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
許珍站在門口，驚訝的連肩頭扛的鐵鍬都忘記放下來，她不光聽到小弟的聲音，還看到小弟了。
許揚正給銀杏說補凳子的事，突然被打斷，抬頭一看，脫口而出，“大姐。”
顧不上把手里的東西放到地上，許揚小跑到許珍面前，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大姐瘦了，黑了，臉上干巴巴的都沒肉。以前大姐的臉胖胖的，他小時候有一段時間不喊大姐喊胖胖姐，現在哪有一點胖的樣子。她還是那么愛干凈，給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
只是看到腳的時候，許揚的眼眸徹底暗，大姐腳上的鞋子破了，鞋底子和鞋幫子快要分家。
他鼻子發酸，又喊了一聲，“大姐。”
兩只手也沒閑著，眼疾手快的把許珍肩頭的鐵鍬拿下來，放在門后面擺好。
許珍剛從震驚中緩過神，目光隨著小弟移動，任由他在一旁忙活。
這幾個月她過得很壓抑，孩子沒了，她像行尸走肉一樣。
盡管崔姨她們對自己很好，可是就是走不出來，家里人也沒音信。晚上躺在床上，眼睛就跟個泉眼似的，眼淚從眼角涓涓不斷的流出。
連個傾訴的對象都找不到，郁結于心。崔姨沒結婚，銀杏的媽媽之前沒過兩個孩子，其他人對自己敬而遠之，大家的苦惱一點不比她少。她已經算幸運，雖說幫她的人不多，但是目前至少沒人對付她。
白天她強顏歡笑，夜里對月哭泣，說她矯情也好，說她做作也罷，她只知道自己不開心。
她在心里放了個盒子，苦悶全被她關在里面，盒子已經快裝滿。
總擔心哪一天苦悶把盒子撐破來找她大鬧。
用手比了比許揚的身高，露出久違的笑容，“小弟長高了，快要到我的肩膀了。”
“大姐。”許揚像個復讀機一樣，不停的重復著，這樣就能確認他真看到大姐了。
許珍清脆的應了一聲，“哎。快別喊了。”
銀杏慢吞吞的挪到門口，這姐弟情深的，她就不在這礙眼了，“許珍姐，我回去了。”
沖他們擺擺手，邁著小短腿跑回家。
望著銀杏跑的歡快的背影，許珍轉過頭對著許揚道，“隔壁的小姑娘，今天過生，虛歲六歲，很聰明。前段時間在家鬧著要上學，怎么勸都沒用，每天背著書包跟其他孩子一起興沖沖的上學，不吵不鬧的。嘴特別甜，她父母就她一個，看的跟個眼珠子似的。你怎么遇到她的？”
“她坐在那顆樹下玩，我看周圍沒人，準備問她認不認識你，她帶我過來的。”
“那就是個小人精。”
許揚嘿嘿的笑了兩聲，表示贊同。
吾家有弟初長成，許珍在心里開心。她拉著許揚走進院子，迫不及待的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
“爸媽怎么樣？你們什么時候到的？這些天我還一直在想，哪知道你今天就過來了，離這里遠不？早上起來的很早吧？二妹三妹都聯系上沒？不知道她們倆怎么樣了。”
“爸媽都還好，來之前特地讓我帶話，讓你管好自己就行，別擔心其他的。我們就在勝利農場，離這里很近，翻過那座山就到。農場的人沒怎么為難我們，爸上次給農場提了一些意見，得了人家的青眼，這次我要過來，很爽快的就批了。大姐，以后我有機會就過來看你，走路也不遠，兩三個小時就到了。二姐三姐還沒聯系上，我們剛來不久，不好寫信，爸說等年后看看能不能聯系。”
不停歇地說完家里的事，許揚看了眼許珍，欲言又止，“大姐，你…”
一看他吞吞吐吐的，許珍心下了然，肯定是銀杏說了孩子的事，“想問孩子的事？”
完全不妨意大姐就這么說出來，許揚壓根不知道怎么接。那個漂亮的小姑娘說過，大姐很傷心，平時都沒人敢在她面前提孩子。他想安慰大姐，又怕大姐多想。
“大姐，我們都還在，你別不開心。爸媽一直很擔心你，晚上睡覺前總要念叨你們幾句。前幾天媽拿了張我們以前照的全家福照片偷偷的哭，爸第二天就找了農場領導，說想讓我來看看你。”
“銀杏讓你勸的吧，最近她一有時間就跑來找我給我講村里班級里發生的好笑事，逗我開心。”
長舒一口氣，許珍輕揉小弟的頭，“放心，大姐沒事了。現在看到你，知道你們平安，心里也好受不少。我還等著以后找潘大偉了，大姐不會這么容易垮掉的。”
說完就四下打量，找掃把準備掃地。崔紅是個愛干凈的人，家里總是收拾的一塵不染，許珍吃住在崔紅家，下工了就幫崔紅打掃衛生。
看到地上斷腿的凳子，許珍指著問，“小弟，這凳子你坐斷了？”
“大姐，人家會不會怪你啊。我來看你，就把人家的東西弄壞了。”許揚從地上撿起凳子，指著斷層給許珍看，“這個凳子不好修補，木頭都已經朽了。”
“是不是坐在上面左右搖晃了。一會就說我弄壞的。”許珍剛說完就拍拍腦袋，“哎呀，我也傻了，銀杏當時在啊。”
“大姐，下午我去山上看看。”許揚指著地上的粗木樁子，“你看那個木樁了，當凳子也挺好的，銀杏說這是在山上撿的。”
聽說小弟要上山，許珍怎么也不同意，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出事怎么辦，回過頭厲聲囑咐，“一個人在山上瞎轉悠什么，你不準去，聽到沒。我想想辦法，明天他們要去山上弄松針回來引火，看看能不能讓我跟著一起去。”
“明天有人上山？”許揚的眉頭翹的老高，瞬間激動，“大姐，我可以明天再走，明兒我跟著一起去。”
“真的？”許珍高興壞了，這樣子小弟可以呆兩天。
對著許珍的笑臉，許揚重重點頭，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明天跟著人家一起去山上，要是找到木樁，這家主人就不會埋怨大姐。
許珍拿著掃把開始掃院子。
院子全是土，一掃塵土飛揚。
許揚搶過掃把，“大姐，你去那邊坐著，我來掃。我渾身都是力氣，用不完的勁。”
這話逗得許珍忍俊不禁，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靜靜的站在一邊滿足的看著正在忙碌的小人兒。突然間想到一個問題，小弟在這里住一晚，睡在哪里，沒地方啊。
可是又舍不得讓小弟下午回農場，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她想和小弟多說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