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很苦惱,甚至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同學的年齡跨度也大,從十幾歲到三十歲的都有,大家來自五湖四海,父親母親妻子丈夫工人知青各種身份都有。可他們所有人都有一個目標,就是抓緊時間學習,而她就像是一個局外人,與大家格格不入。
剛開學的時候,銀杏和梅寒的關系還不錯。
梅寒長得特別清純,一雙月牙似的眼睛很能引起他人的好感,有很多男生都暗地里給她寫信。她的床鋪在銀杏的旁邊,倆人就順理成章的熟悉起來。
上課吃飯都在一起。
銀杏嗜辣,口味特別重,吃不慣北方菜,每次打菜都是挑最便宜的。讓她沒想到的是,梅寒也和她一樣。
而且,梅寒總是趁著吃飯和課間休息的時候有意無意的詢問許揚。銀杏開始沒當回事,直到一個男生在下課后直接塞給梅寒一封信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梅寒大概是看上許揚了。
私心里,銀杏覺得許揚和梅寒外貌上還是比較配的。許揚外形高大,身材挺拔,就是有點黑,還算是個帥小伙,梅寒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男才女貌。
越想越覺得倆人有戲。
第一次當紅娘,銀杏內心興奮不已,作為好友,她覺得很有必要把倆人的優點告知對方。
于是乎,羅列了許揚好幾頁的優點,興致沖沖的要給梅寒科普。這可是費了老大的勁才找到的發光點,也算是報答開學時他陪著跑前跑后的情了。
她滔滔不絕的講,說的口干舌燥,把許揚都夸成了一朵花,不,一顆在寒風中挺立的大白楊。
許揚呀許揚,我也算是你的“恩人”了。
梅寒耐心的聽著,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既不是羞澀,也不是高興。
“銀杏,你對他挺了解的。”
咯噔一下,銀杏干巴巴的解釋,“就是以前見過幾次,不熟。”
梅寒跟查戶口一樣,“你們怎么認識的?”
“我認識他姐,他去看他姐,大家就認識了。”
梅寒仔細觀察銀杏的神色,不像在說謊,“他姐嫁到你們那里?”要真是這樣,那他家肯定也不怎么樣。
銀杏擺擺手,“沒,他姐單身。”
“他姐是知青?”
銀杏不太好說許珍的事,只好含糊過去,“他姐以前住在我們家隔壁。”
梅寒笑的討好,“開學那天的車是他家的?”
銀杏一下子被問住了,許揚都沒把車開到學校來,她怎么會知道,“不是的。”
“借的?”
“嗯。”
“他家人都在做什么啊?”
不是以后相親的時候才會問東問西嘛,難道梅寒已經把許揚列為結婚對象了,不得不說,銀杏很有八卦的天分。
“他有兩個姐姐都還沒工作,爸爸平時早出晚歸的,媽媽是個賢妻良母。”
不好詳細說許揚父親的工作,怕有影響,只得含糊其辭,有工作的大忙人。
瞬間,梅寒對許揚沒好感了。
兩個姐姐沒工作,那以后不得天天在家給她添堵。爸爸工作又累又忙,也不說什么工作,那肯定也不咋的,搞不好就是個臨時工。媽媽相夫教子,看來好相處,可是這么多人負擔重。
“李銀杏同學,我們當務之急是好好學習,我跟許揚同志完全不熟,我想進步,但是不想和他一起。”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銀杏不知道這唱的哪一出,梅寒到底什么意思,難道是她理解錯了。
“李銀杏同學,說到這里,我不得不批評你,怎么整天想這些東西,看來婷婷說的都是對的。好了,我也沒生你的氣。”梅寒一副大人有大量的口氣。
銀杏壓根接不上話,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梅寒已經走遠了。
從那之后,梅寒就跟銀杏的關系拉遠了,她開始跟著秦小小和王婷婷身后轉悠。
銀杏就這樣迅速的失去了自己在大學結交的第一個“好友”。
拜王婷婷所賜,班里其他的同學對她都不遠不近的,有的甚至瞧不起她,覺得她是一顆壞種子。
銀杏覺得自己需要找人傾訴一下,苦悶憋在心里長久了會出事。
不想給家里人說,怕他們擔心。
每個月的家信,寫的的都是北京城多么的繁華,同學們多么的友好,老師知識多么的淵博。李大力不識字,找村里上過學的幫忙念,聽著姑娘的信,樂得找不著北。
想找許珍,可許珍忙的不行。
她天生不是一個甘于屈與人下的人,自從回到單位上班后,就跟上了發條似的,每天斗志昂揚,忙得腳不沾地,不知累為何物,恨不得直接睡在單位里面。
好在付出總是有回報的,已經升職為副主任了。
銀杏不好意思再去拿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煩她。其實就算她知道,以她的個性,應該是直接讓銀杏考個全科第一,直接拿成績打那個王婷婷的臉,到時候看誰還敢說什么。
她的回擊通常都是簡單粗暴。
許揚也經常給銀杏寫信。他的信通常很短,一般都是說他自己又黑了瘦了丑了,等到放假的時候來找銀杏,希望不要笑他。他還會在信中給銀杏講小故事,告訴她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堅持本心問心無愧。
銀杏總覺得許揚知道她在學校的事情,丟人都丟到校外去,郁悶過后只能寬慰自己許揚一點也沒有嘲笑的意思,至于其他人,都不認識就不用在乎。
她又不是薛寶釵,能讓所有人都喜歡,就算薛寶釵得到所有人的夸贊,最后不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在銀杏還有江盼盼這個高中好友,雖說她們在不同的高校,但這并不妨礙倆人的友情。
她們用信聯系著彼此,訴說著生活中的瑣事和藏在心底的小秘密。
銀杏一吐為快,把學校遇到的奇葩人奇葩事一股腦的往外倒,江盼盼成了她的一個吐槽箱。
江盼盼學的是中文,給王婷婷起了個外號,叫做“王太閑”。
在信中她寫道,“太閑同志人如其名,就是太閑了。要是你們班的班委都讓她一個人干,估計就沒那么多時間來盯著你,可她又沒有那么大的本事。說來說去,還是她現在的工作無法匹配她強大的責任心。觀你所言,我覺得這是一個自以為聰明又愛出風頭的人,人最怕的就是這樣,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最后只會自嘗惡果。”
跟心靈雞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