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有人道:“姚娘子來了。三寸人間艷qingshu”
果然這女子站定之后自我介紹:“我姓姚,是順東風的掌柜。東家早有吩咐,莫說是魏人了,是魏國一只蒼蠅都不許飛進這酒樓里,閣下請吧。”
她話里話外滿滿都是傲慢,像要從鼻孔里看人。喬天星身為武溫侯次子,即便在魏國也沒受過這等冷遇,當下氣得黑臉都泛了紅:“慢著,你一個婦人敢對魏國使節吆五喝六!”
姚娘子嘿了一聲:“這里是印茲城,不是你們魏都。你有這威風還是帶回家耍去吧!”抬手往外揮了揮,口里咻咻兩聲,像在驅趕野狗。
話音落下,周圍一片笑聲,還有人起哄道:“姚娘子厲害!”看熱鬧不怕事兒大,何況看的還是魏人的熱鬧,路行人紛紛聚攏過來。
喬天星強忍一口氣道:“我不與你這婦道人家計較,你將順東風的東家找來。”
“我們東家不在。”姚娘子拍了拍胸口,“這里我說了算。”
人爭一口氣,喬天星修養再好也終于怒道:“我今日偏要樓,不信我能進得了峣王宮,卻不了區區一個順東風!”
他前一步沖姚娘子而來,堵著樓梯的兩個大漢毫不客氣地前。喬天星的侍衛也不是吃素的,立刻要將這兩人推開。
“你想作甚?這里可是法治之地,不似你們魏國那等蠻夷之邦!”姚娘子冷笑的聲音又尖又利,“我警告你,南城武衛的爺們兒在樓用飯,你敢擅闖要吃瓜落!”
話放得雖狠,她人卻后退半步,哪知三寸高的鞋底一個踩空,身體立晃。她重心不穩,一把抓住邊大漢的胳膊。
兩邊正推搡間,這名大漢本跟幾名侍衛角力,忽然“啊”地大叫一聲,向后跌出,重重摔在梯口。
他的右臂,脫臼了。
姚娘子倒是站穩了,一下子放開嗓門:“魏人行兇了!”
這個時段客人最多,大漢一聲吼,緊跟著姚娘一聲尖叫,樓的客人都紛紛探頭下來看熱鬧。
先前那伙計早跑樓去討援兵。云崕剛放下酒杯看見包廂里那幾個城武衛魚貫而出,奔下樓去。
不愧是城武衛,對付斗毆滋事是家常便飯,這時沖入人群將兩邊強行分開,一邊喝斥:“這里怎么回事!”
喬天星被推開一步,瞪著前面的大漢連連皺眉:“我乃魏使,今晚應邀來此赴宴,順東風居然…”
話未說完,已經被姚娘子搶過話頭,語出如蹦豆:“幾位爺都清楚,順東風不做魏人生意。”她掉頭轉向喬天星,“這里不歡迎你們,別再巴巴地貼來!瞧瞧,你們打傷我手下,這筆賬還沒算!”
喬天星也不看她,冷著臉對城武衛道:“這婦人實在傲慢,你們要怎生處理?”
出手攔住喬天星等人的,是這幾名城武衛為首的衛長,他輕咳一聲:“你不知順東風來歷?”
喬天星微怔,搖頭。他首次出使峣國,可是堂堂使節有必要了解小小一家羊肉館子的過往嗎?
“我看這事兒算了吧,印茲城這么大,你再另找地方用飯吧。他家護院受傷,你賠他一些醫藥費是,我們不追究你責任了。”
這拉偏架是要偏到天邊去了嗎?喬天星瞪大了眼,難以置信:“這樣?你任她侮¥辱外使?”
衛長皮笑肉不笑:“這是人家的酒樓,人家愿意做誰生意做誰生意,愿意不做誰生意不做誰生意。我們城武衛可管不到這個,不過你要是強行進樓,那我們有用武之地了。”
論情論理,城武衛都站在順東風這一邊。
魏、峣兩國打了很多年的仗,也都死了很多人,仇怨極深。再說大魏歷史很短,與峣不可同日而語,并且立國時還占去峣國大片領地,這些年屢有進犯,從不掩飾自己狼子野心,屬于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調性,因此峣國民間、尤其是印茲城的仇魏情緒高漲。這幾個城武衛也是峣人,嘴里還在嚼著順東風的羊肉,很自然偏心姚娘子,何況他們很清楚酒樓東家與自己峰的關系。
不過他們說得話糙理不糙,順東風名氣雖大,到底是私人產業;峣王接見魏使是出于禮節,順東風哪有這種顧慮?有時候,一國之君還不平民任性。
喬天星臉色陰沉,指著衛長的鼻子斥道:“等著,峣國必要給我一個說法,怎會養出你們這幫狗眼看人低的蠢貨!”他代表魏國使峣,卻遭受這種待遇,也相當于這些人當面羞辱魏國。
那衛長呵呵兩聲冷笑:“即便你告去王廷,我也是秉公執法!”嚇唬誰呢,兩國關系這么差,這使節保不準哪天被人套麻袋打死,聰明人早該摸著鼻子溜走,哪會留在這里耀武揚威?
他琢磨著,回頭是不是查清這魏使的下榻之處,夜里摸黑去給他點眼藥?
不過這個念頭還未轉完,他胸口忽然傳出一陣劇痛!
這痛苦來得如此強烈又猝不及防,衛長毫無防備地,“啊”地大叫一聲,捂著胸口踉蹌兩步。這時喬天星已經甩了甩袖子,怒沖沖道一聲:“走!”
他一舉步,其他侍從也緊忙跟,要分開人群離去。
那衛長卻按胸蹲地,痛呼不止。喬天星被他嚇了一跳,回頭看兩眼,嗤一聲:“自作孽!”心頭解氣得很。
其他武城衛趕緊去扶起頭目,哪知扶到一半,呼聲戛然而止,他們手也驀地一沉——
衛長不動彈了。
莫說圍觀群眾,這幾名衛兵也傻了眼,其一人在衛長的頸按了兩下,面色唰一下白了:“心跳很弱!”
他將衛長放平在地,眾人一看,都駭得退開兩步:這人臉色黑如鍋底,十指腫得像胡蘿卜,整張臉也脹開,五官尤其是眼睛反而被擠成了縫,看去膨脹又詭異。
邊衛兵不小心按到他腫起的右掌,只聽“卟”地一聲,食指突然被擠爆,里面噴濺出一股子濃黑的膿水,像踩到了墨斗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