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潔前兩天就聽說李銀杏的父母要過來探親,激動不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娘家人到了。
吃過飯后就在樓下蹲守,唯恐錯過見面的機會,挺肚以盼。
想看看李老頭李老太到底長啥樣,聽說是農村人,估計沒啥見識,搞不好下小汽車就鬧笑話。
也不知他們穿著咋樣,衣服上打了多少個補丁。李銀杏天天穿新衣,打扮的花枝招展,估計沒錢寄回娘家。
就算有錢,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哪有老貼補娘家的說法。可憐老頭老太太只一個姑娘,田里活都沒個幫手,等以后老了養老送終都成問題。
要是老頭老太太一身窮寒酸,她可得好好勸勸李銀杏,鴉有反哺之義,羊有跪乳之恩,孝敬長輩是每個人應盡的責任,作為一個軍嫂,更應該有此覺悟。
沈潔的腦袋轉了十八道彎彎,打著關心軍嫂家屬的旗號,可勁的看熱鬧看笑話,卻自覺很有愛心。
許揚把車子聽到樓下時,她第一時間撫著肚子站起來,兩眼一眨不眨的望著車門。
跟探照機似的,李大力的腳剛站定,沈潔已經完成掃描。
穿著時髦,都是新衣服,估計來之前得到李銀杏的囑咐,特地置辦的。
臉上皺紋一道道,想必平時沒少風吹日曬,但是臉色不黑,這點倒是挺讓人羨慕,李銀杏的好皮膚說不定就隨他。
熱情的跟大家打招呼,普通話半生不熟,勉強可聽懂,由此可見李銀杏沒少費心,不知教了多久。
老太太也是一身簇新,面容和藹,樂呵呵的,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和普通的勞動婦女一樣,沒多大特色。
咦,又出來個老太太,年紀看著更大點,精神頭萎靡,不過腰桿筆直,拾掇的很干凈,乍一看,像個享福的老太太。
不知道是不是只面上光,要真是如此,可有好戲看咯,沈潔幸災樂禍,巴不得老太太是過來打秋風的,最好賴著不走。這類人最難纏,不要臉不要皮,隨你說啥,全當聽不到。
她爺爺的兄弟不就是,到了過年就去她家蹭吃蹭喝,光白面條子能喝好幾碗,跟八百年沒吃過東西似的。還說什么以前餓怕了,只要看到吃的就忍不住多吃,飽一頓是一頓。
沈潔的目光又重新移到李大力身上。
噢,天啊,她沒看錯吧。
李銀杏的爸爸是個瘸子,竟然是個瘸子,走路提提踏踏的響,抬不起來。從沒聽李銀杏提起過,她爸竟然是殘疾人,瞞得可真好。
就是不曉得是天生這樣還是后天才瘸,要是生下來就不對勁,那許營長就倒霉哪。
聽說基因可以遺傳,父親是瘸子,孩子很大概率上也是瘸子。雖說李銀杏走路好好的,也許那病傳男不傳女,又或許隔代遺傳呢。
還是找個機會打聽下。
老頭老太太好不容易來一次,想必不會太快回去。
銀杏正在向大家隆重介紹自己的父母,見沈潔眼睛放光的盯著老爸的腳,面色微沉。
輔導員媳婦正站在沈潔旁邊,用胳膊肘輕輕碰碰她。真是個憨貨,當著人家的面好歹收斂點,背地里想咋樣咋樣。
沈潔回過神,眼角的瑟都掩飾不住。李銀杏有啥子高傲的,一個瘸子爸,一個瘦子媽,還有一個不知哪個犄角旮旯鉆出來的親戚。還不如她,至少父親有正式工作。
許揚也有點惱火,他岳父老好人一個,憑啥取笑他,有什么權利取笑他。
不能打女人,那就好好跟楊波嘮嘮。連個娘們都管不住,凈會在士兵面前耍威風,嚴重鄙視他。
打完招呼,銀杏給許揚使個眼色,讓他先上去。對付沈潔還是讓她來,駕輕就熟。
許揚扛著倆蛇皮袋子上樓,三位長輩跟在后面。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銀杏才挎著崔紅的包裹,慢悠悠的走。不過方向不是樓梯口,而是離她不遠處的沈潔。
站在她面前,“關心”孩子的身體健康。
“沈姐,我聽說如果一個孕婦天天勾著腰低著頭,生出的孩子大多駝背長不高,頭自然前傾,脖子日常彎曲,智商不高忘性大,十足的小老頭。”
又姐倆好的抓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并且孕婦多思,孩子易白頭,少年白,一根黑的都沒有。”嚇死你,別怪她無恥,是你先招惹的。
銀杏永遠記得她剛到的時候,李大力為了早點拿回羊奶,一腳摔倒田溝里,不省人事。如果不是腳不舒服,如果不是她任性,老爸也不會遭那個罪。
這幾年帶著老爸去過不少醫院,中醫西醫兩頭瞧,想把他的腳治好。可回回失望,醫生的答復近乎一致,時間太久,人也到中年,既然能走,就不要再折騰。
好在老爸看得開,又不用挑捆子打稻谷,能走就成。只要媳婦姑娘不嫌棄,他無所謂。
看得比別人都開。
沈潔被銀杏嚇了一哈子,“妹…妹子,你說的…可是…可是真的?”
“比珍珠還真。”銀杏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研究生導師的老公是國內著名的兒科專家,這全是他最近的研究成果,正準備發表。姐啊,要不是你對我好,我鐵定不說,輕易不告訴別人的。”
“啥是…研究生導師?”
“我讀研的老師,她老公在國際上都很出名。”銀杏豎起大拇指,“是這個,龍頭老大,權威,杠杠的。我同學懷孕生娃,都向他取經,生的孩子特聰明,三歲能背一百首唐詩,兩位數的加減做起來輕輕松松。”
“這么厲害?”沈潔驚訝的瞪大眼睛,他和老楊這輩子就吃夠了沒上學的苦,讓李銀杏和許揚踩在頭上,兒子怎么也不能落后。
銀杏眉毛一挑,“那當然,權威說的話豈能有假。”
沈潔壓抑住激動的心情,“妹子,那權威給你說沒,怎么樣才能生出天才兒童?”
“嗯。”銀杏點點頭。
“咋能?”
“父母基因基因優良,孩子大都聰明。”
沈潔一愣,既而一喜,她跟楊波智商都不低,生出的娃肯定聰明。
銀杏信口胡扯,“還有一種后天培養法?”
“還有?”沈潔雙手抓住銀杏的手腕,快說快說,她的孩子雙重保證,既有先天,又有后天。
銀杏停頓一會,“吃魚的苦膽。”苦死你。
沈潔驚訝,“苦膽?”
“對,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吃苦膽才能為人上人。”
“權威說的?”
銀杏重重點頭,“你想啊,孩子在媽媽肚子里就天天吃苦,提前把苦吃了,那只剩下啥?”
“甜?”
“對啊,苦吃了,不就只剩下甜了。”銀杏覺得自己真牛。
沈潔沉思片刻,又記起銀杏之前說的,白頭發的娃,“妹子,你看啊,我沒事做,就喜歡低著頭…”
銀杏拍拍她的手背,語氣輕松自然,“再翹回來就好了。”
“翹回來?”
“對啊,以前低著,以后翹著,正好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