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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三章 放光良配

  李純說要成家,怎會不叫人驚嘆?

  須知從皇帝到京城百姓,都為這李大將軍的婚事操碎了心。

  京城第一金龜婿,香餑餑,那姻緣,從他還是個少年郎便多少人都盯著的!

  不少賭坊都開了賭盤,前幾年賭的,是李純會娶哪位貴女。近兩年賭的,是李純最終成親的歲數。到了今年,還多出了幾個小賭盤,賭李純會不會孤寡一生,是不是有龍陽之好,有沒有隱疾…

  此刻,所有人的驚駭一波接一波。

  幾個紈绔聽到李純所言更是手中茶碗一抖。

  啥,這么突然?

  那么,他們要輸錢了?求娶的,還不是京城的貴女?那輸的就不少了…

  所有人都有種感覺,李純既然開了這個口,那便一定會成!

  可即便飛上枝頭,那位也是來自民間,來自小地方,來自商戶的下底層之流啊!他放著公主貴女不選,卻選了她?

  須知那程紫玉被皇帝封為郡主是為了大局,有多層之意。皇子們求娶她,也是考慮了多重因素,那都是利益和大局上的考量,可李純他…

  不少人都暗中搖頭。這么個好機會,大恩典,再試著往上走一走多好。

  程紫玉滿臉紅暈,一顆心幾乎在橫沖直撞地撲跳。她緊張…

  太后笑了。

  皇帝也笑了,并暗道自己多慮了。

  李純果然還是自己最心愛的臣子,最放心的臣子,最得力的臣子。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皇權,他連謊話都編的那么完整,那么好聽,那么讓人信服。好樣的,他這話一出,定能一舉收獲程紫玉的心,讓她以后心甘情愿,全心為皇家辦事!

  好孩子!還是他了解自己心意,知道為自己分憂。勉強他娶了這程紫玉,這次便先委屈他了,但僅此一次,將來,自己一定不會讓他再受委屈…

  太后暗暗拉了拉皇帝,滿臉都是問詢之意。皇帝則沖她點了點頭。太后立馬明白過來,李純是得了皇帝的授意…怪不得皇帝偃旗息鼓了,這是換了思路,如此,也好…

  為了不被疑心,為了獲取利益,為了讓皇帝愧疚,李純一直在故作姿態,一直在假意回避,一直在以退為進,但是此刻,這是他的重要時刻。

  他既然要求娶她,那這便是他們人生的重要時刻!

  他不能半推半就!他不能不甘不愿!他必須要拿出誠意!

  他既然下定了決心,便要盡力不給她留下遺憾!他要他們將來的回憶都是甜的,美的,值得回味的!

  所以從剛剛開始,他說的每一句都是發自肺腑,都是來自真心,都是對她所言。

  他要鄭重和她說!他要讓皇帝太后和在場所有人做見證!

  “當第一次看見她,臣便確認了心意。她不美艷,不多話,甚至不起眼,但卻很特別。她看過來時,那個眼神投映到了臣的心頭,留下的印記再難磨滅。沒有多少理由,就那一眼,便足矣。”

  李純說得肯定,把在場感情豐富的女眷們感動羨慕得不行。

  而一眾男子們,則完全只把這些話當作了笑話,看向李純的表情多了幾分“兄臺,佩服”之意。

  皇帝也很滿意。

  先前眾皇子爭奪程紫玉,鬧了個沸沸揚揚。此刻李純也來橫插一腳,總要有原因吧?

  他做的很好!好個“就那一眼,便足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唯有一個“情”字,是古往今來最沒有爭論性,最沒有理由,最沒法解釋,最讓人津津樂道也足夠讓所有人閉嘴的…

  皇帝猛地想起了一個人。

  一聲幽嘆生出。

  隨即,他忍不住看了眼皇后和昭妃,見兩人的臉色此刻都比苦瓜還要苦,他看著怎就那么痛快呢?…

  而注定,李純是此刻場中唯一的放光者。

  他一眼沒眨,深深看向她的眼底,黑曜石般的眸子只有鄭重,誠懇,堅定的光在閃動,眼里更是除了她,再無他人。

  隨后,他走心地露出了一個絢爛溫情的笑。

  這一笑,比春風還和煦,比月光還純凈,比眾人手中熱茶還暖人,溫柔了周遭,心醉了對面人…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見李純當眾擺笑,或許是因為看慣了他的不茍言笑或是達不到眼底的敷衍之笑,所以他這偶爾的溫柔,一下掐住了不少人的心。

