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沉吟了下,起身。
“墨兒姑娘,今夜就請你暫住沈府,好好休息。”
在事情了結之前,他不能放任這個女人離開。
“公子,林元守答應黎萬樓,只要找到了血嬰蠱,治好他身上的傷,他就會屠滅整個沈家。”
在沈煉朝門外走去時,墨兒忽然緊咬嘴唇,直起身子,喊道。
她知道,這句話會逼得沈煉必須出手,雙方再沒有商量的余地了。
而這,雖然有借刀殺人的嫌疑,卻也是她能否活下去僅存的一線希望了。
沈煉腳步一頓,沒有回頭,望向前方的目光,深邃幽暗。
從房間里出來。
“翠蘭。”
沈煉偏了下頭,低聲吩咐:“安排兩個家丁守住門,再安排兩個弓弩手埋伏在附近。如果墨兒試圖逃離,就地射殺!還有,把范力叫過來。”
翠蘭心領神會,立刻去布置了。
沈煉站在小院里。
夜色濃重,寒風蕭蕭,吹得地上一層微塵卷起,打著旋兒。
不一會兒,范力在前翠蘭在后快步走來,低頭拱手道:“大公子,呼喚老奴有何吩咐?”
沈煉把扎小人、木偶蠱說了遍。
“什么!只要得到目標人物的一部分肉體,就能詛咒殺傷,肆意操縱?!”
簡直聞所未聞,不可想象。范力神色大變,無比愕然,一口口倒抽寒氣。
翠蘭擔憂道:“從煉公子房間里打掃出來的頭發和指甲,都是直接倒掉的,會不會已經被林修平得了去?”
“應該沒有!不然林修平早就對大公子動手了,或者以此為要挾,那沈府上下早就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了。”范力想想就后怕,稍微一想,卻是精神一振地搖頭道。
沈煉深以為然,嚴肅道:“你盡快去請示我爹,制定新的家規。還有,要盡快培訓一下那些貼身侍從。以后我們身上脫落的頭發,受傷留下的血,剪下的指甲,擦過口水鼻涕的絲巾,甚至是頭皮屑,統統要收集起來銷毀。翠蘭,你協助范管家。”
“是!”
范力和翠蘭急忙應了聲,轉身而去,一邊走一邊商量細節。
“為了應對妖怪‘魈’,沈家效仿謝真提到的那個山村,已經建立了口令制度,任何進出府邸的人都要接受檢查,但這還遠遠不夠,漏洞太多了,到處都是安全隱患。”沈煉嘆了聲。
不多時,一名家丁來報:“大公子,黎萬樓,林修平,還有那個佝僂老頭,剛剛從那處民宅里走出來。”
沈煉嗯了一聲,問道:“人手安排好了嗎?”
“全部到位。”
家丁底氣十足的回道。
沈煉隨即抄起追風劍,殺氣凜凜:“走!”
月色幽冷,夜幕黑沉。
凜風穿過雪嶺城的大街小巷,發出猶如鬼哭也似的嗚嗚聲。
三個人在街上緩步行走著。
“在尋常肉眼中,蠱也是平凡無奇的,但在我的白眉赤眼蠱觀照下,蠱便好似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隔著很遠就能看見。”
黎萬樓侃侃而談,眉飛色舞,朝著一戶宅院大門走去,人一到,便咚咚咚使勁拍門。
“誰啊,這么晚了?”
大門打開了一道縫隙,門內有個漢子朝外觀望,還在揉著眼睛打哈欠。
“少特么廢話,趕緊開門。”
黎萬樓不耐煩地吼道,手上猛地一推,大門朝內打開,把門后的那人撞得一個趔趄。
“你,你們…”
門內的漢子驚怒交迸,眼睜睜看著三道身影闖進自家門,他突然沖向墻邊,抓起一根扁擔沖了過來。
黎萬樓甩出一個冰錐,命中漢子的心窩,還在舉著扁擔前沖的漢子猛地停下來,身體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血水在身下蔓延,不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萬樓,能不殺人盡量別殺,在找到血嬰蠱之前,我們要低調一點。”佝僂的林元守斜了眼死去的漢子,淡漠地道。
“是,是!”
黎萬樓諂媚的笑了笑,話鋒一轉,朝井口那邊指了指,“那邊有只蠱,或許就是血嬰蠱。”
林元守精神一振,快步走了過去,林修平也是滿臉期待之色地跟上,亦步亦趨。
三人來到井邊,探頭望向井內,平靜無波的井水,倒映著一輪皎潔的明月。
黎萬樓瞪開右眼,迸放出赤紅光芒,目光一凝之下瞬間鎖定了什么,指著井底振奮道:“在那兒,水面之上三寸處。”
林元守瞇眼看了一會兒,忽地瞳孔緊縮起來,隱約看到一點光芒在水面上方浮游,驚呼道:“快,描述一下這只蠱的模樣。”
黎萬樓狐疑道:“很模糊,似幻似真,似虛似實,一會兒像是飄落的竹葉,一會兒像是在花間飛舞的蝴蝶,一會兒直接隱形消失…”
林元守聽著聽著,興奮的神色冷了下來,失望道:“這不是血嬰蠱,是‘水中撈月蠱’,幻影類蠱,能夠制造幻境,讓人陷入重重幻象之中不能自拔。”
林修平目光一閃,道:“二叔,這蠱珍貴嗎?”
