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女盯著欒家主看了好半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在欒家主想要說點什么的時候,才朝著對方露出一抹淺笑,笑得欒家主心里發毛。
「怎么了?有什么想說的?」
「我想問問,知道了我這些過往,老爺會不會覺得很失望?」
「失望?」欒家主看看她,「為什么會失望?」
「因為我騙了老爺,對老爺隱瞞了一些事情。」
「可你隱瞞的那些事情,你自己都不知道,不是嗎?你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怎么能說是隱瞞?」欒家主笑了笑,輕輕的嘆了口氣,「騙人的又不是你,又何必把罪責往自己的身上攬呢?現在看來,我們的這一生就是個笑話,不是嗎?」
「從出生到現在,都是被人利用的工具,沒有一時半刻是為自己而活的。」柳氏女嘆了口氣,「成為寧王妃、退婚寧王殿下,再嫁給老爺,人生中的大事都是別人利用、算計的工具,哪怕知道了真相,也不能反抗,因為我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主家施舍給我們的,沒有他們也就沒有我們。」她看了看金苗苗,看了看紅葉,「我們雖然年紀比你們大,但活的卻是很失敗的。」
「扯遠了,夫人,我想說,造成這一切的,并不是我們,對吧?這不都是上一代的恩怨,延續到我們這一代,再牽連他們…」他看了看沈昊林、沈茶、薛瑞天眾人,笑道,「我沒說錯吧?」
沈昊林和沈茶、薛瑞天相互看看,雖然他們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只能點了點頭。
「其實你們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自由,雖然看著好像沒有人能控制你們,你們不用聽命于誰,但你們也是被很多事情裹挾著,卷著往前走。如果我們之間沒有這么多牽扯,沒有這么多恩怨,你們也不會查我們,我們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淪為階下囚,不是嗎?」
「是!」薛瑞天點點頭,「而導致這一切的,不就是你們的主子嘛?當然,這里面也有太皇太后的份兒,但現在太皇太后已經過世了。」
「沒錯。」欒家主點點頭,「所以我夫人說,她騙了我,對我隱瞞了一些事情,會不會覺得很失望,其實沒有,在這一系列的事情里面,無論知情還是不知情,我們都算是幫兇,誰也不比誰高貴,不是嗎?」
「沒錯!」金苗苗點點頭,「所以,你并不怪她,是不是?」
「當然不怪,我給太皇太后辦事,給我們的主家辦事,也有很多是不能對她說的,也有很多必須要瞞著她的,難道我也讓她很失望嗎?」
「老爺說的是,但我剛才想說的,并不是這個,如果是這個原因,我就不會說抱歉了。」
「哦,那就是我理解的有問題了。」欒家主笑了笑,「你原本想說的是什么?」
「我原本想說,騙了老爺、對老爺有所隱瞞,是感情上面的事。」柳氏女輕輕的嘆了口氣,「當初老爺也是問過我的,對寧王殿下是不是還有感情,我當時擔心老爺生氣或者吃心,所以,每次老爺提起來的時候,都是告訴你,我對他沒有感情,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嗯!」欒家主點點頭,「所以,你覺得在這個上面騙了我,對不起我,是不是?」
「是啊,我表示非常的愧疚。」柳氏女嘆了口氣,「雖然我知道你可能會對我有所失望,但是…」
「夫人,這個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其實,你每次告訴我你對寧王殿下沒有任何感情,沒有絲毫的留戀,我都沒有相信過。」
「為什么?你…」柳氏女很驚訝的看著自己的丈夫,「你每次都笑瞇瞇的點頭,從來沒有表示出自己的不相信?這是為什么?」
「因為對于你們兩個的事,我不說完全清楚,但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你和寧王殿下退婚之后,是被安排嫁給我兄長的,作為弟弟,我肯定要知道即將成為我嫂子的人,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所以,就找了一些人來了解,大概知道了一些關于你們相處的那些事情。只是,岳父大人做的那些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岳父大人跟代王府的幾位關系都很差,岳父大人喝多的時候,不止一次痛罵那幾位王爺,說他們就是看不起柳家什么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紅葉好奇的看著欒家主,「尊夫人曾經的未婚夫,柳家從始至終都希望攀上的高門大呼,你覺得不重要?」
「當然了,這不都是過去的事情嗎?況且他們也沒真的有什么,我為什么要在意這個?」欒家主笑了笑,「不過,今天聽完夫人的話,我確實是有一點失望的。」
「是嗎?」柳氏女看著欒家主,有點搞不清他的想法,「那些都不重要,那你失望的又是什么?」
「你別急,聽我慢慢說。我們成親也快三十年了,雖然沒有孩子,但我們之間的感情還氏是不錯的,對吧?我知道你之前在寧王殿下哪里受過一些感情上面的傷,所以,就想著要對你好,彌補你那些傷痕,而我們這么多年,也確實能稱得上是琴瑟和鳴了,對不對?」
「是!」柳氏女嘆了口氣,「然后呢?」
「我一直都以為,在你的心里,我應該占的分量比較重,應該算是第一位,但沒想到我們一起過了這么多年,我還是沒有辦法超越寧王殿下。這個無法超越不是身份的問題,而是你真真正正的愛過他,愛得深沉、愛得慘烈,他無論身在什么地方,他無論是活著還是故去,在你心里,我都沒有辦法越過他,不是嗎?所以,這一點,我確實是輸了,也有那么一點點的失望。」
