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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四章 莽夫

  “憑什么決我生死?”余生很不服氣,“若決,也是一決生死。”

  老頭微微一笑,手向棋盤上一拂,“若一決生死還用得著對弈?這一手,你成嗎?”

  在他收手時,天上一片黑云被驅散,一塊方方正正的星空出現在世人面前,眾星閃爍。

  站在城墻上,望著城外潮水般干尸大軍,正做著戰前準備的城主,余詩雨與眾多錦衣衛也注意到天空異象。

  只見在這塊方正星空上,一道道銀光憑空出現,橫縱劃過勾勒出一塊棋盤。

  登時,方才還喧嘩的城墻和城內安靜下來,所有人呆呆地望著這一幕。

  “這,這是棋盤?”一同上了城墻的煙城主問。

  眾人不語,城主望著星空下地方,一臉的擔心,能弄出這么大動靜的絕不是尋常的仙人。

  余生頭上有竹亭,看不見。

  他只是看老頭一眼,見他一臉自信的微笑,不由的眨了眨眼,繼續望著棋盤,心里嘀咕,“莫不是我看不見?”

  不成,輸人不輸陣!

  余生點頭,“嗯,這一手著實不賴,線條縱橫筆直,錯落有致,弄它很耗費精力吧?”

  老頭得意的一捋胡子,笑道:“公子謬贊,弄它不需要太多精力,舉手之勞而已,現在你…”

  余生以為自己蒙對了,他敲了敲棋盤,“榆木的吧?你這手藝是不賴,但與決生死有什么關系?”

  老頭表情僵住了,他掛在臉上的得意似在嘲諷他自己自作多情。

  “砰”,老頭一拍桌子,頭上竹亭棚子“轟”的炸個粉碎,老頭頭也不抬,怒道:“我說的是天上!”

  “天上”,余生一看天空,恍然大悟,“哦,你說著這個,早說呀,你早說我就明白了。”

  老頭露的這一手,弄死余生綽綽有余。

  不等老頭說話,余生一推棋盤,“成,你厲害,你說話,不過對弈圍棋不成,我壓根不會。”

  余生看著老頭,“做人得講良心,我不會,你總不能欺負我吧?”

  老頭怒氣稍解,不耐煩的望著余生,“那你說比什么?”

  若不是怕有黃雀在后,老頭早出手把余生結果了,哪還用得著這么大動干戈。

  “比象棋。”余生說,論圍棋,余生也就比狗子強點兒,他唯一擅長的棋類也只有象棋了。

  “象棋?”老頭皺眉,他不曾聽過。

  這下余生勝算又有幾分,“對,就是象棋”,余生手一揮,瓢潑的大雨中飛過來一柱水。

  待落在倆人面前石桌上的時候,水已經成了方正如棋盤的冰塊。

  余生在冰上劃出痕跡,又揮手,不斷的有冰做的圓形棋子兒落下。

  “馬走日,象走田,車走直路炮翻山,士走斜線護將邊,小卒一去不回還,這便是象棋。”余生一指棋盤,“如何?”

  他見老頭沉默不語,笑道:“我呢,你也知道,不是很聰明,你不同,你是塊老謀深算的老姜。“

  見老頭還在沉吟,余生握住油紙傘,“若這樣你也不敢下,我也不勉強,咱們直接手上見真章,只是日后傳出去,哎…”

  他嘆氣一聲,“對你名聲不大好,莫忘了,你可是要成為天道的男人。”

  “呵,莫激將”,老頭從棋盤上收回目光,“老朽只是揣摩下,現在已然明了。”

  他的手向旁邊竹林一揮,“咔擦”,幾具干尸的大腿登骨登時斷了,飛到了老頭身邊。

  白骨經過他手后立刻成了黑色棋子兒,被他一一放在余生劃的棋盤上。

  把棋子兒擺好后,老頭手一拂,天上棋盤換成象棋盤,白棋黑字兒,黑棋白字兒,三十二顆棋子兒嚴陣以待。

  “你年紀小,你先請”,老頭自信說。

  余生心里犯嘀咕,常言道老奸巨猾,老謀深算,老而近妖,老而不死是為賊,這老頭看起來很有把握呀。

  “慢著”,他道,“咱們得說清楚了,你若贏了,天道意志你拿走;我若贏了,你放我走,而且把干尸退回南荒。”

  “一言為定。”老頭自信滿滿。

  “以天道為誓?”

  “以天道為誓,我們若違背此誓,甘受天道責罰。”老頭笑著很燦爛。

  倆人皆話里有話,全在打著小算盤,以致于一時沒想到對方話里的矛盾。

  “好,請了”,余生話音落下,“啪”,當頭一炮。

  中年男子望向頭頂,星空上的棋局也變了,只見星空下的炮落下后,蕩起星光一圈一圈的漣漪。

  老頭從容應對,剛把棋子兒落下,余生不假思索的“啪”,當天一炮敲掉了老頭的卒。

  前世,余生棋藝精湛,素有“悍將”之稱,這不僅是自封的,也是別人封的,足見余生下棋搏殺的兇猛。

  當然,別人送余生的外號是“悔棋悍將”。他不僅經常悔棋,而且在悔棋爭吵時兇猛,別人很少爭的過他。

  此外,余生還擅長把盤面變化復雜化,虛虛實實,不止迷惑對方,有時候余生自己也被迷惑了。

  但老頭不知道,他見余生落子有聲,殺伐決斷,被唬住了,忙收斂心神,沉下心應對。

  揚州城墻上,起初見星空下是一圍棋盤,現在居然變成了一不認識的棋種,眾人不免面面相覷。

  “這絕對是余掌柜的主意。”葉子高很肯定。

  他們見一炮打在卒身上,那黑“卒”登時散了,爆發煙花一般的星光,效果十分好。

  余生又一炮打死一卒,被老頭的車殺了后,問道:“老頭兒,你死前年紀多大?”

  “六十有三”,老頭捋胡須,這小子也不是那么強,“你問這些做什么?”

  “我才十,十五,你說你是不是得讓著我點兒。”余生說著,想要把被撞掉的炮取回來。

  “哎,落子無悔。”老頭按住他。

  “你這老頭不懂得尊老愛幼。”余生說罷,也不悔棋了,另一個炮迎面出擊。

  “你也不懂。”老頭沒好氣的說,這小子方才那張嘴一點兒也不尊老。

  “愛幼是美德”,余生車馬全押上,大舉壓境。

  老頭一點兒也不急于進攻,連環馬擺開,想要讓余生知難而退。

  但悍將之名不是白來的,余生“啪”,直接一炮把對方一匹馬撞掉了。

  這讓老頭有些遲疑,這小子真的在決生死?這也太武斷了,在他看來,炮相對于馬要有用一些。

  他思慮許久,覺著余生在胡走后,才半信半疑的把那炮用馬蹬了。

  他這邊剛落子,余生那邊“啪”,一車直接頂到他馬旁邊,擺明了要那只馬的命。

  老頭用車護著,“啪”,余生毫不猶豫的把馬撞掉,讓兩車相見。

  老頭不由的抬頭看余生,心中游移不定,覺著這小子不是莽夫,便是有陰謀。

  他卻不知道,余生壓根不覺著這盤棋可以決他生死,以天道為誓又如何,他只說獻出天道意志,可沒說獻出生命。

  又遲疑半響,老頭才小心的把余生的車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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