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交友標準真低。”莊子生說。
“有你們在,再差的也差不到哪兒去。”打趣后余生問:“這吳西城也做奴隸生意?”
周九鳳點頭,“吳西在雷澤中心,沒城主,城里由三大家族當家。”
余生訝異,見朱屠夫走過來,口上問:“沒城主鎮場子,怎么存活至今的?”
“城內有大殿,供雷神,一年一大祭,供太牢三牲,玉女,童男童女,上百條蛇,以保城池平安。”周九鳳說。
朱屠夫站在面前,不待吩咐,莊子生已把湊起來的九十貫一文錢交出來。
余生剛要伸手取錢,朱屠夫直接丟回三十多貫給莊子生,“錢多了。”他粗聲而又冷冷的說。
“這…”莊子生不解。
朱屠夫看余生一眼,“城主免單,親戚半價。”
莊子生一怔,偌大揚州城,他來這兒的次數絕對在前列,“還有這規矩?”
“一直有。”朱屠夫轉過身子,直接向旁邊的豬圈走去。
余生頓時覺著作為城主名義上的外甥,還是很不錯的,就是不知道換個身份,還有沒有這福利。
望著朱屠夫的背影,余生悄聲道:“記著,回去問起來,就說我花了四十貫,誰也別說漏嘴。”
莊子生詫異的看著余生,敢情討來四十貫,“城主的錢你也敢貪,小心把你丟豬圈。”
“丟什么豬圈,丟你大爺的豬圈。”周九鳳狠狠踩莊子生一腳。
城主這懲治的手段只對周家人用過一次,卻讓人記憶猶新,從此誰一得罪城主,想到的就是這手段。
“嘶,”莊子生倒吸一口冷氣,但還是忍著痛趕忙安慰。
這幾天周九鳳脾氣很不好,若不是找巫醫看過,莊子生差點以為鳳姐親戚來了不走了。
“這是我的錢好不。”余生說,“再說了,她能把親外甥丟豬圈?”
談著豬圈,眾人見朱屠夫已經走到了豬圈。
里面的豬不知大難將臨,還以為是喂食來了,“哼哼唧唧”叫著,直到朱屠夫揪住一頭豬才慌亂起來。
揪住的那頭豬有二三百斤,余生左右四顧,詫異道:“他只身一人?”
別人殺豬全是有幫手的,摁蹄子、揪尾巴、拽耳朵、掀屁股,把嚎叫的豬架到板凳上,然后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田十得意說:“對,這就是我給你說的朱屠夫絕活,你仔細看好了。”
余生倒要看看朱屠夫如何一人殺豬。
他雙眼眨也不眨,見朱屠夫蹲下身子,把豬頭移到雙眼前,直直盯著它雙眼。
豬“唧唧”尖銳哼叫著,掙扎著想要逃出朱屠夫的手掌,后來被死死固定住,只能看著朱屠夫雙眼。
很快,這頭豬哼叫聲越來越小,慢慢消失了,頭也不再移動,靜靜看著朱屠夫,像是被嚇傻了。
“看到沒,那雙眼殺氣就是這么練就的,只要被他一瞪,再兇的豬也被嚇傻。”田十說。
余生卻不覺著,現在這頭豬的目光,給余生一慷慨赴死的感覺。
朱屠夫拍了拍豬頭,轉身向外走,那頭豬也跟著朱屠夫走出來,走到充滿死亡氣息的矮腿兒桌子下。。
在桌子下有一口橢圓形的大盆,里面有些許水,也有許多同伴的氣息,但那頭豬平靜如故。
朱屠夫伸手一撈,把豬放在矮桌子上,左手撫摸著豬頭,一下一下,似在安慰。
周圍很安靜,如一幅畫。
在余生沉浸其中時,只見朱屠夫左手一遮豬眼,右手提起備好的殺豬刀,朝脖子一處狠準穩的扎進去。
脖子流出來的豬血嘩嘩淌到備好的大盆,泛起好多白色泡沫。
就像生機被抽離了身子,“唧”,矮桌上的豬最后掙扎,被朱屠夫輕按住,又哼叫一聲后,徹底死去了。
余生怔怔看著這一幕,如果豬掙扎著被殺,或許他不覺,但這樣子死去,不知為何,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樣,這手殺豬的本事厲害吧?”田十對余生說。
余生勉強在嘴角扯出一絲笑,他始終認為,那頭豬不是被嚇壞了,而是心甘情愿的上了肉案。
在余生沉思時,豬被放在一個熱水盆里,朱屠夫回頭問他們:“豬血要不要?”
將稍微凝固的豬血,切塊倒入沸水中煮一會兒,就是血豆腐,余生搖頭:“我不要。”
“朱屠的燒豬血很美味。”莊子生答應一聲后,回頭對余生說。
“吃不慣。”余生說,雖是個廚子,但余生相對來說還是很清真的,最喜歡的是豬頭肉。
“那你可要錯過了。”周九鳳替余生遺憾,她現在可以開口多說話了,因為口水在嘴邊,顧不上說旁的。
交給手下伙計刮豬毛,朱屠夫將煮好凝固的豬血取出來,在案板上“啪啪”快速剁下去。
莫說,朱屠夫的刀工很不錯,一次切過去,豬血成為了大小相差不多的小方塊。
這邊剛切好,伙計已用猛火把一口大鍋燒紅了,放油燒至六成熟,把蔥花和蒜末放進去,炒出香味。
油炒成紅色時,伙計離開,朱屠夫把豬血倒進去,加醬,加鹽。
用一個大鏟子翻炒一會兒后,他取下棚子梁上掛著的一酒葫蘆,倒進去些酒。
大鍋“滋滋”的響起來,香氣伴著熱氣撲鼻而來,讓周九鳳不住咽口水。
余生站起身,走過鍋邊靜靜觀察著火的大小,調味的多少和菜的火候。
正如豬肉九所言,一道菜將食材的美味發揮到極致,必然對任何條件都很苛刻。
在系統菜譜支持下,余生雖能將菜烹制美味,但將食材美味發揮到極致就不成了,而朱屠夫只做殺豬菜,更有心得。
正用鏟子翻炒的朱屠夫回頭看一眼,見是余生,沒說話。
在大火之下,他又用鏟子翻動幾下,收手道:“裝盤。”
手下伙計忙上來,將烹制好的燒豬血裝盤,熱乎乎的端給在座的莊子生、周九鳳等人。
朱屠夫一聲不吭,繞過余生,去處理那已經被刮去毛,擺在肉案上的白白凈凈的胴體。
他接過伙計遞過來的鐵刮子,利索的別下蹄殼,從腿膝往上剁下四蹄遞出去。
上前接的伙計被余生攔下了,他自己接過四個豬蹄,朱屠夫看他一眼后,低頭繼續收拾。
他用刀在豬頭跟脖子交接的地方環切一圈,抓住兩耳一擰就將豬頭卸下來。
“我喜歡豬頭肉。”余生說。
“嗯。”朱屠夫不說話,順手抄過一把斧頭從豬頭下顎處劈開,將鼻腔中部分去掉。
見他不搭腔,余生只能含糊而冒昧的開口,“豬種類,年齡不同,烹制也不同,方才那盤燒豬血,您怎么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