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守生懷揣殺鬼長劍離開家門。
在友人家呆到半夜后,秦守生佯裝醉酒徘徊在荒廟附近。
不一會兒,月光下見兩孫子從家方向而來,見到秦守生醉醺醺的樣子后忙上前攙扶他。
秦守生知曉,自己本事雖在二鬼之上,但想把他們除去并不容易,下手必須要快。
因此在他們近身時,秦守生一劍刺向一鬼胸口,不待另鬼有防備,轉身一劍又刺進這鬼胸口。
這把劍為法器,刺進胸口后,即便鬼由實轉虛也必死無疑。
但秦守生得意不久,在他借晦暗月光蹲下身子探查時,他摸到了微熱的血和尸體上漸漸逝去的體溫。
秦守生呆住了,整個人坐地上,再沒站起來的力氣,甚至失去了呼吸的勇氣。
汗珠子汩汩流出,浸透全身。
這一切都告訴秦守生,被刺死的不是惡鬼,而是他的兩個孫子。
“嘿嘿”,月光晦暗之中,呆坐的秦守生聽見鬼笑,回頭見兩道白影消失在荒廟的斷壁殘垣。
秦守生沒有站起來去追,他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中,腦子一片空白。
他一夜灰發變白發,躺在尸體旁,直到天明才被同鄉發現。
秦守生說,倆孫子之所以會來,是有人見秦守生在荒廟醉酒徘徊,登門告訴了秦家人。
說罷,秦守生陷入自責之中。但余生明白,登門告訴秦家的人很有可能是巫祝或鬼變的。
他們從始至終要殺的不是壞事的秦守生,而是讓他親手殺死自己的親人。
這遠比殺死秦守生要殘忍的多。
豆大的油燈閃爍,秦守生頭撞桌子,把腦門撞的“砰砰”響,“只要停一下,哪怕說句話,一切都不會發生。”
余生攔住他飲酒,秦守生這才停下來,“甚至只要早日練會聞香識鬼本事,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秦守生仰頭吞下一碗酒,看著余生為他斟酒,“那些年,倆孫子一直在我耳邊,在夢里。”
“他們不斷問我,爺爺,你為什么殺我,為什么。”
“他們問一次,我痛一次,這種痛像鈍刀割在心上,讓我一夜一夜痛醒。”
“我只能離開姑蘇,我告訴他們,爺爺為你們報仇,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們。”
“我走遍姑蘇周圍城池,找啊找,越找越明白,真正害死他們的其實是我。”
“離開姑蘇的路不是尋找,是流放。”
“我慢慢喪失了繼續尋找和復仇的勇氣,我把這事埋在心底,不敢有一絲一毫觸碰和想起。”
“我知道,我將客死異鄉,再也回不去姑蘇城了。”
余生情緒被他帶動,又敬他一碗酒,然后把酒一飲而盡。
和著憂傷下肚,炮打燈不再難以入口,甚至有些爽口,只因喉嚨的燒,時刻提醒著悲傷有多痛。
余生酒量淺,很快醉起來,他雙眼迷蒙,聽著小老頭不斷的自責,不時答應一聲。
他努力讓自己醒著,只想讓小老頭知道,他還有人陪著倒悲傷。
小老頭不斷飲著酒,很快不省人事,
余生這下一絲清明也消失,整個人斷片了。
他醉酒不是睡去,而是胡言亂語,舉著空酒碗說,“來,咱哥倆再喝,一醉解千愁。”
“啪”,一巴掌輕拍在余生頭上,“喝你個頭,小小年紀解個鬼千愁。”
“少年不識愁滋味,我的憂傷你懂個球。”余生還做起了詩。
被說懂個球的清姨樂了,“還真是酒壯慫人膽,都敢頂撞小姨媽了。”
“慫怎么了,做人若不走心,怎能發現世間美好。”余生說。
“我說不過你,來,小姨媽帶你回房睡覺。”清姨小心把余生扶起來,怕再傷到他骨折的胳膊。
“我不睡覺,睡覺不好。”余生醉酒后搖頭不是脖子上搖,竟然是脖子帶著身子搖。
“睡覺浪費生命,人把睡覺時間省下來,原本五十歲的能活到一百歲。”余生執著不跟清姨走。
清姨撫額,暗自決定待明日酒醒后,一定問問這小子這賬是怎么算的。
“咱活萬年呢,不耽誤這一晚上,乖,跟小姨媽上樓。”清姨扶他。
余生左手抓住桌子,“不上,你騙人,活萬年的那是王八。我是人,一萬年太長,我只爭朝夕。”
清姨心說,清醒時你要有這覺悟就好了。
她見余生抓著桌子不放手,狠狠敲手背一下,疼的他馬上松開。
“小姨媽,你打我,你不愛我了。”余生嚷道。
“你自己磕的。”清姨扶余生上樓。
“你怎么帶我來爬山了。”他踉踉蹌蹌上木梯,見到狗子后身子一停,“小姨媽快走,老虎我來對付。”
話音剛落,余生抬腳踢猛虎,把狗子嚇了一跳。
只是他準頭差點,一腳踢在欄桿上,險些把自己放倒。
清姨攬住余生身子,讓他掙扎不得,免的傷了胳膊。又擺手讓狗子快走,這小子醉起來,小姨媽都敢頂撞。
狗子離去后,清姨才發現懷里余生不動彈了。
她低頭一看,見余生“嘿嘿”笑著,臉往她懷里拱,“小姨媽真香。”
“啪”,清姨這下不客氣了。
“誰這么缺德,居然丟石頭砸我。”余生抬起頭。
清姨不理他,半扶半架的把他弄上樓,這期間余生總往她身上貼,只為聞到那股清香。
清姨只能不斷撥動他頭,只覺這比練劍難多了。
終于進房間見到了床,清姨剛要松口氣,余生又鬧起了幺蛾子。
他左手抓著房門,“我不睡覺,你這是在浪費我生命,在謀財害命。”
因怕傷到胳膊,清姨抱住他半截身子,用力把余生抓門的手硬拉過來。
這下余生全倒在懷里了。
不待清姨把他扶正,余生疑惑,“清姨,你居然藏了一個饅頭!”、
”就是太小了不夠吃,改天…”
“砰”,余生整個人從門口被扔到了床上,角度剛剛好,不碰余生胳膊,只讓他頭撞在床柱上。
這一撞讓余生看見了金色星星。
“金子。”余生驚奇說,“快來,我給你。”
惱羞成怒的清姨笑了,也罷,犯不著跟這小子置閑氣。
她上去給余生蓋上被子,摸了摸頭上被碰到的地方,那里起了一個大包。
她輕輕揉了揉,柔聲說:“睡吧。”
“不,我怕睡著了對不起你。”余生搖頭。
“對不起我?”
“我上次做夢把你媳婦娶了。”余生內疚說。
清姨樂了,她揉著余生頭上包,“娶就娶吧,夢是反的。”
“啊,你是說她會娶我?”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