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歧一點都不把沈茶、金菁對他的惡劣態度放在心上,他家的人做出那樣的蠢事,若不被人家記恨才是怪事。如果是他自己遇到這種情況,恐怕做得要更過分一些。惡言惡語自然是少不了的,動手也是肯定的。不止如此,很有可能是見一面揍一次,直到把對方揍到服為止。所以,對于現在自己所處的境地,他還是很滿意的。
“鳳歧見過將軍、軍師!”蕭鳳歧很規矩的行了禮,朝著他倆笑笑,“冒昧打擾,還請二位見諒。若非事出有因,鳳歧也不會厚著臉皮來擾二位清凈的。”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都已經把自己擺在如此低的位置上,且沈茶和金菁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說一兩句無傷大雅的嘲諷,就請蕭鳳歧跟耶律家的兩個兄弟坐在一起。
“多準備一些菜,要三位公子愛吃的那種。”沈茶對端姜湯過來的掌柜說道,“分量足一些,看這三位公子的樣子,在宮里大概沒吃什么東西。”
“好嘞,小的這就吩咐下去。”把姜湯擺在每一個人的面前,掌柜要去廚房盯著,走出去兩步又重新回來,“將軍,您的晚飯…”
“不用特意準備,隨便吃兩口就好。”看著掌柜離去,沈茶把目光轉向耶律家的兩個兄弟,“你們來若是為了那個陵寢的事,我們可是沒什么辦法。剛才你們聽到了,既然對方懷疑他的血脈問題,那就拿出證據來,無論人證、物證都拿出來,只要審了、查了就自然會有結果。”
“什么審不審的,什么牽著鼻子走的,都是說的氣話,這里面的事,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的。”
“鳳歧說的不錯,憋屈了這么多天,我們也是想要發泄一下。”耶律南看著那碗姜湯運氣,“要早知道是這么回事,打死我們也不會跟著裹亂的,肯定會躲得遠遠的。”
“可不是,有這個閑工夫,還在家里睡覺呢!”蕭鳳歧重重的嘆了口氣,捏著鼻子把一大碗姜湯灌了下去,“總覺得被家里的長輩們算計了,大概是因為我們平時給他們找的麻煩太多了。”
“也許吧!”耶律嵐和耶律南相互對望一眼,端起湯碗碰了一下,也學著蕭鳳歧的樣子,將姜湯喝光了。
“王上沒把二位當外人,這才派了內侍來請。但他也清楚二位是絕不會摻合進來的。聽內侍說,二位拒絕了邀請,也是松了一口氣。倒是那位段公子,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巴巴的去了宮里一趟,看他那個樣子,總給我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感覺。”
“你們是沒看到三太爺見著段公子的表情,指著王叔的手指頭一個勁兒的抖,覺得他不僅家丑外揚,都揚到了他國使臣那里。”耶律南搖搖頭,“好在段公子沒說什么,要不然非得把三太爺氣個好歹不可。”
“抱歉,打斷一下!”金菁輕輕嗓子,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三太爺是…”
“就是說先王不是耶律家血脈的那位老爺子,論輩分,我們要叫一聲太爺。”耶律嵐喝了姜湯,抱著小手爐取暖,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兒太冷、凍得太厲害了,說話有些哆嗦,“三太爺管著族中所有的事務,他老人家早就已經說過了,不想站在朝堂上,也不想讓他那一脈的子弟站在朝堂上。這一次,之所以會跳出來,完全是為了私人恩怨。”
“這話…又是從何說起?”金菁看看蕭鳳歧,“我之前聽說,這位老大人的一脈都是跟蕭家有仇怨,怎么跟先遼王也有了聯系?”看到蕭鳳歧瞄了自己一眼,“這不是我說的,是旁人說的。”
“這話也不能這么說,外人都以為三太爺的那些兄弟、兒子、侄子什么的,都是當年那位太后收拾的,其實,也是他們自己不爭氣,犯了王法,那位太后也是秉公處理,并無什么私仇。只是三太爺對小輩都是那副愛理不理的嘴臉,也不是光針對蕭家的。”
“原來是這樣。”金菁和沈茶對望了一眼,默默的點點頭,“謠言確實是不能信啊!”
“我們之前也是不知情的,以為三太爺真的動了什么心思,所以才千方百計的去查。可王上派人前腳來請將軍、軍師入宮,后腳三太爺就把真相給抖落出來,我們這才知道原來先王的身世竟是如此的…”蕭鳳歧把手里的糖糕吃完了,又從碟子里拿了一塊,“三太爺跟我們說,人證都給我們,隨便我們怎么審都沒關系,罪名都他擔著。”
“這又是圖什么?這位老大人的年歲應該也不小了,萬一折騰出個好歹,可怎么得了啊!”
