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壓低聲音,湊近了程顥耳朵。
“大不了弄點迷藥給她,讓她從頭睡到尾就成!有什么好鬧的,再鬧下去,所有人都要起疑了。你想想,她去了,好處更大,正好不是?
她可是程家的準家主…有她在那,進可保一帆風順!退可…墊腳,你懂我意思!不管何種狀況,都可保萬無一失,咱們連最后的風險都沒了!這么看,這是大好事!”
迎著高晞一臉深意的笑,程顥的眼頓時亮了。
程顥面色一松,還是沖著高晞一瞪眼,開口警告了句。
“你別以為我不知你要打什么主意!程紫玉長得好,卻不是你能碰的!老頭子疼她,你可別為了芝麻丟了西瓜!還有,她的名聲這會兒就是程家的名聲!你別犯毛病,不值當!什么事都沒有掙銀子要緊!”
“我是那種人嗎?”高晞偷偷瞄了程紫玉一眼。“姑娘罷了,青樓里什么樣的沒有…”
“記住你說的話!”
“知道知道!”高晞垂眸,喉間還是忍不住咽了一口水。
就這樣,一道口頭協議在眾人的見證下達成了:
高家船明日回揚州開始上鹽裝貨,而程紫玉則加緊趕貨,貨成后便坐馬車趕往大江邊與高家船匯合。雙方約定,七日后,直接從大江出發西行。程家依舊用高家的船,而程紫玉也將乘坐高家船前往蜀地…
如此,皆大歡喜!
程紫玉目的達到,總算得以喘息。
此刻宴席過半,便開始了自由賞蓮。
而這場宴下來,她從頭到尾都成了絕對主角。
此刻的程紫玉被前后簇擁,原本只打算坐一會兒便抽身離去的她更是脫不開身,如往常一般被一眾夫人小姐們團團圍住…
王老夫人將招呼程紫玉的任務交代到了王家大小姐王玥的手中,吩咐其一定不可敷衍,要全力一盡地主之誼,讓程小姐盡興而歸。
那王玥因著家世,本就在荊溪的姑娘中屬說一不二的那份兒,這會兒老夫人既有了吩咐,她便擺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親自挽著程紫玉,打發了那些跟屁蟲,只留了兩個往日的“跟班”姑娘在身邊…
她幾個便沿著湖賞起了蓮。
湖面上,已有不少賓客開始泛舟穿行于各景之中。
王家是當地土豪,荊溪的地又不值錢,所以他家這園子比處于街市的程家要大了一倍都不止。
除了眼前這大湖,王家的水景并不止如此。
這方水還被圍繞了整個后園子的一帶清流所串聯,因而整個王家園子水融于景,步步成趣,倒是很有看頭。
對月泛舟,隨波賞蓮,清雅得很!
身后有姑娘提出要游湖,王玥覺得,程紫玉身子不好,與其四處走動勞累,又熱得大汗淋漓,還有碰上男客的麻煩,不如索性她們便坐船而行,微風習習,既涼快又舒坦。
程紫玉想著也是,這走著走著,只怕又要遇上那些有所求的女眷,與其疲于應酬,還不如坐船晃悠一陣,上岸后找個借口便離開。
于是她也便點頭應了下來…
“魏虹去哪兒了?”臨上船前,王玥開口問了句。
魏虹是魏知縣的嫡女。
倒是奇怪,上半場宴結束后,便不見了其人。
問了幾人,都說魏小姐早早便帶了個丫鬟更衣去了…
“去找找呢?這么長時間更什么衣也該回來了!”
“是!”…
幾人分了兩船,程紫玉與王玥上了前邊一條船。
小船雅致,各有一桌兩椅和一撐船劃槳的丫鬟,桌上更是有酒有茶有果有燈有零嘴。
姑娘們上了船,便將各自的丫鬟留在了小碼頭。
程紫玉略一遲疑,見湖上小舟片片,歡聲笑語,王玥等人同沒帶丫頭,再一想自己深諳水性,又是個無人不識,舉足輕重的,倒是不怕有什么危險,于是便隨著王玥的拉扯上了船。
而入畫則與一眾丫頭們留在小碼頭喝茶候著…
看了幾景,身后傳來“哎呀”聲。
后面船上趙小姐不小心將一葡萄果酒整杯翻到了身上。淺藍色的衣裳上留下一灘紫紅,那趙小姐頓時哭得梨花帶雨。
“哭什么!一件衣裳罷了,明日我送你兩件!趕緊去換了!”王玥蹙眉。“帶備用衣裳了嗎?”
“帶了!”
“那便趕緊去吧!”
“好…”
身后小船掉了頭,結伴賞蓮的她四人成了兩人。
小船慢慢前行,王玥漫不經心給程紫玉講解著王家的各種名荷。
程紫玉瞧了她幾眼,開口打斷。
“今日你是主家,理應高高興興,怎么悶悶不樂的?”
“我…”王玥沒想到程紫玉問得直接,欲言又止間,忍不住嘆了口氣,倒真是不開心的模樣。
“難道是因為程青玉打小算盤而拆王家臺,丟了你面子的緣故?”當然不可能,可程紫玉還是明知故問了。她問得很好,那小魚一下上了鉤。
“就憑她?程青玉算得上哪棵蔥,值得我為她不開心?她那樣的,直接打發了就是!我…”
“程青玉好歹我程家正經嫡出五小姐,只能算棵蔥?那想來惹咱們王大小姐不高興的,是個有地位的大人物呢!”
程紫玉笑著打趣,并不招人厭煩。
“你貌美如花,又是咱們荊溪有口皆碑的貴女,誰人那么大膽子,敢給你氣受?你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別胡說!沒人惹我生氣!”
“那就怪了!今晚大宴,這四處喜氣洋洋的,沒道理啊?…哦,我知道了,難不成,你這是相思…成疾了?你瞧中誰了?那人在宴上?”
“誰…誰,誰說的!怎么可能!”王玥結巴了,她拿起身前酒杯,一口吞下里邊瓊漿,卻是因著太急而嗆到了。
往日里大方爽快的王玥失態了!
程紫玉暗笑。
猜中了?
即便被猜中,她也沒道理這么緊張!
自己從不是多嘴之人,與她關系也不錯,她又是個直性子,如此戒備慌張做什么?里邊只怕有緣故!
“既是有地位的大人物,那肯定不是咱們荊溪的!難道是那位京城來的黃公子?”程紫玉再發一問。“思來想去,今晚也只有他身份不明,卻還處處被強調是個‘貴人’了!”
王玥一眼瞪來,程紫玉報以燦爛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