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分組,對控制你們是很有效的。”伊什布點點頭,輕輕地嘆了口氣,“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們的獎勵和長發,其實也是跟這個分組有關的,對不對?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沒錯吧?”
“大人您說的很對,確實是這樣的,在我們族里,講究的是連坐,一個人犯了錯誤,同一個小隊的人都要受到懲罰。”
“人心、人性,拿捏的死死的。”伊什布點點頭,“雖然這種法子呢,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但對付你們這種不大點兒的孩子,尤其是寄人籬下的孩子,還是綽綽有余的。”
“說的沒錯。”阿飄輕輕嘆了口氣,“從小就沒了家,沒了父母、親長的庇佑,貿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面對一群陌生的人,忐忑不安是肯定的,擔心一個做不好,就會被無情的丟掉。”她看看伊什布,“那些善堂的小孩子,不都是這樣戰戰兢兢的?哪怕你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樣子,小孩子要做小孩子應該做的事情,不要假裝成熟、不要假裝大人,但那些小孩子依然認為你在哄騙他們,依然每天小心翼翼的度日。”
“大人這是…”伊什布看了一眼小殿下,看到她眼中的疼惜,又轉過身看了看阿飄,“有感而發?”
“算是吧!”阿飄小幅度的擺擺手,朝著善強一挑眉,“大善先生,我說的沒錯吧?”
“是,您說的對,我們小時候確實是有這樣的擔心,所以,每個人都竭盡所能的表現好,免得一個不小心惹主人生氣,把我們趕出去,我們就連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沒有了。”
“他們心里很清楚你們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才會用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法子來牽制你們。”
“雖然…”善強輕輕地嘆了口氣,“一損俱損是真的,但并不是一榮俱榮。”
“哦?”伊什布和阿飄相互對望了一眼,“這又是什么意思?如果你們當中有人建功立業,為他們立下大功,難道不賞嗎?”
“如果是整個小隊的大部分人,都在某個任務里面出了力,立了功,自然是賞的,但若是只有一個人或者少數幾個人,所在的小隊會整體受到相應的懲罰的,因為…”看到在場的所有人都露出不解的表情,善強苦笑了一下,“特別的不可思議吧?這個規則就是這么的…反正不是正常人能想得出來的。”
“這倒是。”
“所以,也正是因為這個,從小到大,我們被灌輸的都是這樣的理念,沒有個人,只有整個小隊。誰敢做出對不起小隊的事情,誰敢獨自逞英雄,就做好所有的人因為他被懲罰、被牽連的準備。”
“那我就可以理解,你們為什么會這樣了!”
“大人…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大善先生為什么會突然告訴你的主人的情況呢?”阿飄淡淡一笑,“如果你堅持不肯開口,就算我們為難你的兄弟,你的手下,就算我們告訴他們,身上所背負的血海深仇都是源自你們所謂的主人,他們應該也不會輕易開口,應該會繼續忍辱負重的吧?”
“飄大人的這話在理。”伊什布點點頭,“你們是一體的,你又是他們的頭兒,你不說,他們自然不說。”
“所以,問題就出在這里了。既然他們是死活都不肯開口的,你為什么突然又想通了?”阿飄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幾下,“之前可是一直都堅持要忍辱負重、認賊作父的!”
“這個…不瞞幾位大人,雖然話是這樣說的,但我不敢保證。”
“不敢保證?不敢保證什么呀?”
“不敢保證他們真的會在這樣的事情上,還會選擇閉口不言。”善強看看阿飄,又看看伊什布,目光落在了小殿下的身上,“雖然這種對懲罰的恐懼,已經成為了本能,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面,但在面對這種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不敢保證是仇恨會占了上風,還是恐懼會占了上風。”
“嗯…”伊什布點點頭,“這個話倒是有點道理。”
“沒錯吧?”善強苦笑了一聲,“根據我對這些兄弟的了解,十有八九,他們的心里會被仇恨所占據,那些所謂的理智、所謂的恐懼,都會因為仇恨而變得不再那么的重要。仇恨會成為他們心中唯一的情緒,為先人們報仇,會成為他們往后一生唯一的執念。”他幽幽的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我弟弟剛才的表現,各位大人都已經看到了,一旦聽說誰可以為他們報仇,就不管不顧了,什么條件都能答應。所以,與其由他們開口,不如由我來開口向各位大人尋求幫助。畢竟,在面對仇恨的時候,我的腦子還是很清楚的,并不會因此而糊涂,對吧?”
“大善先生還真的是挺看得起自己,你這何止是不糊涂啊,你都可以稱得上是忍辱負重了。”阿飄冷笑了一聲,看向伊什布,“既然大善先生已經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那么,我們也不跟他兜圈子了,是不是?”
“這位大人,您…是何意?”善強吞了一口口水,“我…”
“我是什么意思,大善先生不是心知肚明嗎?”阿飄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在我面前耍這樣的心眼兒,一點用都沒有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不就是想要把小善先生從這里面擇開,然后帶著我們繞彎子,用那些亂七八糟的信息來迷惑我們,讓我們漸漸的忘掉自己到底想要問什么嗎?”看到善強的臉色變得青白青白的,她哼了一聲,從箱子里面又抽出一個透明的琉璃瓶,這一次瓶子里的不再是藥丸,而是流動的液體。她拿著瓶子走到善強的面前,輕輕的晃了晃,“知道這個是什么嗎?”
“不…不知道。”
“這個是可以讓你說真話的東西。”阿飄淡淡的一笑,“只要這里面的液體進入到了你的身體,不出片刻,你就會對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們之所以不想對你用這個東西,是覺得你們無非是被歹人蒙騙了,還有藥可醫、還不是那么的無可救藥。但若大善先生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在下就不客氣了。當然,你不用擔心,這個東西最終不會用在你的身上,你之前已經吞了那么多藥丸,萬一有的藥性和這個有沖突,傷了你的性命可就不好了。只不過,令弟就沒這些限制了,這個是他可以承受的。”
“你們不能這樣,你們…”
“為什么不能這樣?因為答應你了,不對你弟弟動手,是嗎?”阿飄把玩著手里的琉璃瓶子,“可大善先生不也答應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嗎?你事先違反了自己的諾言,我們又何必遵守答應你的事情呢?沒有這個道理,對不對?”她朝著旁邊的護衛一擺手,“告訴副統領,可以動手了。”
“遵令!”
“等等!等等!等等!”
看到護衛領了命就要去隔壁,善強真的急紅眼了,他之所以會跟這幾個人打哈哈,是因為他相信這些人重諾,不會真的對自己的弟弟動手,可萬萬也沒想到,他們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
“怎么?大善先生這會兒知道著急了?知道心疼自己的弟弟了?”阿飄淺笑了一下,“晚了!”她朝著護衛揚了揚下巴,“去,告訴戊術丹大人,動手!”
“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嘛!”善強扯著脖子喊,一邊喊還一邊流下了眼淚,“求求你們,你們就放過我弟弟吧!什么事兒都沖著我來就行。”
“你的話、你的承諾在我這里已經蕩然無存了。”阿飄一挑眉,“現在你想說,我已經不想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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