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心愿達成,開心的不得了。
田雙算是被趕鴨子上架,半強迫半自愿。她心里其實很沒有底,但是目前沒有更好的方法。
平時左右鄰居對李大力就有些怨言,風言風語的不知道多少,一個大男人,高高壯壯的只會看倉庫,還不如一個女的。這次他另一條腿摔了,只會更加惹人厭煩。
杏兒的老師還說以后要分田到戶,到時候家里就她一個人,挑捆子打米磨面粉,連個幫忙的都沒有,年紀大了她也吃不消。
而李大力則是真的很興奮,他一直害怕自己成為一個廢人,現在聽說可以做生意,不用廢大力氣,有他發揮的地方,恨不得立刻站起來,出去跑幾圈。
這邊一家人沉浸在未來的美好中。
那邊許珍獨自面對著母上大人的狂怒。
她剛出現在門口,只見許母一躍而起,抄起手邊的雞毛撣子,跟離旋的箭一樣,嗖的一下就到了許珍面前,噼里啪啦的往人身上招呼,那動作快得都反應不過來。
經過幾年的農場生涯,她已經練就了一副好身手。
許父覺得自己看走了眼,老妻原來是個當兵的好苗子,可惜現在培養已經來不及了。
許家熱鬧了大半個晚上,許母發了狠,發酵后的怒火砰地一聲爆發,波及了一屋人。
許珍任由雞毛撣子跟雨點似的落在背上,一動也不動。她暗地松了口氣,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明天雨過天晴,可以好好商量接下來的事。
最怕的不是挨打,而是母親的沉默不語,失望的眼神仿佛能夠看穿你的靈魂,讓一切無所遁形。
知母莫如女,許母第二天醒來后就開始后悔。
昨天打了老長時間,許珍都不知道躲,就跟腳上粘了萬能膠一樣,一動不動的。
許母越想越擔心,忍不住用胳膊肘碰碰許父,嘴里埋怨,“昨天你怎么干站在那里,那不是你姑娘啊,看著她挨打,是不是很開心?”
許父就知道今天要遭殃,昨天許母臉色鐵青的可怕,不讓她發泄出來,后果更嚴重。現在又心疼起姑娘來了,反正怎么都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不對。
還沒來得及開口,許母又開始數落人。
“就是你從小非要培養他們獨立要強,現在好了,三十幾了不結婚,讓她相親就跟要命似的,你看看這周圍誰家還有三十多的女兒單身的。隔壁老李孫子孫女好幾個,我們可好,沒女婿沒媳婦,小一輩的更是連個影都沒有。我現在跟他們都沒有共同話題,人家在一起就是孫子孫女,成績好又聽話還懂事,我只能眼紅…”
許母越說越來勁,許父都不敢打斷,老老實實的當個聽眾。
“長大了翅膀硬了,丟下父母要飛到南邊去。年前剛剛升職,領導又看好她,那么好的工作說辭就辭,都不帶商量的,簡直是要氣死我。”
許母撫著胸口,快要喘不過氣。
許父趕緊幫老妻拍拍后背,寬慰道,“既然不聽話,就餓幾頓,今天不做飯,讓他們餓肚子。”
激將法,這招最管用。
“你是不是當爸的,那都是撿來的是吧,合著什么都是我操心,你整天就只知道那些兵,比我們都親。”
許母現在就是個火藥包,不需要點火的那種,隨時都能爆炸,把放在后背上的手拂掉。
“你過去,從小你就不心疼他們,我這個當媽的自己來。”
許母提上鞋子噔噔噔的下樓做飯去了。
被獨自留下的許父大大松了一口氣,警報解除。
許珍很早就醒了,一雙耳朵偷偷的盯著外面,聽到樓梯有動靜,迅速穿好衣服,準備下去打感情牌。
“媽。”
許母頭也沒抬,她還在生氣,氣大著了,必須得讓家里人知道。
“媽”許珍又叫了一聲,撒嬌似的,還帶了點尾音,一向以女強人示外的她分外不自在,臉蛋跟染了胭脂似的紅的透透的。
許母正在切菜,虎著個臉,“大清早叫魂啊,別喊我媽,你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主意大得狠。”
越想越氣,準備切土豆絲的,現在變成土豆沫了。
“媽,我頭疼,疼得厲害。”許珍轉換方針,開始博同情。
許母一下子繃不住了,剛抬頭,差點把手里的刀扔出去,“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許珍的眼睛又紅又腫,跟個水蜜桃似的。
“眼睛?我眼睛怎么了,就是感覺眼皮有點重。”
許珍像模像樣的揉了下。
“別揉。”許母走到她身邊,厲聲制止,“我看看。”
心里的小人豎起剪刀手,許珍就知道這招好用。她昨晚上特意哭了半宿,為了逼真,邊哭邊揉,下了血本,好在今天效果好。
許母看著腫的不像樣的眼睛,心里更加后悔,昨天不該發火的,孩子都這么大了,好好說肯定行,他們姐弟四個一向省心。
看著許珍憔悴的面容,用手背試試她額頭的溫度,“頭哪里疼,吃了飯我們去醫院。”
“媽,你還生氣不?”許珍小心翼翼的打量許母,盡收她臉上的神色。
噢耶,終于多云轉晴。
她順勢用胳膊環抱著許母,“媽。你原諒我頭就不疼了,你就是靈丹妙藥,具有起生回生的功效。”
“大清早的盡胡說。”許母扒扒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許珍,“我還要做飯,你再去睡會,看你那個腫眼泡。”
許珍吧唧一口親在許母臉上,“媽,我就知道你不忍心苛責我,你說我怎么運氣這么好,投到你肚子里。”
許母心里甜蜜蜜,心中最后一點陰霾徹底掃干凈了。“你媽我就是操心的命,為你們操勞一輩子,還落不下一句好。”
“怎么會,老蘇同志勞苦功高,是我們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缺了你,家里都運轉不開。老許同志在你面前都要折腰,咱們更是對你頂禮膜拜。”
等許父和許二姐許三姐下樓的時候,許母和許珍又重新回到以前的母女情深,許母正在用剝了殼的雞蛋幫許珍滾眼睛。
許珍還能抽空朝許二姐眨眼睛,傳遞她已經無事的信號。
事情就這么平息下來。
許珍鐵了心要下海,許母也無可奈可,只能由著她的性子折騰。
院里的鄰居聽說許珍的事,紛紛過來打聽。
大家以前就覺得許珍太要強,現在看來純粹是腦袋抽風,暗自慶幸替她搭線沒成功,誰家敢要個這么能折騰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