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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窮奇,一生

  油紙傘立刻像沸騰的油鍋,上下鼓動起來。

  “你要干什么!”

  “快跑!”

  “牛虻,牛虻”,最后一個是舌頭翹不起來的長舌鬼。

  余生立刻停住,手握著一濕漉漉,軟軟的東西,心說這什么東西,說話不清不楚的。

  他揪著軟東西不放,將鬼拽出來才發現拽著的是她的長舌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余生將舌頭放開,在抹布上擦擦手。

  長舌鬼轉身就跑,被眼疾手快的余生又揪住舌頭,打個結綁在椅子上。

  “呵,呵”,長舌鬼吐舌頭想掙開,奈何力不從心。

  “放開偶,放開偶。”長舌鬼沖上來嚇唬余生,被余生按在了椅子上。

  “我問你,你老實回答,回答滿意了,偶待會兒放你走。”余生不由的也跟著她說話。

  “真的?”長舌鬼停下來,見余生點頭,才安靜坐下來。

  “你怎么死的?”

  長舌鬼白了余生一眼,甩了甩舌頭,只是帥氣動作被椅子止住了,于是幽怨道:“你所呢。”

  “咳咳。”被鄙視的余生有些尷尬,忙借酒掩飾。

  長舌鬼看著酒有些饞,“給偶也來點。”

  余生詫異,“你能喝?”

  長舌鬼奇怪,“偶為什么不能喝,偶告訴你哦,你不能看不起偶們長舌給。”

  “好好好。”余生有點累,她的話得猜著聽。他為她倒了一碗酒,又解開舌頭。

  長舌鬼也不跑了,頗似牛飲水,長舌頭卷著酒一甩往嘴里送。

  “我去。”余生抹了抹臉,一臉的酒水。

  “不好意思哈。”長舌鬼不好意思說。

  余生想盡快結束對話,“你為什么不去輪回?”

  余生居然看到長舌鬼有些不好意思,“非得所?”

  余生點頭,“不然我把你再塞回去。”

  “所,所,所。”長舌鬼忙道。

  然后在她翹不起舌的說話下,余生猜了個七七八八,然后不厚道的笑了。

  這長舌鬼因與丈夫生氣一時想不開,于是掛繩上吊自殺了。

  但在窒息時,因對世間尚有留戀,她又后悔了。

  奈何凳子被踢,她只能在無限的悔恨中死去。

  因為死的冤,又留戀人世,所以她拒絕輪回,留在世間。

  只是不等她修煉出鬼力,就被巫祝困住,成為了他驅鬼的工具。

  “現在呢,你準備繼續留在人世間,還是選擇輪回?”余生問她。

  “輪回。”長舌鬼告訴余生,修煉出鬼力需太大執念。

  她不曾有,繼續停留世間很快也會被動輪回,而且還有被巫祝困住的危險。

  不如現在就走。

  “現在你可以走了。”余生說。

  “真的?”長舌鬼睜大了眼睛。

  余生點頭。

  “可是偶想飲完這碗酒。”長舌鬼扭捏的說。

  余生忙閃開,“你喝,你喝。”

  長舌鬼舌頭在酒碗里舔著,在灑出的水花中,慢慢化作點點潔白的光粒。

  這些光粒又組成一位清秀的女子,而后慢慢散去。

  “謝謝。”一句清晰柔軟的聲音在余生耳邊輕輕響起。

  在光粒消失后,系統冰冷聲音適時響起:

  生命太美,請不要輕言放棄。宿主成功救助被困長舌鬼,獎勵功德值十點。

  余生輕出一口氣,為長舌鬼,也為自己的功德值。

  他伸手從傘里又揪出一鬼來,正是那日沖撞天師的長發鬼。

  余生將他的頭發綁在椅子上,許久后倆人才心平氣和的坐下飲酒談天。

  長發鬼留在世間是為了尋找一個鬼,一個女鬼,一個曾經是他妻子的女鬼。

  長發鬼生時是武夫,因走鏢而離開新婚妻子趕往句龍城,但途徑邽山時遭遇了兇獸窮奇襲擊。

  長發鬼他們雖僥幸得以逃脫,但在到達句龍城后,百人的隊伍只剩下十幾個人。

  回去道長且險,長發鬼幸存的同伴于是決定不再返回揚州城。

  長發鬼思家心切,執意回去。

  但兇獸窮奇是一般劍仙也敵不過的存在,有它堵路,長發鬼遍尋句龍城,誰也不敢前往揚州城。

  長發鬼只能呆在句龍城,期望兇獸窮奇離開,或有膽大的隊伍前往揚州或附近城市。

  這一等就是十年,在長發鬼年入中年時,終于聽到了窮奇離開的消息。

  于是他高興的跟著句龍城十年后第一個向東南走,趕往姑蘇城的商隊出發了。

  經歷千難萬險到達姑蘇城,又由姑蘇城返回揚州城,他花費一年時間,終于回到故土。

  進入揚州城時,已是入夜時分,他走在家所在的那條街上,心“噗通,噗通”的跳著。

  當沿著熟悉的路走到家門口時,他發現門前雜草叢生,似廢棄多時。

  好在,屋內窗戶上透著暗暗的燈光。

  他急忙推門進去,見妻子正趴在燭光旁昏昏欲睡,桌上擺著織繡。

  他妻子聽到聲響,抬起頭來發現是他時,不是很意外的笑道:“你回來了。”

  有那么一瞬間,他在奇怪,覺著自己在夢中,因為十年了,妻子模樣與聲音絲毫沒變。

  但他顧不上思考這些了,拉著妻子欲互訴衷腸,妻子卻執意起身為他做了一頓飯。

  那一頓全是他最愛吃的。

  當時他也的確餓了,在狼吞虎咽時,抬頭見妻子呆呆的看著她。

  他說,“你也吃。”

  妻子搖搖頭,勸他多吃,“以后再想吃到就很難了。”

  他當時不解,只是一味寬解妻子,說自己回來后絕不再走,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妻子點點頭,笑著答應,在他用完飯后,又把床鋪為他鋪好,勸他上床休息。

  他當時真的很累,于是依言躺在床上。妻子躺在他身旁,靜靜的看著他。

  他訴說著自己的愧疚,等待,思念與趕路的辛苦。

  妻子說著他走以后的事兒,

  說著說著,他慢慢陷入沉睡中。

  早上,日上三竿時,他才緩緩醒來。

  他睜眼時驚訝發現,屋子不復昨日干凈,到處是蜘蛛網,已經很久沒住人了。

  坐起來時,又見自己躺在腐朽的木板上。

  他忐忑的轉身看妻子,才發現旁邊空無一人。

  昨日的一切,仿佛真的是夢境。

  直到他看到桌上擺著,昨晚來不及收拾的碗筷時,才確信昨晚一切是真的。

  他有股不好預感,驚慌逃出屋子,站在路邊,淚目望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斷壁殘垣。

  正好有一個老鄰居路過,認出了他。

  在他的追問下,鄰居嘆息著講出了他離開后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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