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不對。」蔣二爺看了一眼岐伯,朝著他擺擺手,「屈二的那位夫人可不是什么可憐又無辜的女孩,可能整個清遠伯府,除了老夫人之外,都沒人知道她的來歷。」
「那我就不知道了,沒人跟我說過。」岐伯看著蔣二爺,「你知道,你就說說。」
「她確實是青樓女子,但并不是簡單的青樓女子,是從教坊司出來的。」
「官宦人家之后?」看到蔣二爺點頭,岐伯想了想,「教坊司雖然有不少官宦人家之后,但也有不少原本就是樂籍出身的男孩,女孩,你怎么就確定她就是官宦之后?」
「因為她姓古。」蔣二爺看了看岐伯,又看了看沈昊林和薛瑞天,「別人或許不清楚,你倆應該清楚,姓古意味著什么,是不是?」
「按照年紀來算的話,如果姓古,大概能猜得出來。」
薛瑞天掰著手指頭算了算,看了一眼沈昊林,沈昊林朝著他點了點頭。
「到底是誰啊?」岐伯一臉的茫然,再看看其他的人,也沒比自己好多少,「你們能不能說話別說一半留一半?能不能直接說是誰?」
「我大概知道了。」甄不悔舉起手,看到大家都看著自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說道,「大夏立國之后,被全家、全族投入教坊司的不多,又姓古,就那么一個吧!說起來,跟我家王爺多少有點關系。」他看著蔣二爺,「是吧?沒錯吧?」
「對,確實是跟那兩位有關系。」蔣二爺想了想,「但也不算因為他們獲罪,不用太擔心。」
「我知道的,不過就是他曾經跟我們王爺有點聯系,我們王爺幫過他一次而已。」甄不悔看到岐伯要拿東西丟自己,趕緊說道,「誒誒誒,我說,我說,您別扔。」他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沒猜錯的話,屈二的夫人應該是海國公古澤亭的后人,按照年紀來說,應該是孫女一輩。」
「對蔣二爺點點頭,「海國公出事的時候,她應該只有幾個月大,跟隨古家的女眷進入了教坊司。」
「海國公?」岐伯想了想,輕輕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有這么個人,我去京城后,沒有人提過這個人。既然是國公,那應該要么祖上有大功于本朝,要么自己有本事,怎么就這么輕易的獲罪?」
「只能說自作孽不可活。」沈昊林冷笑了一聲,「古澤亭是第三代海國公,本身沒什么特別的建樹,但因為祖上的功勛顯赫,才能保住他所謂的榮耀。」
「這么說吧,沈家…」甄不悔朝著沈昊林的方向做了個手勢,「是實打實的靠著這幾代子弟的戰功為自己應得的國公之位,這是整個大夏百姓認可的,但是海國公不一樣,就是個虛名,在朝堂上都沒有擔任任何的官職。」
「可是,閑散勛貴是怎么到了抄家滅門的地步?」岐伯還是不太明白,「能到這個地步的,如果不是叛國投敵,如果不是手上沾著人命的話,應該不至于的吧?」….