林元守呵呵笑了聲:“聽說過滿月井的傳說嗎?很久以前,有一口神秘的古井,在滿月時分,人若望下,就會在井中看見心中最愛的人,或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比如,一個女孩同時被兩個男孩追求,不知該如何取舍時,便會到滿月井前望一望,在井水看到誰,女孩就會確定自己真正愛的人是哪個,就會去嫁給那個人。
唉,那些人愚昧不堪,卻不知滿月井的真相,實際上是井中有只水中撈月蠱,他們所看到的,只是水中撈月蠱制造出來的幻象罷了。”
林修平有些迷惘:“那就是說,他們看到的全是假的?”
林元守搖了搖頭:“非也!幻由心生,水中撈月蠱只是如實呈現出他們的欲望而已,它是幻影類蠱,卻能給予人真實。”
林修平不禁有些眼熱,左看右看,問道:“該怎么收取這只蠱?”
林元守嘴角翹了起來,嘆氣道:“這只蠱名為水中撈月,寓意一場空,你若是去撈取它,它便會就此消散,讓你一場空!世間的蠱,千奇百態,有些蠱,注定不為人所得。”
說出這句莫名的感慨后,林元守怔了怔,心中忽然生出一絲不安的情緒來。
有些話不能說,最怕一語成讖!
“啊,得不到啊。”
林修平大為失望,瞪了黎萬樓一眼,喝道:“你還干愣在這干什么,還不趕緊接著找!”
黎萬樓心里只問候林修平祖宗,表面上諂笑連連,忙不迭瞪眼瞭望四方。
“孩他爹,你怎么了?孩他爹…”
女人驚呼徒然響起,三人轉頭看去,見到一個衣著單薄的女人趴在死去的漢子身前,不停搖晃著,呼喚著。
林元守眉頭一皺,立刻沖黎萬樓使個了眼色,后者二話不說,一個冰錐甩過去,女人悶哼著,捂著噴血的脖子倒地。
黎萬樓走過去,忽然發現這女人姿色還不錯,身材蠻有料的,忍不住舔了舔舌頭,要不是顧忌林元守,他直接就脫褲子了。
玩弄奄奄一息命懸一線的女人,別有一番滋味。
“娘,娘…”突然,一個三四歲大小男孩從里屋跑了出來,奶聲奶氣的喊著。
“他么的,沒完沒了了。”
黎萬樓不耐煩地一腳踢過去,小男孩飛了起來,撞在墻壁上又摔下來,身體扭曲著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就在這一刻,墻頭外有道血紅光芒一閃而逝!
“咦,那是!”
黎萬樓愣了一秒后,拋下了小男孩,有些激動地追了出去。
見狀,林元守和林修平相視一眼,都急步跟了過去。
三人進入一條漆黑的小巷。
周遭明明沒有任何光源,他們卻能夠看到一個紅點點,在飛來飛去。
“黎萬樓,看清楚了嗎?”林元守激動得不行,臉上的皺紋像菊花一樣綻放開來。
黎萬樓眼珠子幾乎瞪了出來,道:“狀若嬰兒,有翅膀,皮膚鮮紅如血,兩顆獠牙露在嘴外。錯不了,就是血嬰蠱!”
林元守大喜過望,一伸手!
林修平立刻把背包里的酒壇子遞過去。
林元守接過,一揭開,頓時,濃烈的血腥氣味噴薄而出,在小巷里迅速彌漫開來。
“來吧,全是童男童女的血,讓你喝個飽。”林元守陰森森笑著,眼里閃動著瘆人的血光。
果然,紅點嗖的一閃,落在了酒壇邊上,呲溜呲溜吸吮起來。
直到此刻,林元守才看清楚紅點的模樣,不禁狂喜起來…哈哈哈,有些蠱,注定為我所得!
林元守割破了手指,滴血落向血嬰蠱,“快喝快喝,我的血更新鮮。”
呲溜!
血嬰蠱喝了他的血!
頓時,林元守眼神瘋狂起來,抱起血壇子,往來路返回。
“不錯不錯,你一出馬就找到了血嬰蠱,看來白眉赤眼蠱,確實有不凡之處。”林修平不禁嘖嘖幾聲。
黎萬樓搓著手,馬屁道:“能為林前輩和林兄效力,是我的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你放心,我二叔一言九鼎,殺了沈煉后,他身上的宗師蠱就是你的。”林修平揮手打斷,隨即追上林元守的步伐。
黎萬樓臉色陰晴不定,似乎裝著深沉的心事。
三人返回那處民宅。
“墨兒還沒回來嗎?”開門后,林元守隨口問了句。
林修平也很奇怪:“人出去后就沒回來…會不會出事了?”
林元守冷笑一聲:“不去管她,我這就煉化血嬰蠱,你們為我護法。今夜過后,我將重回巔峰!”
也不去屋內,直接在院子里盤膝坐下,割開手腕動脈,鮮血汩汩歡快奔流出來。
血嬰蠱振翅飛過去,大口大口吸允溫熱的鮮血,不多時,一股強烈的意念波動釋放而出。
“哈哈!”林元守狂笑,狀若瘋癲,血嬰蠱鉆入他的體內,直奔心臟部位而去。
這些畫面全部呈現在林元守的腦海里,他期待著血嬰蠱筑巢開辟空竅的一刻到來。
血嬰蠱來到他的心臟前,停了下來,直流口水。
林元守愣了愣,心頭忽然有些不安起來。
下一秒,血嬰蠱抖索身軀,搖身一變,成了蜥蜴模樣,張開大嘴吃蛋糕一樣咬向心臟!
“我的媽呀!”
只聽林元守鬼叫一聲,驚恐萬狀,捂著胸口滿地打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