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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二章 你的算計

  皇帝沒想錯。

  不管是文慶落水這事,又或是衣裳上裂開的口子,都來自李純的手筆。

  當他抓住文慶荷包時,只不過順手又將她衣擺一扯…

  她的運氣已經很不錯了。

  那道口子是開在了肩頭,而不是前胸。否則…

  要怪,只怪她穿的太少。這大冷天的自作孽,自是活該!

  當然,她人滾出欄桿時,李純后肘還推了一把。

  他聽到了什么撞上欄桿的悶響。當時沒法轉身瞧,不知她如何丑態,也不知她可否受傷,那悶響是來自她的頭還是她的腿?

  不過他跳起離開時,卻瞧見了文慶的鞋很不巧地脫離她,飄在了湖面上…

  李純本沒打算如此不留情面,只不過這女人實在太過沒下線,讓他忍無可忍。所以,他打算讓她好好吃個教訓。

  分寸,他自然會仔細拿捏。

  時間,他也早就掐算好了。

  總之,出不了大事,卻足夠叫某人和朝鮮方吃一鼻子灰。

  李純早就猜到皇帝和朝鮮王都會退場,就算皇帝不想走也會被朝鮮王支走。而只要皇帝不回來,朝鮮王也勢必不會回。

  果然,一切都在預料中。

  而除了那兩位,文慶還支開了服侍的下人和歌舞伶人…

  李純的原計劃是要灌倒文慶,待她丑態大出后,與金楓打個配合離開,最后讓皇帝來善后的。

  所以他讓金楓早就守在了水榭附近,等到自己暗號后便去請皇帝過來。

  不過見文慶喝酒狡猾,他對著那張臉又實在喝不下去,他索性連拼酒的心思都滅了。

  尤其在對方開始勾勾搭搭后,李純索性打了個手勢便“趴”下了…

  當一聲熟悉的鳥叫傳來時,他便知皇帝出水榭了。

  只不過皇帝走的真慢啊!

  他原本想等皇帝快進八角亭才將人送下水的。可他等不了了。

  文慶將手伸來前,已經試著拿腳尖“不經意”輕觸了他的靴。

  他當時差點就炸了。

  隨后香風一近,他汗毛豎起,再忍不住。他怕再不出手,這賤人會直接撲上來…

  他非常不愿意被她觸碰。為了不遭人嫌棄,他還得守身如玉呢!

  所以,他提前動手了…

  至于皇帝那里,他有十成的把握…

  甚至,他還可以多送皇帝一個選擇!

  文慶,從她將目標鎖定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便注定是輸定且輸透了!

  幾十丈外的假山涼亭,程紫玉三人都面湖站著,手拿千里眼盯住了八角亭。

  程紫玉忍不住低笑,柳兒挺胸勾唇,文蘭則張著口,默默念叨自己輸了賭約。

  可文蘭一點不難過,相反,三人中,最高興的就是她!

  “不行,我得過去!”

  文蘭很興奮,異常興奮。“程紫玉,你去不去?不管你去否,我都先去了。我得給文慶加油鼓勁去!”

  程紫玉一下聽明白了。

  “去,我自然也要去!我男人醉了,我怎好不去。算計我的人栽了,我也得去看熱鬧。走!”…

  李純趴下時,她們仨便站這兒盯著了。

  文蘭知道李純囂張,但沒想到他膽子那么大。不但敢對文慶出手,還敢將鍋扔去皇帝面前。

  她們仨透過千里眼看得很清楚,被撈上來的文慶雖狼狽,可卻別有一番“風情”啊!

  除了擋也擋不住的圓滑肩頭,其他看點也不少。

  她上下泡了水,衣裙緊緊貼身包裹身子,風光曲線都一覽無遺。偏偏穿得還少,淡淡粉色浸了水后發透,該擋的壓根就擋不住多少。影影綽綽,細看下,連褻衣刺繡都擋不住。

  “喲,喲,那嫩生生白晃晃的腳還在外邊露著呢!”文蘭下假山時還不忘轉動千里眼,那喜悅溢于言表。

  許是在水下瞪得太用力,文慶那右腳云襪也不見了。那倆侍衛也不知是性子粗糙,還是裝作沒看見,放下人就退出了八角亭,壓根沒給那細白的腳遮一下…

  文蘭此刻可不得大喜?

  只要送文慶上位,她的計劃便頓時平順了起來。

  她不用再顧忌惹父王不高興,她想落定哲王府的心愿一下便輕而易舉。而文慶這次搶了她的人,她便又成苦主。在她父王那里,她還能再去收割一次利益…

  送文慶入后宮,她巴不得呢!

