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到了。果然暴怒。
“住手!大膽!混賬!”
怒的是太子妃的丑態畢露!怒的是皇后的管教無方!
“皇后,大喜之日,你卻弄得雞飛狗跳!這么點事都處理不好嗎?”
而皇帝真正怒的,是方文菲口中“豢養黑衣人”,“狼子野心”,“來無影去無蹤”的蕭家人!
這才是真忌諱!
很不幸,他聽到了!…
而皇帝看清眼前這慘不忍睹的場面時,也是嚇了一跳。
在宮中幾十年,宮斗是家常便飯,見慣了后妃為各種事爭斗,卻第一次見到如此慘狀。
太子妃那張臉上除了血,便只剩猙獰,奄奄軟癱在一邊,滿身污穢,滿手是血。若不是她的那身行頭,他還真就以為那是哪里剛殺完豬的潑婦。
皇帝一到,各種嚎叫頓時停了。
方文菲被扔到他的跟前兩丈外,可她卻只是磕了個頭,斬釘截鐵到:
“民女被有心人謀害,為抓元兇,行為莽撞了。不求皇上開恩,只求一人做事一人當。”
這話一出,頓時再次炸開了鍋。
太子妃被攙扶著跪在皇帝腳邊喊“冤枉”。皇后在一邊辯解,幫著兒媳說話。蕭家幾位夫人剛剛到,明顯嚇壞了,這會兒紛紛跪地表示是被栽贓了…
而兩妃則連連表示只怕內有蹊蹺。尤其是“黑衣人”,一定要抓住,且要好好審問…
皇帝厭煩,趕緊讓人把方文菲先帶了下去。
接著,有嬤嬤來稟,說是找到了方文菲的丫鬟。
且三人都是不省人事,被扔在了一角落房間地上。
皇帝頓時瞇起了眸子。
若說皇帝原本對蕭家只有一二分的懷疑,這會兒已是上升到了三四分。有實力能一口氣弄暈三四個人的,可不是泛泛。被咬死的太子妃只怕脫不開干系…
那間屋子里三個丫鬟橫七豎八躺地。
御醫幾針刺下去,其中一個便悠悠轉醒。
哪知醒來后的丫頭第一句便是:“救命!”
第二句是:“姑娘在哪兒?”
第三句是:“快抓黑衣人!”
眾人嘩然,果然有黑衣人?方文菲所言竟不是胡言。
御醫接連將三人弄醒,可三人所言大同小異。
更有一個高個兒丫鬟繪聲繪色,將武藝高強的黑衣人如何出手,如何打暈伙伴和自己又給形容了一遍,甚至還給出了身高體型和說話口吻。
當然,她還不想死,自然是掠過了自己主子利用苗元寧去毒害程紫玉的那一段。
皇帝聞言一抽氣。
黑衣人!又是黑衣人!
能幫著太子妃動手的,除了蕭家還有誰?
方文菲的控訴他都聽到了,難道正如所言,不知不覺,蕭家之勢已經大到這一步了?誰給他們膽子去豢養高手的?
皇帝危機感撲面而來。
他一下便想到了那場刺殺!太子也是嫌疑巨大!
看來他還是對太子過于縱容了,以致不知不覺間,太子已勢大到了如此地步。臥榻之側,豈容鼾睡?兒子也不行!
他還想再活十年二十年呢!…
整個院子已人滿為患。
兩妃再次開始提醒皇帝嚴查,皇后委屈,太子妃哭訴,場面亂騰騰。
“夠了!”皇帝黑了臉。不少當地官員和賓客都在場,這是要鬧笑話嗎?且今日的主題還是“孝”,一切以太后為重!
若真一查起來,勢必牽扯出“外男”之說,弄不好又是皇室丑聞。再加上現場還有幾位唯恐天下不亂的,那今晚便將徹底成了鬧劇!
“此事到此為止!”
皇帝斂了神色,威嚴盡施,再不容任何辯駁。
“方五小姐醉酒摔傷了,腦袋不清醒,剛剛所言都是胡言亂語!趕緊將方小姐帶下去治傷。方小姐的丫鬟也一樣,一個個喝多了酒,成何體統!都帶下去!”
皇帝一錘定音。
皇后和太子妃一個對視,簡直不敢相信!
醉酒胡言?方文菲捅這么大簍子,這是要放過?
“父皇,層媳冤枉。”太子妃一開口,就發現牙齒漏風了。“臣媳”二字說出來,既像“層媳”,又似“情媳”,引了好幾聲噗笑。
她急急忙忙低下頭掩住唇,卻又看見鮮血還在往外冒的手,更只感覺那血是從心頭流出的。
所有人都在暗笑又如何?皇帝已經發了話又如何?
她實在不甘心啊!
“求父皇將方五小姐嚴審,一定要還臣媳和蕭家個公道!”
太子妃腦子還算清楚。還沒審,方文菲就這么被認定成了醉酒后胡言亂語,那不管這酒還能不能醒,都不會被追責了?就這么算了?
敢情剛剛自己受的一切都是活該?方文菲還可以逃過一劫?
憑什么?她害了自己,可最后這惡果卻要自己來承受?
“父皇,她污蔑皇室,其罪絕不可恕。她…”
“夠了!御醫已經說了,她是醉酒。皇后也說了,她是撞到了頭瘋言瘋語…”皇帝看著一身污穢,滿是血腥的太子妃,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太子妃也別說了,你瞧瞧你這模樣,可別再說說自己是什么貴女典范了。你受了傷,朕便不與你計較你的頂撞失儀了。”
皇帝頓時壓低了聲音。
“你若敢再多言半句,你可就別怪朕與你好好清算!治你個私通外男之罪!”
皇帝剛剛已經私下稍一暗查:
御醫表示三個丫鬟的確是被打暈。雖身上無傷,但他的針法祖傳,裝暈的人絕對熬不到第三針。可那三人都是第五針后才醒來的。
據那三人所言是被人從后邊打暈的,御醫仔細看過后,發現果然隱約有長條重物擊打過的痕跡。只不過對方謹慎,應該是有過刻意的掩飾。
侍衛也來稟,那個房間是被人從里邊鎖上的,有人放下三人后從窗口離開。因怕被人發現,那人離開時是走的角落里最高的一扇窗。那處一般人爬不上不說,那窗欞下方還有一個男人腳印…
果然有所謂的“外男”出現過!
這是不想鬧大所以就沒玩出人命!
皇帝聽得怒火中燒,心下更是恨毒了太子妃蕭家一撥人。后宅就用這種手段排除異己,何況乎前朝?南行里都有他們的人,何況乎京里朝堂?
當真狗膽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