柳氏女沉默了好半天,到了最后,喃喃的說道,「對不起,抱歉!」
「你也不用這樣的,感情這種事兒,用不著說什么對不起,更不用抱歉。」欒家主淡淡的笑了笑,「他給你留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你對他念念不忘,也是情理之中的。我偶爾會想,不知道寧王殿下現在是個什么樣,會不會跟年輕的時候一樣,也是風度翩翩的,或者已經變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兒、滿臉絡腮胡,長得膘肥體壯之類的。不過,我也不知道這些都是胡思亂想的,寧王殿下對自己的要求應該很嚴的,不會縱容自己變成那個樣子的。」
「欒家主,你的想象力也很…豐富啊!」
「對于臆想中的假想敵,我這樣想不過就是安慰安慰自己罷了,我覺得到了今天,其實還是我贏了一籌。」
「你贏了一籌?你說什么地方贏了?」紅葉好奇的看著欒家主,「哪里贏了?」
「無論他們之前的感情多么的好,夫人對他如何印象深刻,如何忘不了他,都沒有關系,因為夫人現在是我的夫人,而不是寧王殿下的夫人,不是嗎?」
「說的真好啊!」紅葉鼓了鼓掌,一臉敬佩的看著欒家主,「這么一看,確實是欒家主贏了。但是…」她看了看柳氏女,又看看欒家主,「只是我還有一個問題。」
「大人請說。」
「經過今天之后,你們的日子還能過下去嗎?心里不覺得別扭嗎?」
「大人這話說的,這不是老早就知道的事情,有什么覺得別扭的?如果真的覺得別扭,三十年前,我就不會成親了,對吧?」欒家主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紅點,「再說了,看我現在的這個樣子,恐怕沒有以后了吧?沒有以后,也就更談不上什么別扭不別扭了,是不是?」
「說到這個…」紅葉看看金苗苗,「雖然你說這種毒蟲特別的罕見,那它的毒也不是不可以解的吧?我記得你曾經說過,這世上的毒和解藥都是相輔相成的,不可能單獨 出現的,對吧?」
「我這個話,你倒是記得挺深刻的。」
「那是當然!」
「這位大人!」欒家主聽了兩個人的對話,看著金苗苗,問道,「也就是說,我這個毒也是可以解的,是不是?那會很難的嗎?」
「確實是可以解的,但也確實很難,非常難,你無法想象的那種。這個毒蟲很罕見,之前我已經說過了。而且,我自己本身是從來沒有接觸過,也不知道應該從何下手開始解毒。之所以能了解這個毒蟲,還是從以前的古籍上看到的。所以,如果欒家主想要解毒,那一切都要從頭來,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有可能成功,有可能失敗,這都是說不好的。」金苗苗嘆了口氣,說道,「而且,在這個解毒的過程里面,會發生什么意外,我也不是很清楚,沒有辦法跟你說明白。」
「是這樣的嗎?」欒家主想了想,「你讓我考慮考慮。」
「欒家主,想不想解毒,要不要活下來,這都是你自己的決定,旁人…哪怕是尊夫人,都不能替你做局定。同樣的,別的人也不能強迫你、逼迫你,或者阻攔你。」金苗苗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柳氏女,朝著欒家主聳聳肩,「您一定要好好的考慮清楚。」
「好,我會考慮清楚的。」欒家主想了想,「如果解毒的話,這個過程很痛苦嗎?」
「那就不知道了,畢竟從來沒有接觸過,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根據古籍上的記載,整個過程應該不會很輕松,至少要比上次用單純用藥物壓制毒蟲的那個過程難熬多了。甚至有這樣的記錄,說是有人不小心中了這個毒蟲,在解毒的過程中,因為身體承受不住了,導致了最終的死亡。」
「原來是這樣!」欒家主點點頭,想了好一會兒,看看金苗苗,「那么,我還有一個問題,我能不能知道,這個毒蟲是怎么來的?我父親會是從什么樣的渠道得知這種毒蟲可以緩解我們家祖傳的這種先天不足,雖然我父親有太皇太后的這個渠道,但我覺得以太皇太后的能量,也不一定能找得到這個吧?」
「毒蟲從何處來的問題,你先等一等,我倒是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想要問問你,什么叫做祖傳的先天不足?」金苗苗微微一皺眉,「你從哪兒聽說的這個,我都從來沒有聽過先天不足還有祖傳的,你怎么就能確定是祖傳的先天不足?你們是不是對先天不足有什么誤解啊?」
「你還別說,老說這小孩生下來身體不好,就是先天不足,但從來沒有人說過,先天不足到底是因為什么產生的,對不對?」紅葉看著金苗苗,「所以,到底怎么能產生先天不足,你先把這個解釋清楚,然后咱們再說會不會祖傳的問題。」
「肯定不會祖傳了,普天之下也沒聽說過什么祖傳的先天不足!」
「你要是再說祖傳的,苗苗非要跟你急了不可。」薛瑞天朝著紅葉丟了一個蘋果,「說起來,我倒是多少知道先天不足是怎么回事。」
「你又知道了?」紅葉接過蘋果,看著薛瑞天,看到他指了指旁邊的沈茶,恍然大悟,「哦!」
「哦什么啊!」沈茶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兒的說道,「我這先天不足,是人為的。」
「對,她那個不算。」金苗苗擺擺手,讓守衛拿了一個板子過來,拿起旁邊的炭筆,輕輕的敲了敲,讓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需要滿足先天不足的條件有這么幾個,第一個就是母親的身體不好,尤其是脾胃虛弱的,在懷胎的十個月里面,對吃的喝的吸收不好的,很容易造成小嬰兒先天不足。還有就是天災人禍導致的沒吃沒喝,也容易出現這種情況。第二個就是在十個月的過程中,有過誤服藥的現象,可能會傷害到小寶寶。最后一點嘛,就是孩子早產,或者難產,都有這個可能。」她看著欒家主,「所以 ,你們家這個祖傳的先天不足,又是屬于哪種情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