「古澤亭犯的事兒很簡單,但也是罪不容誅的。一般來說,國公這個級別的勛貴,在西京城郊外和自己的老家都是有宅院和農莊的,農莊會多大,就看賞下來多少,都是按照等級劃分的。」
「我知道了岐伯打了個響指,「圈地吧?他是不是為了逃稅,圈了不該圈的地,讓苦主告了御狀?」
「對甄不悔點點頭,「這就是很多年前轟動一時的圈地案,除了海國公之外,還有十幾個勛貴先后被查出來也是非法圈地,還沾惹上了人命,多的有數十條,少的有十幾條。但那些勛貴并沒有海國公這么嚴重,海國公甚至為了毀滅罪證,指使惡仆燒了三個村子,和十幾畝上好的農田,制造了巨大的慘劇。就算當地官衙想要為之遮掩一二,也是遮掩不了的。這一驚天巨案牽扯了數百人,最終,海國 公府被抄家,主謀和從犯斬首,其他男丁十歲以上發配西南,十歲以下隨著女眷入教坊司。」
「當時負責主審這個案子的,是白爺爺,就是小白子的祖父。」薛瑞天輕輕嘆了口氣,「白爺爺當年是大理寺卿,奉皇命調查主審這個案子。因為這個案子,白爺爺當年真的遇到了很多的麻煩,海國公一開始是想要收買白爺爺的,但是白爺爺不吃他那一套,也不愛跟他周旋,聽到他上門,就直接回絕了。來了這么三兩次,海國公被拒絕得大為光火,惱羞成怒了,就直接派自己養的殺手去刺殺白爺爺。但白爺爺是當兵的出身,跟我家、沈家、夏家的關系都好,幾家也都猜到了會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兒,就派了家里的護衛去保護白爺爺。針對白爺爺的刺殺,最頻繁的時候,一天有個十幾次,甚至有幾次還被他們得手了,幸好身邊的護衛反應及時,白爺爺只是受了小傷,沒有什么大礙。」
「海國公這么猖狂?」岐伯微微一皺眉,「沒有任何的功績,還如此的無視法度?」
「因為是國公,級別在我們之上,自然不會把我們放在眼里的。」沈茶輕輕嘆了口氣,「那個時候,沈家還不是鎮國公,夏家和薛家還不是皇親,古澤亭怎么可能把我們這種小魚小蝦放在眼里,是不是?能收買就收買,不能收買的就直接做掉,根本用不著費心的。」
「可惜他踢到鐵板了,是不是?」
「對薛瑞天點點頭,「后來白爺爺找了鷹王殿下去借了幾個高手,把來暗殺的刺客都抓了。之前來刺殺的也抓了幾個,但是他們都服毒了,根本找不到跟海國公有關的證據。但鷹王殿下的人精通此道,他們出手,就留下了活口,直接坐實了海國公的罪行。」
「明白了岐伯點點頭,「所以,老伯夫人認出來屈二的夫人其實是古家的后人,所以對她還是有點警惕的,對吧?」….
「警惕不至于,但提防總是沒錯的。」
「可她為什么給屈二夫人用那樣猛烈的湯藥?」岐伯看向沈茶,問道,「你們當年看那場熱鬧的時候,聽明白了嗎?」
「嗯…」沈茶想了想,「過去太久了,我已經不記得發生了什么了,只記得老夫人面對屈二的指控,非常的淡然,大大方方的坐在堂上,脊背挺得很直,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樣子,跟屈二老爺那個上躥下跳,聲嘶力竭的行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當時我覺得這位老夫人的定力、心性真的很強大。」「對沈昊林點點頭,看向岐伯,「當時老夫人贏得了非常大的好感,圍觀的人都覺得里面應該有隱情。后來是老夫人提交了什么證據,京兆府尹當場判了老夫人無罪。雖然當時我們也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因給出的這樣的判罰,但后來到了刑部復核,也維持了原判,并沒有說京兆府判罰有誤。」
「好像是這樣。」沈茶點點頭,看向蔣二爺,「如果老夫人提交的是屈二夫人的身份證據,是不是無論老夫人怎么對屈二夫人,都是無罪?」
「對。」蔣二爺想了想,嘆了口氣,說道,「當初古家犯的事兒太大了,所以對他們的懲罰也是很嚴重的。男丁就算是立下戰功,也不可以升遷,至于女眷和未成年的小男孩,永生永世不能脫籍,后代也不能。如果有脫籍的,要追究教坊司的責任。」說完,他一攤手,「教坊司在這個案子之后,應該受到了不少連累,屈二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吞下來了。」
「好像聽說…」薛瑞天想了想,「小玨跟我說的,清遠伯跟他弟弟分家了,直接把他弟弟踢出門去,讓他自生自滅了。」
「不記得了。」沈茶輕輕搖搖頭,「不過,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喝避子湯會把一個好好的人給喝沒命了。」她看著蔣二爺,「所以,法蓮大師的母親,康順皇后居然還能生下他,也是一樁奇聞逸事。」
「確實是這樣的。」蔣二爺笑了笑,「之前說了,因為永嘉帝和康順皇后不太聽宗室和門閥世家的話,讓這些人非常的不滿意,所以就想著要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知道,傀儡是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的。所以,門閥世家就買通了欽天監,說康順皇后乃大慈大悲之人,上天垂憐之人,上天將會降下麟兒,讓他在康順皇后身前盡孝。具體的就記不清楚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永嘉帝和康順皇后會聽欽天監的?」
「當然。」蔣二爺點點頭,「因為他們信這個。」
「這不是跟青蓮教蠱惑百姓用的法子都是一樣的?」沈茶微微一皺眉,「這不是更加證明,法蓮大師真的有可能就是青蓮教的幕后主使?」
「說的對。」金苗苗和金菁點點頭,「如果是這么說的,那就更名正言順了,更符合情理了….
