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教宗!”
這便是所有窺視者腦海中同時浮現的一道念頭。誰都沒有想到,查爾斯一世會如此瘋狂,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止拉斐爾回歸神國。為此他甚至可以失去自我。
此時此刻,超凡世界的“大人物們”又一次想起黑暗紀舊大陸的那位差點成為“查爾斯一世”的瘋騎士,二者對比起來,眾人竟都傾向于認定眼前這位更加的瘋狂。
在現實世界,最殘酷的刑罰選項有很多。
但在超凡世界,或許公認最殘酷的懲罰,便是此時查爾斯一世正在做的。
他正在從肉體到靈魂一切層面,抹去他自己的存在。
“諸多成神途徑中,這是其中最輕松的一條,也是幾乎沒有超凡者會選擇的一條。”
“成為神性容納體之后,他與真正的‘神’毫無區別,只是祂沒有靈魂,也沒有自我意志,有的只是最后遺留的‘命令’,或是‘神性之源’灌輸的意志。”
“也就是說,查爾斯一世已經徹底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真正的,無法抵御的‘光明之神’。”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看著已變成純粹“光明神祗”的查爾斯一世,他所過之處,不論阻擋他的是什么異象、困難,都被一劍一劍斬去。
唐奇看著祂,圣荊棘觸手頂端的眼球,渾濁漆黑的血淚不斷滴落。
劇烈的痛苦順著荊棘,反饋到唐奇體內,他強忍著頭顱要炸開的風險,繼續施放自己的特殊能力,試圖窺探出此刻的查爾斯一世身上,是否還有著“弱點”存在。
但隨著血淚不斷淌出,同樣的信息碎片接連不斷在他腦海中爆開。
無法解析!
無法解析!
“沒有弱點?”
圖書塔第四層,雖然已有所預想,但此刻接收到結果,依舊無法掩飾臉上的驚愕。
唐奇回想過往的諸多戰績,剔除類似梅瑟市那一截被封印許久“邪神之腸”的存在,之后涉及神靈,并被他打敗的,從不朽伯爵和初代女巫開始,還有萊克特、古瑪雅遺跡內的母神瑟爾曦這些。
毫無疑問,這些敵人都觸摸到了“神”的境界。
但也無一例外的,祂們都有著致命弱點,且被唐奇掌握,這便是他能獲得“邪神克星”稱號的原因。
同樣的事件,若是換了別的超凡者。沒有唐奇那種洞悉一切的“特殊能力”,冷靜的處理方式和一些急智,縱然擁有比他參與事件時更加強大的實力,也不可能擊敗這一尊尊恐怖的邪神。
掌握弱點,凡人亦可擊敗神!
這,同樣是超凡世界的鐵律之一。
但這句話中的“陷阱”便在于,凡人能掌握神的致命弱點么?即便能掌握,能抓住時機利用么?
答案很清晰,不能。
目前為止,整個神秘側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唐奇,他以作弊的形式做到了。
但這個時候,他的“作弊器”失效了。
他目中的查爾斯一世,沒有顯露出任何弱點給他。
唐奇幾乎可以預想出來,若是他此刻出手,結局不會比“圣先知”好。
擁有那種級別真言術的先知,都死在查爾斯一世的劍下。
唐奇如今作為“最弱的神”,就算動用虛無之書,能扛得住那已成為“神”,且握著“罪罰之劍”的查爾斯一世的一記斬殺么?不用懷疑,唐奇自認擋不住。
不止他擋不住,此刻荊棘通天塔上,圣先知留下的諸多布置,也都無法抵擋那一道釋放出無窮圣光的人影。