“誰說不是,別說我們這些小輩了,就是王叔在三太爺跟前也是說不上話的,你們是沒看到,這兩天老爺子把王叔給堵得啞口無言的樣子!”耶律南嘆了口氣,“他就是想要出口氣,他這口氣憋在心里好幾十年了,這一次終于等到機會了,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了了這個心結的。”看到對面金菁放光的雙眼,他苦笑了一下,“軍師的好奇心還是這么重。”他拍拍蕭鳳歧,“你說吧!”
“好!”蕭鳳歧點點頭,伸手拿起一塊甜糕咬了一口,“大家都知道,王上還是攝政王的時候,一直扶持族中子弟,先王就是王上力排眾議扶持上位的。先王的能力在家族里并不出眾,他的爹娘也不是那種很愛出風頭的,所以,才有了這個機會。可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先王的父親跟三太爺的小孫女是有過婚約的,可是就在婚禮前的一個月,先王生父毫無征兆的悔婚了。”
“悔婚?只是單純的悔婚,應該不會讓老人家記恨這么多年。”金菁一皺眉,“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確實是。”蕭鳳歧點點頭,繼續啃著他的糖糕,“先王的生父生母成親當天,三太爺的小孫女、那位我們無緣得見一面的小姑姑在自己房里自縊身亡。三太爺白發人送黑發人,自然是痛不欲生,尤其這位小姑姑還是他最疼愛的,小姑姑一下子就這么去了,老爺子怎么能受得了呀!”
“這事擱誰身上,也沒法善了。”金菁搖頭,“一條人命啊!”
“可不是,老爺子看到小孫女的尸首,當場暈過去了。清醒過來已經是晚上了,老爺子不顧自己的身體,提刀沖進新房,要砍死先王生父為自己小孫女殉葬。聽說,那場面很是混亂,好多的女眷都受到了驚嚇。后來還是宮里來人把三太爺給攔住、拉走了。三太爺走之前,放下了狠話,這仇無論過多久,他都不會忘記,早晚要他們來償命的。”
“三太爺是掌管族內一切事物的,除非他們夫婦兩個自請從族中除名,否則,這仇早早晚晚都是要報的。而且,這種鈍刀子報仇,可要比一刀結果了更痛苦。”耶律南搖搖頭,“以前我也聽王叔念叨過,先王出生的時候,三太爺放出話來,不許把這個孩子記在族譜上,他不配。我當時是不理解的,現在明白了。后來是族長帶著所有的長老勸了整整一個月,也不知道許了什么給三太爺,他勉強同意了。”
“剪不斷、理不清的仇啊,誰調解都沒用。兩位耶律老將軍應該是知情人,特特的趕過來勸說,這都沒有用,反而被三太爺給說服了。話又說回來了,不單單是兩位老將軍,就是我們三個…”蕭鳳歧指指自己,又指指耶律兄弟,“也是站三太爺那邊的,換成我們處在三太爺的位置上,會跟他做同樣的選擇。”他揉揉自己的腦袋,一臉的無奈,“今天三太爺算是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他折騰這些事出來,就是要給孫女報仇,誰攔著他就是他的仇人,做鬼都不會放過他的。”
“不止如此,老爺子還說,若先王的靈柩入了王陵,他不在乎先祖會不會責罰,他以后會不會遭報應,他一定會炸平那里的。”
“等一下,這個也是說不通的呀!”沈茶很不解,“真正導致那位姑娘過世的,應該是先遼王的生父和生母,算是上一輩的恩怨,跟先遼王有什么關系呢?這位老大人死揪著這件事情不放…還是很奇怪的。”
“一點都不奇怪的,將軍。先王生父之所以悔婚,就是因為他的表妹,后來的這個夫人有了身子,舉家都在逼迫先王生父。而先王生父本身就是個膽小怕事、懦弱無能的人,哪兒禁得住這番折騰,就只能退婚了。”耶律南雙手一攤,“剛才我們出來的時候,三太爺的人追過來跟我們說不要在意老爺子的態度,不是針對我們的。我們自然能理解老爺子的想法,活到這個歲數了,還真是沒什么可怕的。”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就沒什么可聊的了。不過,這事也不是沒解決的辦法。以前在西京的時候,也聽過京中的那些貴胄家里出過類似的事情。當時先帝在世,曾經給出過一個解決的法子。”沈茶伸出一根手指,“三位且聽聽,看看能不能借鑒一下。”
“將軍請說。”
“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