「你們說的都有些道理的。」蔣二爺笑了笑,又繼續說道,「永嘉帝和康順皇后聽了欽天監的話,就開始調理自己的身體,那些避子的藥就已經聽了,開始遵太醫院的叮囑,調理身體,為迎接麟兒做好準備。調理了大概一年半左右的時間,由欽天監算好了良辰吉日,就安排兩個人洞房花燭了。」
「然后就有了法蓮大師?」
「當然沒有這么容易的。」蔣二爺看看甄不悔,哭笑不得,「按照永嘉帝的說法,大概用了一年的時間,康順皇后才被發現有喜了,那簡直就是天大的喜訊。雖然永嘉帝一直都不希望康順皇后受這種生孩子的苦,但他們兩個知道有了屬于他們兩個的孩子之后,還是很開心的。」
「不能理解。」
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異口同聲的說道,說完,幾個人相互看了看,不約而同的笑了。
「你們年紀還小,不理解也是正常的。」蔣二爺和岐伯交換了一個眼神,「接下來的一年,永嘉帝和康順皇后就為了這個孩子而忙活著,因為康順皇后年紀確實是不小了,整個懷孕的過程非常的辛苦,吃不下、睡不著,整個人被壓迫著喘不過氣,這些所有難熬的癥狀,她都是有的。永嘉帝看著她也著急,也勸過她,實在不信,這個孩子就不要了,這么辛苦沒有必要。」
「可是康順皇后不認同他的說法,是不是?」
「是啊,康順皇后的意思就是,上天賜予她的,她不可以拋棄,多么艱難,都是要順順利利的把孩子生下來的,哪怕付出慘痛的代價。」
「不理解 這次說出這三個字的,不是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而是金苗苗和梅林、甄不悔,金菁雖然沒有開口,但臉上也是非常不認同的表情。
「雖然這個話,我也不是很認同,但康順皇后自己確實是這么想的,她拼了自己的命,把這個孩子順順利利的生下來了。」
「這個孩子就是法蓮大師,對吧?」
「沒錯。」蔣二爺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說道,「這個孩子順順利利的長到了一歲,在這一年里面,宗室和門閥世家又開始渲染這個孩子來歷不凡、骨骼輕奇,是救世奇才。就是什么好聽、什么話聽著特別的讓人崇拜,他們就宣揚什么。他們光鼓吹也沒用,就慫恿著永嘉帝和康順皇后帶著小皇子去相國寺祈福,聆聽主持的教誨,不知道是不是大和尚慈眉善目的很招小孩子喜歡,小皇子抱著大和尚就不放手,這就給了宗室和氏族一個借口,讓他們開始在民間傳播,這個新生的小皇子有佛根、佛緣,相國寺的大和尚都很喜歡他。」
「這是為了后面鋪路,是不是?」
「對,等小皇子的抓周儀式,他們就故意選了好幾個相國寺主持的個人物品,小孩嘛,嗅覺是很靈敏的,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他會覺得有安全感,肯定會抓著不放。結果,這么一來就坐實了小皇 子有佛緣,是被相國寺大師認可的衣缽傳承。」39314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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