“凡事,必有代價。”
大人物們心底紛紛如此道時,查爾斯一世的身后。
整個光明教會,虔誠的信徒們似也沒想到,教宗大人為了“主”可以做出如此奉獻。
古堡內還留存部分的大軍,迦太市的總部,以及舊大陸的總部,透過天地門戶傳遞的吟唱驀地停頓了剎那。
氣氛,竟變得悲慟。
一息之后,教會中,完全信仰“光明”的信徒們,同時低垂下頭顱,向那完全化作“圣光”的查爾斯一世表達敬意,旋即他們開始新的吟唱,一道道粗壯、通天的“圣光之柱”沖入云霄。
起源星各處的夜幕之上,大小不一的“豁口”出現,每一道豁口,都通向“神秘”之中的光明國度。
光明的信徒們,也瘋魔了。
他們紛紛開始奉獻自我,以靈魂為媒介進行“福音吟唱”,復制著查爾斯一世初始的動作,他們在加速“光明之主”的蘇醒,可以預見,光明之主的蘇醒時間,必然不會再是“光明節”。
或許,祂很快就要醒轉。
同一時刻,荊棘通天塔。
失去“自我”的查爾斯一世開始執行最后的命令,他在沖向拉斐爾時。
他身上披著的華麗法衣倏然崩解,化作一道金色鎖鏈,他頭上代表著“無上光明權柄”的重冠扭曲著化作一副鐐銬,他雙手戴著的紅手套以及上方的寶石戒指,化作一顆顆沾染血跡的長釘…
這些物事,同時出現在通天塔之上,鎖鏈自動捆縛拉斐爾的軀體,鐐銬束縛祂的雙手,長釘刺入祂的胸膛和膝蓋。
拉斐爾,頃刻被束縛在原地。
但祂的臉上,毫無痛苦之色,眉頭微微皺著,似乎又要陷入迷茫、思考之中。
距祂很近,持著十字劍的查爾斯一世,正一步步攀爬通天塔,即將如同斬下圣先知頭顱般,將拉斐爾的頭顱也斬下。
大量圣荊棘的阻止,毫無作用。
有人能阻止查爾斯一世么?
或許…沒有。
觀戰的大人物們,腦海自問自答。
誰都能意識到,奉獻出自我的查爾斯一世,成為“神性容納體”之后,他此刻就像是一尊在人間行走的“主”,他的血肉軀體和靈魂,都被光明之主的神性力量所替代。
靈潮復蘇之后,即便是擁有深厚底蘊的天才,至多也便修行到“傳奇級”的地步,甚至還必須借助奇物才可以。
而諸如“圣裁騎士”、“不死元勛”這種老古董,他們之中,或許有不少“半神級”的存在。
可這些,依舊影響不了什么。
神靈以下的任何存在,出現在查爾斯一世的面前,都扛不住一劍。
有“缺陷”的神,也扛不住祂一劍。
“這一場內戰的結局即將誕生,圣先知、圣懺悔者等‘荊棘’的追隨者們多年的謀劃,依舊抵不過‘光明之主’的絕對力量…瘋狂的查爾斯一世即將屠神,一切榮耀,歸于光明?”
眾人都以為,驚悚的結局即將誕生。
圖書塔第四層,唐奇半只腳已跨入身前洞開的魔法門戶,他的身前,虛無之書上,每一朵“混沌蘑菇”都在顫抖著,充斥著可怕污染的孢子瘋狂噴薄。
不過也便是這一刻,誰也沒想到的“異變”,出現在了拉斐爾的身側。
圣荊棘形成的通天塔之巔,環繞著那通往腐爛荊棘國度的門戶,仿佛永恒的黑夜星空之中。
燦爛的星光,亮起。
一道一道,它們瞬息連成一幅圖案,如同是一個全新的、陌生的好似一只特殊山羊的“星座”。
旋即,一道身影從虛無化為真實。
“詹森!”
圖書塔,唐奇的腳步停下。
盡管此時的密凰市最強獵魔人,已經不再是人類的形態,但那張臉,那熟悉的神色,任何認識他的人都不會認錯。
已經數星期未見的詹森,此刻以特殊身軀從星空中走出,他的上半身依舊還有人類的痕跡,但也無法掩飾那毛茸茸的下巴,一頭蓬松卷發,以及那無比明顯的羊角。
而下半身,則已完全是羊的形態。
提羅斯魔怪!
