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瑞天的話一出口,周圍圍觀的百姓看向賈六的眼神就不對了,之前他們對這個可憐人的遭遇還抱有同情,覺得這么一個老實人被騙了這么久也是怪可憐的。但現在知道這幾個騙子是外族,而賈六似乎是知情的,一丁點的同情都沒有了。還有些人在感嘆,老話說的真對,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賈六聽了薛瑞天的話,臉都僵住了,再聽到周圍的議論聲,對他的指指點點,整個人都要抖成篩子。他抬起頭看著薛瑞天,張了好幾次嘴,半個字也沒說出來。
沈茶在聽到薛瑞天說出“外族”這兩個字的時候,就已經站起身走過來,接過薛瑞天遞過來的冊子,翻了一下,轉身朝著后面的宋玨和沈昊林一挑眉,把冊子遞了過去。
她看向梁青山,覺得這個人倒是挺有本事的,找的這個江湖門派確實很厲害,在搜集消息方面的能力很強,沒有他們暗影那么多的約束、搜集消息的范圍也更廣泛一些。所以,他們也派了暗影混在這個門派里。只不過,這個只有沈昊林和宋玨三個人知道,其他的人對此一無所知。之所以會這樣做,除了要搜集一些不想讓人知道的消息之外,還是要掌握江湖動態,免得這些江湖人做出一些不得體的事來。
所以,沈茶認為這冊子上面所列出來的證據是真實的,她看看賈六的表情,發出了一聲冷笑。
“看你這個樣子,是知情的。”她走到賈六面前,“隱瞞不報按通敵論處,賈六,你一個生在嘉平關城,長在嘉平關城的人,對于這一點不會不清楚吧?這可是比你的殺人罪要重多了。”
“將軍,您…您聽我解釋。”賈六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小人…小人是這樣想的,他們…雖然是外族,但…但不是金人,也不是…是遼人,對…對關城沒有任何的危…危害,所以…所以…我…我就…”
“對關城沒有任何的危害?”薛瑞天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賈六,“你怎么知道沒有危害?外族的細作會清清楚楚的告訴你,他們是來禍害你的嗎?還是說,你有什么過人的本事,能看出這個人的好壞?你要是真有這個本事,又怎么能被人騙,落得現在的這個下場?你這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還要為騙你的人辯解,你的這三十年是不是都活在狗身上了?”
“侯爺,不要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沈茶拍拍薛瑞天,讓他稍微收斂一點,轉頭對賈六說道,“確定不是金人、不是遼人,你就放心了?就認為沒有關系了?你是第一天住在這個城里嗎?難道不知道嘉平關城建成的那一天,經先帝朱批,下達一則鐵令,但凡進入關城的外族,必須在沈家軍核實身份之后才能自由活動。一旦有違令者,斬立決。”她看著賈六,“你可知道這則鐵令?”
“回…回將軍,知道。”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小人…無話可說!”
“你的確無話可說。”薛瑞天點點頭,“雖然你藏匿外族、知情不報,難逃一死,但也不能不查你的這樁殺人案,畢竟,我們要給城里的百姓一個交代。”他看向梁青山,“你查到的這些證據,尤其他們一家三口是慣騙這個事實,你可有告訴過賈六?”
梁青山還在他兄弟犯下重罪的震驚中沒回過神來,一臉迷茫的瞅著薛瑞天,完全沒聽到對方在說什么。
薛瑞天也不著急,就笑瞇瞇的等他自己清醒過來,看到梁青山一副終于睡醒的樣子,他又把剛才的問題重新問了一遍。
“想清楚再回答!”
“回侯爺的話,說過,而且說了不止一次,甚至連這些證據都給他看過了,但他死活都不肯相信小人。”梁青山重重的嘆了口氣,“這個家伙就是鬼迷心竅了,把小人跟他說的話,都告訴那個女人了。那個女人找了好幾個地痞來小人的鋪子,揚言再說這樣的話,就別怪她不客氣。”
“侯爺!”鄭校尉一抱拳,“卑職可以作證,卑職巡邏的時候,碰上過一次。”
“哦?”薛瑞天看了一眼鄭校尉,“那你怎么沒跟我說?”
“這…”鄭校尉看看梁青山,“這…掌柜懇求卑職,說不是大事,讓卑職不要驚擾到侯爺。”
“反正小人也沒損失什么,大不了就是跟六兒不來往了。”梁青山無奈的搖搖頭,“我們差不多有一年多沒見過面,也沒有生意上的往來,裁縫鋪需要拉貨,都是請的另外一家車馬行。大約是三個月前的一個晚上,六兒敲了小人的家門,進門之后什么都不說,直接喝了三碗酒,就給小人跪下了。小人怎么拽他,他都不肯起來。”他重重的嘆了口氣,“跪下之后就開始哭,哭了得有大半個時辰,哭痛快了才說之前是他瞎了心、瞎了眼,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向小人道歉,希望小人不計前嫌。”
“這是幡然醒悟了。”薛瑞天看看賈六,“這么說,你三個月之前知道他們是騙子,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起的殺心,是吧?”看到賈六默默點頭,他又接著說道,“怎么知道的呢?之前梁掌柜說了這么多次都不相信?是因為那個孩子…其實不是你的,但他們騙你說是你的,對嗎?”
“是!”賈六啞著嗓子,“侯爺明鑒,偶然聽到她…就是那個…”
“聽到你的妻子說這個孩子不是你的,你才發覺自己被騙了,才恍然大悟,很多事情都被蒙在鼓里。而你的兄弟,說的才是真話。”
“是,她跟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說話,被我聽到了,才知道這么多年,他們惦記的就是我的這點家產。”
“一個…男的?”沈茶和薛瑞天對望一眼,“跟你妻子很熟悉?”
“是,那個孩子就是他的。”
沈茶點點頭,回身走到沈昊林身邊,小聲的說,“兄長,就先到這兒吧?”
沈昊林沒回答,而是看向宋玨,“你說呢?”
“跪了這大半日了,都挺不容易的,就先到這兒吧!”宋玨低著頭,也是很小聲的說話,免得讓其他的人聽到。“小茶,告訴你的人,那個男的,要活口。”
“是!”沈茶清清嗓子,朝著鄭校尉招手,“今天先到這兒,讓大家散了,你們把這兩個人帶回軍營候審。”
“卑職遵令!”
圍觀的百姓一看沈家軍的人準備把人押走了,也都三三倆倆的離開了,他們知道賈六必死無疑,沈家軍的人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勾結外族的人的。
“嘖!”薛瑞天看著梁青山和賈六的背影,撇撇嘴,“還是那句話,人不可貌相啊,看著跟個兔子似的那么老實,膽子真不小,惹急了他,直接就殺人了!”
“我想了好半天,有一點弄不明白!”宋玨抱著雙臂,“既然知道上當受騙了,干嘛不報官呢?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莫非,他知道你們會不管?”
“怎么會不管呢?他不報官,除了要隱瞞這一家三口是外族,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我覺得…”薛瑞天眨眨眼睛,“應該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吧?”
“不不不,他在乎的應該是家丑不可外揚吧?再怎么窩囊,他也是個男人,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想讓人知道家里出了這樣的丑事吧?”白萌冷笑了一聲,“可惜啊…他怎么都沒料到,這么一鬧騰,他的家丑反而全城都知道了。”他看到宋玨愁眉苦臉的,一挑眉,“你又怎么了?”
“折騰一上午了,肚子餓了。”宋玨揉揉自己的肚子,“咱們上哪兒吃午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