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王帶兵出征三個多月,崇德帝在西京擔驚受怕了三個多月,沒有一天能睡一個安穩覺的,要么是輾轉反側的睡不著,要么是睡著了就做噩夢,夢到桐王渾身是血的倒在戰場上。
每每被噩夢驚醒的時候,崇德帝都特別的后悔,后悔答應桐王,讓他出征,萬一出去有個三長兩短,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了。
唯一能靜下心來的地方,就是甄小姐,也就是他的皇后宮里的小佛堂,皇后天天為桐王、為在沙場上奮勇搏殺的將士們祈福,幾乎是不出佛堂的門。他也勸過幾次,但沒有什么效果,也就不管了。不過,這樣也挺好,給了他一個可以清凈的地方。而且他每次去都能安穩的睡上一個多時辰。
雖然甄小姐每次都會嘲笑他一番,但崇德帝一點也不在意,誰是真心對他們好,他心里很明白的。好聽的話是不錯,但誰知道甜言蜜語里包藏著什么樣的禍心。他的皇后雖然不會說好話,嘴又比較損,但她的心是真的,真的希望他們兩個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可以真正的白頭到老。
就沖著她的這份心,她說出多難聽的話,崇德帝也不會在乎的。
小佛堂很好,但他也不怎么老去,一般都是被朝臣們的爭吵逼得忍不住要發脾氣了,才會去清凈一下。三個多月算下來,也就去了那么兩三次。而這兩三次也都是桐王從邊關送戰報過來的時候,他既可以安穩的睡一會兒,又可以告訴皇后邊關的消息,免得皇后擔憂。
不過,讓他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的,是最后一場大戰送過來的捷報,前面幾封捷報和家信都是桐王親自寫的,而最后一封捷報,是由桐王的副將代為執筆。他覺得奇怪,也送了一封密信去詢問,但石沉大海,并沒有收到任何一封回信。
“桐王在最后那一仗受傷了?”
“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脫力。”沈茶托著腮幫子,仔細的回憶著桐王寫的文字,“外傷肯定是有的,但不算重,養養就好了。但是那一仗打了整整七天,桐王和他手下的那五千人憑著一腔子沖勁兒,硬生生的堅持了七天,據他們自己說,除了偶爾的空隙喝了一點水之外,干糧是一口都沒吃。到了最后,桐王是強撐著一口氣,接受了外族首領的頭像,等回到自己的大帳,毫無征兆的倒下了。”她看看金苗苗,“這就應該是脫力了吧?真的會昏迷那么長時間嗎?”
“這已經是非常嚴重的情況了,如果不是隨行的郎中處置及時,不要說昏迷十幾天了,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不醒都是有可能的。”金苗苗很嚴肅的看看沈昊林、沈茶,又看看宋其云,“你們三個要記住,仗什么時候都能打,唯獨不能像桐王這樣,把自己累出個好歹,傷心的可是最愛你們、最疼你們的人。你們看看桐王,是不是讓崇德帝操心了?”
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相互對望一眼,看看金苗苗非常嚴肅的表情,很鄭重的點點頭。
“其實,桐王這個不算嚴重的,也不算真正的昏迷。我之前聽師父說過,他見過一個很特別的病患,不知道之前做了什么,回家就倒地不起,家人找了好幾個郎中,都沒有查出什么病因,是師父正巧碰到了,及時的給他用了藥,這才救了他一命。這個病患碰到師父的時候,已經足足昏迷半個多月了。”
“那這個確實是非常嚴重的。”宋其云點點頭,“這么一說,桐王還是挺幸運的,雖然從邊關到西京,這一路上都是昏迷的,但到了西京沒幾天,他就醒過來了。崇德帝從隨行的郎中那里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知道雖然看著兇險,但只要好好的養著就沒有什么事,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桐王回到西京,大概又昏迷了差不多七八天的時間,才慢慢的蘇醒過來,而他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趴在他床邊已經累的睡著了的崇德帝。他說,他特別的感動,心里有一股暖流涌過。經過這一次的生離死別,他確定,以后無論發生了什么,都不會離開這個人的。在這個世上,只有這個人是真心的、完全的、不圖回報對他好的。這么多年了,從第一次他們見面到現在,這個人就一直都沒有變過。”
“這是桐王自己寫的?”
“嗯!”宋其云點點頭,“我們也沒想到,桐王居然是那么感性的一個人,情感那么的充沛。”
“可惜,所有充沛的感情都只給了崇德帝。”金苗苗輕輕嘆了口氣,“而崇德帝的感情,也都只給了他。崇德帝那幾天過得不太好吧?”
“可不是嘛,雖然人在自己跟前了,但桐王一天不醒,他也是吃不好、睡不好。而朝上的那幫混蛋,還總給他找事,這次大勝,本來是要論功行賞的,但因為桐王還沒醒,就要暫時擱置一下。擱置是擱置了,但是該定的賞賜還是要定下的,但崇德帝批下來的,全部都給否了,絕大部分的朝臣…除了武將之外的絕大部分朝臣,都認為定的太高了,不過區區幾場勝仗,就給那么多賞賜,還有很多武將要升一位,就有點太過了。”
“呵!”金苗苗冷笑了一聲,“自古以來,重文輕武都是一成不變的。”
“可不是,將士們用命換來的,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區區幾場勝仗。”宋其云輕輕嘆了口氣,“皇兄是真的英明,但凡是犯了錯的文官,都發配到邊關去,讓他們上上戰場,也體驗一下戰場上的殘酷,看看他們還能不能說出那種輕飄飄的風涼話。”
“沒錯。”金苗苗點點頭,“崇德帝是不是被氣瘋了?”
“確實是有點生氣,但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在定賞賜的時候,故意定的比自己預想的要高一些。”沈茶無奈的搖搖頭,“所以,最終定下來的賞賜,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那個。”
“桐王的賞賜也定了?”
“沒有賞賜。”沈茶朝著她擺擺手,“不僅沒有賞賜,反而還有懲罰。”
“哈?”
“在府里禁足一個月,不許出門,不許上朝,不許去校場。”宋其云跟著補充道,“直到把身體徹底的養好,如果太醫院的幾位太醫說沒有問題了,才可能會把禁足令撤掉。”
“他會老老實實的待在府里?”
“當然不會。所以,崇德帝很自然的下了一道圣諭,把桐王接進宮來養病。”
“朝臣們不反對?”
“反對,但沒用。”宋其云一挑眉,“皇后也下了懿旨,支持陛下的決定,并說這是家事,與外臣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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