  姑娘們一臉心動嫉妒,既為他好看的皮囊,更為他表露的情義。男子們則驚訝于他善撩的手段,紛紛暗贊看走了眼。見在場女子們的沉迷樣,更覺李純手段不俗。

  “所以,臣很感恩皇上給的這個機會,讓臣可以敞開心扉一吐真言。”李純抱拳滿臉真摯。

  “不是朕給的,是你自己爭取的!你應得的!你想要什么,直說吧!”

  此時針落可聞!

  所有人側耳傾聽。

  于是,他接下來說的這句便尤為擲地有聲。

  “臣求娶錦溪郡主程紫玉為夫人。從此不離不棄,護她周全!”

  李純重重叩地。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當這話真的出現時,場中還是抽氣聲連連。

  到底還是說出來了。

  所有人的視線從李純身上轉移到程紫玉那兒,隨后又快速定在了皇帝身上,等著皇帝最后的表態…

  “砰”地一聲。

  打斷了眾人。

  來自后方。

  急急忙忙趕來的朱常安還是晚了一步。

  當然,他早到也未必有用。

  可當李純說出那句時,他的心頭還是一陣絞痛。是不甘不愿,更是心頭似被剮了一塊,叫他周身一陣麻木。

  他失態地撞到了花瓶,結果花瓶碎了一地,和他今生的計劃一樣,毫不受控…

  前世今生的走向到底還是變了。

  好個“不離不棄,護她周全”,這是說給他聽的嗎?一陣暈眩,他的前世今生似乎都扭曲在了一塊兒。她刻骨的愛,變成刻骨的痛。然后她把她的愛,給了別人,給了殺了他的人!

  可他卻越來越深刻感受到,她的存在對他那般重要,哪怕他不承認,可她的確是從他的生活到他的生命,甚至是他的心里都占據了一個忽略不了的位置。

  珍貴的東西被仇人當眾奪走,那種痛,他有些承受不了。

  幾乎是本能的驅使,在所有人看來時,他幽幽開了口。

  “父皇,兒臣也想求個恩典,兒臣…”

  “你先等等!有沒有規矩了!”皇帝瞪了朱常安一眼,呵斥打斷。他當然知道這個兒子要做什么,他不允許!

  皇帝直接指向朱常安身后的兩個內侍,“你們還愣著做什么?沒看見四皇子的手受傷了嗎?還不趕緊帶他下去包扎!”

  皇帝一喝,內侍趕緊上來拉人。

  朱常安低哞,他哪里受傷了,他的肩頭碰到的花瓶,與手有何關系。可他身子正發虛,連倆內侍都推不開。

  且一轉身,他的口便被內侍捂住,他被強拖走了…

  他心下一涼,他的父皇,也不愿將人給他!

  難道他想要與她再攀上關系,只能是死敵這一種可能嗎。

  接連的受挫。

  失望,排山倒海般襲來…

  朱常安的事端在眾人的驚駭中只是個小插曲,所有人很快再次將注意力拉了回來。

  皇帝親自上前扶起了李純。

  “有什么話,坐下說吧。”

  皇帝背了手,一臉笑意。“母后以為如何?”

  而趁了這段時間,太后也已做了一番思量。

  “哀家有幾句體己話要跟錦溪說,不知皇上能否給點時間?”

  太后到底是看重程紫玉的,將她帶去了后房。

  “你以為李將軍如何?你愿與不愿都給哀家透個風,哀家盡力為你爭取。”太后開門見山。

  就沖這一句,程紫玉便已很感激了。

  話到口邊,程紫玉卻不知如何啟齒。她直白要嫁,顯然是不妥的。

  太后卻已再次開口。

  “不管你想沒想好,哀家都要說幾句。哀家拋開私心,站在你的身份上考慮,覺得李將軍是個可嫁之人,絕佳的人選。人品上,他是朝中上下都認可的。能力上,他也足以護你周全。他既然當眾給了承諾,哀家相信他一定會說到做到。

