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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余生請多多指教

  太陽漸漸西斜,染紅了閣樓,落在后院籬笆上。

  籬笆上爬著扁豆秧,葉深綠而肥,草兒和柳柳提了水桶為藥圃澆水,順便為它們澆上一桶。

  雞在籬笆和扁豆下鉆來鉆去覓食,因少了小白狐管束,格外的活潑,不時追逐草間蚱蜢。

  “咻,咻”,一串口哨伴著“嘀鈴”聲隱約從大路傳來。

  余生放眼望去,聽鈴聲漸漸清晰,然后一條身高矯健的黃狗從樹下大路鉆出來。

  在黃狗身后,接著跟出一位青衫女子。

  她雙手朝后把一把木杖劍橫在脖后,吹著口哨解悶。

  走了一段,黃狗趴在河岸上對小白狐齜牙詐唬時,女子抬頭見到了余生,笑著向他們擺手。

  看見客棧招牌,女子領著黃狗上了石橋,穿過牌坊。

  “你好,我叫安放。”女子對蹲在客棧門口改造驢車的白高興說。

  白高興回頭見斜陽下有位干凈,素雅的年輕女子,披著斜陽笑著在對他說話,心弦一顫。

  他忙站起來,“哦,你好,我,我是高興。”

  女子看著四周,“鎮子附近有沒有出現過鑿齒?”

  “鑿齒?”身為捉妖天師,白高興自然認識,

  鑿齒是一中棲息在水中、澤畔的妖獸。

  它口中長著鋼鑿一樣的長牙,鋒利無比,經常襲擊水路和湖畔的過路人,將人馬嚼個粉碎。

  在捉妖天師妖獸手冊中,鑿齒屬于輕易莫招惹之流。

  因為鑿齒不僅有鋒利的長牙,渾身上下還長著幾寸厚的硬皮,如盔甲一般,什么刀箭石斧都傷不了它。

  這也讓鑿齒硬皮做的盔甲,長牙磨制的矛尖十分受歡迎,堪稱無價之寶。

  在揚州城的上層圈子中,傳說尋味齋劉掌柜有一套。

  但鑿齒也非天下無敵。

  在揚州城主所編的大荒志異中記載,鑿齒血盆大口后的喉頭為弱點,擊之立死。

  白高興搖搖頭,“不曾聽說過。”

  安放有些失望,她撇嘴吹起額前長發,“可以住店嗎?”

  “當然可以。”白高興忙把她請進去。

  聞到異性氣息的葉子高及時從后院鉆出來。

  他見到安放后眸子一亮,但不等他湊過來就被白高興踹回后院去了。

  安放坐在斜陽落在上面的桌子旁,看葉子高被白高興踹一腳后,在白高興眼神威脅下委屈的不再進來。

  她指了指寬凳子,讓黃狗臥在上面,笑道:“你們感情真好。”

  白高興夾在葉子高和余生倆不正經人之間久了,對男人之間提“感情”二字很敏感。

  他轉過身一怔后,急忙解釋,“不,不,我們倆沒感情…”

  安放疑惑的看他,在白高興顛三倒四的語句之中終于明白了,她道:“我說的是友誼。”

  “哦,那還…”白高興又一停。

  他想到了葉子高的人品,急忙改口,“我們友誼也不好,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這次輪到安放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然了。

  “你很快會明白的。”白高興說罷,轉身在柜臺上為她取一壇棪木酒。

  “謝了。”安放接過,把泥封拍開,不等白高興端過酒盞就抱起來飲一口。

  “真不錯。”她笑對白高興說,“讓人把趕路的勞累全忘記了。”

  白高興告訴她,這是棪木酒,含有內力,在大荒之中再也找不到這般美味的棪木酒了。

  安放點點頭,見黃狗吐著舌頭,于是問白高興,“有水嗎?”

  白高興轉回后院為黃狗盛一碗水,鼻子尖的狗子搖著小尾巴跟進來。

  黃狗循聲望去,正見到白高興腳下的狗子,明顯被嚇一跳,身子一后仰栽倒下凳子。

  安放也看到了狗子,委婉道:“這狗,長的挺別致的。”

  白高興道:“我們掌柜養的,他品味有些獨特。”

  狗子來到客棧后,還是第一次碰到同類,它“嗚嗚”叫著大膽向黃狗走去。

  黃狗這時也明白它只是長著比較丑的同類罷了,不理它,只是飲水。

  狗子見黃狗不理它,蹲在地上用爪子拍了拍黃狗狗頭。

  黃狗渴壞了,換了個姿勢繼續飲水,狗子見黃狗還不理它,蹲在原地發起呆來。

  “路上有沒有用過飯?”白高興問安放。

  安放點點頭,“用點熱飯吧,啃干糧很久了。”

  白高興于是走出客棧,朝客棧屋頂喊,“掌柜,下來燒菜。”

  余生應了一聲。

  白高興又走回客棧,問安放,“你打聽鑿齒作甚。”

  安放泛著笑容的眼睛閃過一絲落寞。她說:“我再找一頭缺門牙的鑿齒,找它報仇。”

  白高興不再問了,他知道報仇的背后隱藏著一個悲傷的故事。

  大荒之上,諸城林立,百姓遍布,妖獸橫行,誰又不曾被傷害過呢?

  掌柜母親被大魚叼走,富難家人被蒼狼咬死。

  他是個孤兒,父母被山妖殺害,養活他的師父在捉妖時被魚妖殺死。

  這世上有太多悲傷,有的人選擇復仇,有的人選擇遺忘,有的人選擇笑著面對。

  當然,余生還是很想復仇的。

  只是客棧有規矩在,讓他對近在咫尺的一湖魚只能咽口水。

  余生很喜歡魚,對不能復仇感覺很憋屈。

  若問余生,他認為自己會以怎樣的方式死去,余生不會選饞死或憋屈死,而是會選憋屈的饞死。

  白高興是不知余生怨念的,他只知道縱然是狗子,也是悲傷的。

  狗子對黃狗不理它百思不得其解,它蹲在斜陽下,身影蕭索。

  直到白高興和安放相顧無言,客棧安靜下來時,狗子忽然頓悟了。

  它站起身對黃狗齜牙,以稚嫩的“汪,汪”宣布客棧主權。

  在黃狗抬起頭后,狗子左右蹦著作勢欲撲,又“喵嗚,嘎嘎”亂吼著,中間夾雜著似像非像的狐鳴。

  安放詫異的看白高興,白高興把余生話借過來,“多學一門語言總沒錯。”

  這話不錯,黃狗終于搭理狗子了。

  它把爪子一伸,一撥,將狗子撥到地上,然后在狗子目光中,蹦到寬凳上安靜臥在安放身旁。

  狗子站起身,抖抖身上灰塵,五官愈發擠在一起了。

  余生這時下來,見到了狗子和黃狗,“呦,狗子招待朋友呢。”

  狗子不理余生,它快步跑向后院。

  “你好,我叫安放。”安放對余生說。

  “你好,我叫余生,余生多多指教的余生。”

  余生話音剛落,被白高興踹向后廚,“誰想跟你指教,快滾去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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