祝拱手:“定不辱使命!”

  荒士點頭,他對司幽說:“我死后,巫院再不許大動干戈,要蟄伏下來,耐心的等待時機,認真為百姓辦事。”

  司幽答應了。

  “好了”,見最后一縷晚霞也消失了,荒士一笑,“把我的尸體抬出去吧。”

  話音落下,一直擺在案上的油紙傘霍然打開,里面的厲鬼飛出來鉆進荒士的身子,讓他嘗到了萬鬼噬心的滋味。

  “嗯”,荒士悶哼一聲,身子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待尸體抬出巫院的時候,余時雨正坐在巫院的屋檐上啃水果。

  她掃一眼荒士的尸體,跳下去查看后搖了搖頭。

  “為什么要把未來放在別人身上呢?人族的未來唯有握在自己手中那才叫未來。”余時雨嘆口氣,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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