  他家里干凈,朝中多少大臣和勛貴都想把女兒嫁給他,若不是有皇帝給他撐著,他如何會到今日未娶。你嫁給他,沒有公婆要侍奉,沒有姑嫂妯娌間的應付,管家又容易,最是舒坦清閑不過了。哀家是越想越覺得好。但若是那些皇子們,你將來面對的就恰恰相反了。而且…未必安全。

  有些話,哀家不該說。所以哀家只說一次。你今晚的選擇很重要。哀家記得你先前說過不愿嫁入皇室,你這是唯一的機會。你若是拒絕了李純,就要面對來自皇…皇室的求親了。到那時,主動權絕不在你手上,甚至哀家也未必能為你做主。這話只是一個長輩的勸誡,你聽過就忘了吧。總之,你要慎重!”

  程紫玉知道太后的為難。太后這么煞費苦心地勸她,是怕她選錯,最終會落在皇帝之手。太后所處的位置,這些話的確是不該說,也不能說的…

  太后能把她拉出來說這番話,這份情,她便已記下了。

  “多謝娘娘教誨。李將軍的確出色,紫玉愿意,愿意嫁李純,求娘娘為紫玉做主。”她紅臉道出。太后如此真誠,她又何必還遮掩呢?

  太后如釋重負地笑了。

  “好,是良配!把你交給他,哀家也放心。”太后拉著程紫玉往回走,邊走還不忘念叨著:“李純常伴圣上身邊,他有隨意出入宮的令牌。以后哀家給你也賜一個,他入宮,你便跟著。這樣你也經常能來看哀家…”

  回到前廳,太后和程紫玉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皇帝很滿意,笑著開始打趣。

  朱常玨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表情,可眸色卻依舊陰晴不定。

  皇后知大勢已去,求娶無望,從李純開口后便沒再說話。若太子妃那里今晚沒出事或還能爭取一番,可現如今,她與太子泥菩薩過江,還是識相些才好。

  朱常哲低哞看不清神色,可袖子里的手卻不停在顫抖。他沒能拿下第一,此刻看著想要的被人拿走,他怨不得別人。他滿心遺憾,怪自己的同時也忍不住暗嘆,為何偏偏搶走那人的,是李純?是他惹不起,打不過,還最想合作的人。除了認命,還能如何?

  太后走到了李純跟前。

  “李將軍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哀家看著你長大,也欣賞你,信任你。錦溪對哀家有恩,哀家很看重她。見李將軍盛意拳拳,哀家深覺此樁姻緣妙極。如此,以后錦溪就要拜托李將軍照顧了。”

  太后說得很直白。

  李純當即磕了頭。

  “好!”皇帝站起了身。

  太后示意程紫玉跪下。

  “李將軍所求,朕允了。朕便先做個主,定下你二人的婚事了。”

  兩人齊齊磕頭。

  皇帝一臉欣慰。

  眾人開始夸贊兩人郎才女貌,登對無比,天作之合云云。

  帝后和太后各自受了三個頭后,又給兩人賜了座。

  “朕雖應了,但錦溪除了是大周的郡主,還是程家人,畢竟她家里還有長輩,來人,去請程家老爺子和何夫人過來。把程家的幾個長輩都請過來吧!這事成不成,今晚就定下來!李純,你要好好表現!”

  今晚的夜游,參加的基本都是京城來的貴人,本地賓客均沒參加。老爺子他們這會兒還在金陵的宅子…

  “皇帝,明早吧,晚了。”太后看了看漏鐘,已是亥時。

  “母后,既然是好事,就不怕晚!”皇帝既怕李純會反悔,又怕再出幺蛾子,早些定下,他也安心。“程老爺子知曉這事一定高興,絕對睡不著,朕還打算和他喝上幾杯呢!”

  這話說出來,程紫玉眸色倒是沉了沉,忍不住多看了皇帝兩眼。皇帝這勁兒,可不像是君,倒像是家長。

  前世朱常安便總抱怨皇帝對李純比對他們這群親兒子還好,這么一看,還真是。不過李純為皇帝所做的,可不是他們這幫只一味吸血的皇子所能比的。

  但皇帝這是因為李純的功勞而寵愛,還是因為愛而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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