  “那個小賤人,不是口口聲聲要為朝鮮死而后已嗎?不是壯志豪情嗎?不是想要后宮大權嗎?不是把貴妃掛在口舌嗎?哈,機會來了。

  那天她費勁給我挖了多深的坑,以后她的目標就要豎的多高!好啊,她將來的戰場可是一等一的,我就好好睜大眼睛瞧看她的下場!…”

  程紫玉跟著文蘭笑。

  皇帝本就是個疑心重的,這文慶今日勾搭李純不成才“不得已”,皇帝心里對她不排斥就已經是驚喜了!

  所以文慶即便入宮也得不到高位,更不可能得寵,那么在這深宮里,要么被吃個尸骨無存,要么默默無聞死,很難有出路…

  一下假山,文蘭便將千里眼扔去了下人手里,傘也不要,急急忙忙一臉焦心,冒雨往湖邊沖去…

  秀兒正手忙腳亂。

  主子太難堪了。

  先是吐了個天昏地暗,此刻總算緩了下來,卻還是衣不蔽體。

  她想找東西給主子遮一遮,可斗篷為了救人早就泡在了湖水里,已經用不得了。

  她只能盡力抱著主子,勉強用自己身子幫忙一擋,等皇帝的人送毛毯來…

  文慶喝多了酒又灌了不少湖水,此刻五臟六腑都絞起來了。可她再難受,腦子卻是清楚的。

  被拖上來時她就瞧見了。

  李純不在。不在!不在了?

  見秀兒忙著對她的身子遮遮掩掩,文慶這才發現自己…名節堪憂。

  她的肩和腳裸露在外,被人看光了…

  而這衣裳…還都是綢緞的,此刻吸附在身上,更不堪入目。

  文慶想死的心都有了。

  瞧那兩侍衛雖背著身,可耳垂都紅得滴血了。

  都瞧見了,都瞧見她的身子了!

  完蛋了!

  看到她身體的,有四人。

  皇帝和倆侍衛!

  還有一個于公公!

  偏偏就沒有李純!

  敗了!全完了。

  不遠處,人頭攢動。透過紗簾,她能瞧見一大堆人在對著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她聽到了“醉了”、“滑倒”、“丟人”、“鞋襪”…等字眼。

  鞋襪?

  她一回頭,見湖面上飄著她的云襪和繡鞋,正有臉生的大周侍衛正指揮搖船去湖面給她撈鞋襪…

  文慶心下頓時拔涼。

  徹底完了。

  這么一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腳被亭中幾人看走了。她想要遮掩都不可能!

  加之此刻皇帝這么一清場,便等同于宣告她有不妥,見不得人…

  她先前的努力毫無意義,也不會有人在意,所有人的焦點將是她這個堂堂公主,落水后丟了名節,被人看光了…

  她沒有時間和心思去思量她如何落水,也沒有辦法和證據再將事情往李純頭上扣,她只想到了后果。

  王上也不在,她如何轉圜?

  她能證明什么?她又有什么證據!

  她已成了笑柄…

  李純不在,她沒法攀附。

  她如此丟人,勢必不可能再留在大周了。

  看來,她只有兩個選擇…

  要么,看了她的四人選一。要么,打道回府!

  可她不要回去!

  頂了個如此名聲回去,還能有什么好下場?…

  “公主別怕,王上那里已經去通知了,很快就能過來。”

  此刻的秀兒卻驚喜開了口。

  “瞧,樸姑姑跟那位常在借到斗篷了。還有,文蘭公主也在過來了…”

  文慶一眼瞪向秀兒。

  蠢物!

  這就高興了?接下來,還有高興的事?

  文慶掃眼過去,盯住了正提裙極快跑來的文蘭。

  不知為何,她下意識便覺得文蘭不懷好意。

  她頓時緊張起來。

  她看不清楚,可她就是覺得文蘭在笑。

  或是心虛吧,文慶只怕自己先前算計了文蘭,此刻對方會落井下石,連自己二選一的機會都不留。

  文慶一個激靈。

  “皇上…”

  她迅速做了決斷。綿綿軟軟的聲音在烈酒的作用下帶了沙啞,聽來還有些委屈加可憐。

  “您的大氅,能否借文慶一用?”

