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得有小半個時辰,沈茶的抽泣聲才漸漸變小、漸漸停止。
沈昊林拿起放在旁邊的帕子給他擦擦臉,一邊擦一邊還笑話她,“看,都哭成小花貓了!這要是被小酒看到,肯定會笑話你的。”
“兄長!”
沈茶這濃濃的鼻音聽起來有一種撒嬌的味道,就好像身處小爪子在沈昊林的心上輕輕撓了兩下,他的手停在了半空,深深吸了兩口氣,冷靜下來之后,又繼續給她擦臉。
“好,好,好,我錯了,我不說了!”擦完了臉,把沈茶塞進被子里面,沈昊林站起身把自己的上衣給脫下來,搭在炭盆旁邊的衣架上,笑瞇瞇的看著沈茶,“看看你的杰作,這新衣裳剛上身,就被你用眼淚洗了一遍。”他掛好了衣服,把手里的帕子丟到桌子上,重新回來躺下,把旁邊那個小蠶蛹摟在自己懷里,“哭過之后,心里是不是舒服了?”
“嗯!這一個多月過得提心吊膽的,防著這個,還要防著那個,防來防去,也沒防住人家的刺殺。”沈茶苦笑一下,“去了臨潢府這一趟,才知道我是多招人恨。”
“別胡說,那是因為他們太忌憚你了。”沈昊林捏捏沈茶的下巴,又別別她的胳膊,“瘦了,我真該找小菁算算帳,走之前讓他好好照顧你的。”
“這也不能怪小菁哥,誰知道會出那么多的事,左一件、右一件,尤其是金人和倭人勾結的這樁,最開始是去查謠言的源頭,沒想到居然查到了這么大的一件事。要我說,西京那些給戲園子寫戲文的先生,都不敢寫這么離奇的故事出來,若非親身經歷,我是絕對不敢相信的。”靠在沈昊林的懷里,沈茶覺得自己漂浮了一個多月的心終于落下來,真真正正的踏實了。“使臣這樣的差事還真不輕松,宋玨以后該派誰就派誰吧,我可不想再來一次了,太熬人了。”
“這本來就不是你的分內之事,要不是趕巧兒了,我也不會答應讓你去的。不過,就臨潢府發生的這些事,換成西京的那幫文官,也是處理不了的。到頭來,還是要找宋玨訴苦,讓咱們沈家軍派人去處理。”沈昊林低頭親親沈茶的額頭,“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能撐下來就是我的運氣了。”沈茶笑笑,“兄長的那些耳報神還挺盡職的,什么都告訴你。”
“他們?他們跟你一樣,都是報喜不報憂,你在心上寫的很多事,他們都沒有告訴我。放心,他們對你那是忠心耿耿,你不讓說的事,嘴巴都嚴著呢,半個字都不肯透露的。你那次生病,他們是等你的病完全好了才肯跟我們說的。我問他們早干嘛去了,他們說你嚴令不許告訴我。”
“又不是大病,吹了風,喝兩天藥就好了。要知道大師說過的師兄就在臨潢府,就更不用擔心了。”
“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了。”沈昊林摸摸沈茶的額頭,“你出去的這一個多月,我們在家里也是擔驚受怕的,吃不好也睡不好。秦伯父和晏伯隔三差五就要來問,有的時候,一天能問上七八回。如果趕上你送信回來,非要把信拿走看好幾遍才肯還給我們,生怕我們有事瞞著他們。還有那個宋玨,三五天就能收到他的信,里八嗦的。”
“這樣不是很好嗎?保持跟京中的通信往來,我們才能堵住一些人的嘴。要不然,我們在臨潢府里停留這么久,那幫御史能饒得了我就怪了。”
“這事真是要謝謝耶律爾圖了,要不是他派了使者來,御史臺的那幫人…哼,白萌說,他們連彈劾你的奏折都寫好了,準備在朝會上參你。結果,耶律爾圖的使者當著他們的面把事情一說,這幫御史立刻就轉了風向,還夸你呢!”
“他們可別夸我,我可受不起這個。”沈茶嫌棄的撇撇嘴,“他們別無中生有的抹黑我,我就謝謝他們了,我可不期待能從他們的嘴里聽到什么好話。”
“別這樣,他們偶爾還是有點理智的。”
“這倒是。酒兒在家可還好?齊志峰以為他會跟著去的,結果沒看到人,還很失落的。”
“自從你去了臨潢府,那小子天天回家住,天天在我耳邊念叨,問你什么時候回來,快把我煩死了。”
“這么不乖,回去就收拾他,給兄長報仇。”很費力的從蠶蛹卷里把胳膊伸出來,摟住沈昊林,“兄長進來之前,我還想著,如果這個時候兄長能在就好了。沒想到…”
“很開心?”
“當然開心,而且也非常的安心,再做什么都很有底氣,畢竟有兄長給我撐腰了。”沈茶湊過去親親沈昊林的下巴,“既然兄長來了,有件事情正好要跟你說,我想聽聽你的建議,還有,這件事情必須要避開小天哥,一點都不能讓他知道。”她把關于武定侯府的事情說了一遍,“我們之前一直都懷疑是耶律南搞得鬼,但現在看來,耶律南只是提了個建議而已,真正把這個建議變成最后慘劇的,就是完顏萍。只是…”
“耶律南的話不能全信,還要盯緊他。萬一他有所察覺,把所有的臟水潑給完顏萍,自己脫身了,我們也不算是報仇了。”沈昊林嘆了口氣,“沒想到查來查去,到底還是查到了完顏萍的頭上,當年她的年紀不大,心機和手段卻如此老辣,真不能小看了。既然知道她可能是主謀,你打算怎么處理她?”
“正要跟兄長商量,咱們是不是讓金王宮鬧鬧鬼?”沈茶微微閉上眼睛,“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完顏萍恐怕就沒少做虧心事,這一嚇唬應該能知道不少真相。”
“你要動用那邊的人?會不會給他們帶來什么危險?”
“不會,裝鬼嚇人而已,他們自己有分寸的。況且,他們等了這么久,終于等來了希望,會盡全力把這件事情做好的。”
“用來贖罪嗎?”
“嗯!”沈茶冷笑了一聲,“雖然我們一直都對外聲稱,這些人是無辜的,我們不應該牽連他們。可他們真無辜嗎?不說別的,就咱們撞見的那次,要是沒身邊人的里應外合,他一個外人怎么能輕而易舉的進到府里來?武定侯府的護衛可不是吃素的。因為他們的各種小心思,導致侯府遭難,薛伯母含冤而死,他們心里也是愧疚的。”
“可他們沒想過,咱們明明什么都知道,還要放他們一馬。”沈昊林把沈茶往懷里摟緊了一些,“你既然已經拿定主意了,就去做吧,甭管成不成,這也是個法子。實在不行…”
“打到臨潢府,抓到完顏萍嚴刑拷打唄!”
“我也是這個意思,打到她開口為止。”沈昊林拍拍沈茶的后背,“好了,這些耗神耗力的事兒暫時別想了,好好睡一覺吧!明天咱們就到家了,有什么事,咱們回家再說。”
“好,兄長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