顯然,現在出現的才是詹森的“本體”。
這年輕無比的獵魔人出現在拉斐爾的身側,好奇、不可思議的目光落在拉斐爾身上,顯然仍舊忍不住懷疑,自己這弱不禁風、脆弱不堪的“好友”,竟然會是一位“主宰級”神靈的轉世。
而現在,他不得不為了好友挺身而出。
想到這里,詹森的臉上轉而浮現出無所畏懼之色。
他轉身,看向已經很接近的“查爾斯一世”,恐怖的圣光映入他的提羅斯之眸中,沒有提前預防的詹森毫無意外發出一道痛苦的“羊叫”,血淚流淌下來之時。
詹森摸索著抓住胸前掛著的一樣物事,那是一件仿佛永恒散發著光輝,由圣橡樹、荊棘與星光琴弦組成的“豎琴”。
當眾人的目光落上去時,腦海中同時響起難以置信的琴聲。
包括唐奇在內,仿佛看到,在那美妙無比的琴聲中,大地上的生靈陷入安眠,奔騰的河流因此靜止,咆哮的汪洋恢復平靜…天上的群星,同時投來燦爛無比的星輝。
“提羅斯魔怪一族擁有的圣物‘星之豎琴’,在久遠的神話傳說中,這是一件可以接引星辰之光降臨的神器。”
唐奇腦海浮現出對應信息時,通天塔之巔,群星的光輝在琴聲中投射過來,而后盡數匯聚在詹森身上,柔和、磅礴的星光,在所有人注視之下,開始改造詹森的軀體。
不,詹森的肉體在這一刻,只是一具“容器”。
那無比燦爛的星輝中,一道蒼老但無比堅定的聲音,此刻傳來。
“不身體力行之道,即是魔道。”
伴隨著這一道告誡,原本已萎靡的圣荊棘通天塔又一次暴走。
沐浴著星光,圣荊棘瘋狂生長,它們環繞著重新化作人形,但形象大變的詹森,如同麻布衣袍,但附著尖刺的“荊棘之衣”披上,一頂環繞著尖刺的冠冕緩緩落在他的頭頂。
荊棘廣場,一具殘破、腐爛的軀體,兩顆幾乎破碎的頭顱靠在一起,第二腐首與路德維希,二者幾乎失去了所有力量,因為挨了那可怕的一劍,他們只能無力的看著那通天塔上的畫面。
直到這一刻,那“熟悉”的聲音響起,不管是第二腐首還是路德維希,都興奮的抬起頭顱,尤其是前者,腐爛的眼球中,希望與憤怒的神色同時出現,而后他便親眼看著。
就在二人“尸體”身側,原本已化作齏粉的“懺悔之劍”一點一點重新匯聚,在無比燦爛的光芒,以及第二腐首已成習慣的“西姆斯你這個老東西”的大罵中,懺悔之劍化作一道光,穿過天地門戶,投向那一位蒼老,但挺拔著身軀的身影。
詹森,消失了。
此刻站在拉斐爾身側的,是身披著荊棘之衣,戴著荊棘冠冕,手持著懺悔之劍的老人。
他的軀體蒼老,且被荊棘之衣刺的鮮血淋漓,但那挺拔身軀之中,仿佛有著讓人無法置信的偉力,他有著一張仿佛永遠在笑著的慈祥臉龐,他的眼眸中有著任天地崩塌也無法動搖的堅定意志。
他的身后,星輝涌動。
轟!轟!轟!
新的變故在所有人心底掀起巨大波瀾,除了提前知悉一些真相的唐奇,誰也沒有想到,在“圣先知”之后,又一位黑暗紀閃耀神秘的“圣者”降臨,而且是被譽為最強圣者的懺悔者,馬丁·西姆斯。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那一道,原本只存在于神話、傳說中的身影。
“所以,圣懺悔者真的沒有死,他只是化作了星辰?”
“神秘側的猜想是對的,馬丁·西姆斯是十二圣徒中最強的一位,他早已脫離‘半神級’的層次,他觸摸到了神靈的規則,他能將自己高舉入星空,使自己變成一顆星辰。”
“他一直在注視著起源星,以一顆星辰的形態?”
當這些猜測,同時在窺視者們腦海浮現時。
唐奇控制的那一顆,無力再支撐的“眼球”,在枯萎消失之前,捕捉到了最后一道信息碎片驗證了這一點。
“馬丁·西姆斯在靈潮斷絕之前,將自己升上天空,化作一顆星辰,他避開了靈潮,保留了所有力量…只等詹森接引,他自己就是最后的守護者。”
圖書塔第四層,明悟這些時。
唐奇與其他窺視者一起,看著那持著“懺悔之劍”的老人,先對著拉斐爾微微躬身,卻并沒有解開祂身上的“束縛”,而是笑著,迎向已碾碎圣荊棘登上通天塔之巔的查爾斯一世。
二者,皆沒有開口,徑直化作兩道純粹的光,開始了驚天動地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