  她使勁掐了秀兒,秀兒才反應過來,攙扶她前走三步并跪地。不動還好,這一動,她差點又吐了。她使勁咬著舌尖,盡力挺直了腰板,避免栽倒下去。

  站在簾外的皇帝一嘆氣,有些猶豫。

  他已刻意回避了。

  他從不缺女人。文慶這樣的,他身邊很多了。他并沒有興趣。

  “皇上,求您憐憫。文慶謝您憐憫。”

  文慶沒想到的是,皇帝竟然沒立馬轉身,她只得重重一叩首下去…

  皇帝解下了大氅,卻沒有親手送來,是于公公接下并遞進了簾中。

  文慶打著顫披上狐毛,眉頭卻打了結。

  她一咬牙,膝行幾步,叩下的同時,借著大氅的遮掩,抱住了一只龍靴…

  “皇上若不憐憫,文慶便只死路一條了。”

  皇帝再一嘆,回眸瞧她。

  只見她淚流滿面,的確可憐。

  可皇帝很不爽快。幾個意思?這是在要挾逼迫他?不收她,她就死?

  他的確是看到了她的肩和腳,可用得著以死相挾嗎?真要死了,還真就成了他的鍋了。老七那事還沒弄妥,他難道還要再欠朝鮮一份情?煩躁頓時上來。

  文慶還在巴巴低聲求著:“求皇上憐惜,文慶已無退路。皇上給個機會,文慶一定盡全力…”

  “松手。你起來說話!朕答…”

  “皇上…”于公公拉了拉皇帝袖子,示意皇帝瞧去。

  只見李純正在左右攙扶下氣沖沖過來…

  皇帝有怨氣上來,瞧這家伙辦的什么事!他這么一臉怒容又是要沖誰發火!

  皇帝頓時忘了他話才說了一半,用力一甩便掙開了文慶,走出了八角亭,面對李純迎了上去。

  文慶不防還脫了力,又是一栽,擦傷了手臂…

  她面如死灰。

  皇帝沒說完,就走了?

  這是…什么意思?

  簾子被打開,進來的是一臉焦慮的文蘭。

  “妹妹?你沒事吧?”

  冒雨趕來的文蘭哭喪著臉。“你怎么了?”

  見文慶忙著裹狐毛還沒能站起身,她趕緊蹲身來扶。

  “丟人現眼,恬不知恥!你下賤到家了!”可文蘭卻湊近了后低笑罵了起來,隨后作勢要去抓文慶狐毛的系帶。

  接連被打擊的文慶被刺痛已不能忍,又見文蘭不懷好意,頓時又慌又怒。

  真要被她再奪走這大氅,自己真得一頭撞死了。

  “閉嘴!滾開!”文慶邊躲邊伸手去推撞文蘭…

  可她一出手就瞧見文蘭笑了。

  笑得燦爛。

  隨后,她又瞥見簾外站了一人——她們王上。

  瞬間,她的心再次墜下了深淵。

  上當了!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皇帝那兒,完全不知王上什么時候過來的。

  所以這文蘭,是瞧見王上到了才故意上前激怒自己…

  果然,只見沒多少力的這一推,卻叫文蘭重重摔出去了。

  當然,文蘭沒摔到,因為朝鮮王將她扶住了。

  朝鮮王一把掀簾,怒氣沖沖瞪眼文慶。

  迫于眾目睽睽,迫于顏面,迫于還要與大周皇帝繼續一筆筆爛賬,朝鮮王忍住了一腳沖文慶踢出去的沖動。

  他錯了!他還真以為文慶有多少能力,滿口夸夸其談,可非但一事無成還吃里扒外!不是說好了皇帝是留給文蘭的?她連嫡公主都敢打敢罵,那么背著自己時,她又還有什么不敢的?

  “王上誤會了。不是您看見的…”文慶再次跪下了。

  “你給本王閉嘴。眼見為實,多說無益。你先給本王把眼下這事給捋清楚了。”朝鮮王自然看懂了,文慶身上的大氅,是前幾日,他親手送給皇帝的。此刻卻到了她的身上。

  目的顯而易見。

  此刻的朝鮮王,很理解文蘭。

  他生氣,倒不是女兒跟了皇帝有多好多重要,關鍵是文慶的行為屬于背叛,讓人憤怒。

  朝鮮王捋著愛女的發絲,看著紅了眼,周身都濕了的文蘭,心疼更是難以復加。

  “蘭兒身子不好,怎能淋雨。別傷心,父王一定會給你張羅一門最好的婚事。”

  另一邊,皇帝堵去了李純身前。

  “李將軍這是酒醒了?”皇帝磨牙。

  李純被弄去了廊下醒酒。于公公安排了茶水御醫過去,這么快又回來,看來效果不錯,立竿見影了。

  在皇帝看來,這廝是見自己與文慶已經牽扯到一起后,便主動冒頭了。

  “你膽子越來也大了,連朕也敢算計!”

  李純瞧見,皇帝真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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