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權貴或者富足的人家過節,應該是特別的熱鬧吧,和我們這些武人肯定是不同的。”象征性的吃了兩顆元宵,沈茶就把手里的碗放下了,朝著坐在身邊一直對金苗苗的手藝贊不絕口的宋瑾瑜笑笑,“我們這里無聊得很,舞樂是沒有的,有的也只是吃吃喝喝。”
“這樣就很好了,舞樂…”宋瑾瑜湊過來,小聲的說道,“在我看來才是最沒有意思的,看那些舞娘搖搖晃晃,聽那些伶人咿咿呀呀,還有些附庸風雅的人裝模作樣的吟詩作對,都能讓我昏昏欲睡,無聊透頂,還不如現在這樣,三五知己、好友一起品酒、品茶、品佳肴,還可以說些體己的話。”
“這么冷冷清清,還能覺得不錯的也只有瑜姐姐了。”沈茶端起茶杯漱漱口,“看,白大統領那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指不定想到了什么呢!”
白萌坐的位置離沈茶不遠,聽到她的話,朝著她挑挑眉,嘆道,“我在想呀,真應該讓京中那些滿嘴之乎者也、滿肚子男盜女娼的混蛋們都來邊關體驗一下,也感受感受他們的歌舞升平、他們的醉生夢死都是在建立什么之上的。”
“你還是算了吧,千萬別給我們找麻煩!”薛瑞天嗤笑一聲,把手里的碗遞給金苗苗,讓她再給盛一碗,轉頭跟白萌抱怨,“我們這兒以前也不是沒接收過流放的京官,嘖嘖嘖,那做派真的是沒眼看了。說起來,那幫人也是很好笑的,犯了罪被流放,居然官架子還擺得挺足的。”
“沒錯,沒錯,我還記得有個不知道是什么侍郎的家伙,站在侯爺面前,不僅不下跪,那下巴還仰得高高的。”金菁點點頭,筷子伸向了面前的燉魚,“那天侯爺沒穿官服,就穿的常服,看上去特別的素凈,不像以往那么花枝招展的,就跟個路人似的,特別不顯眼。就是因為這樣,那家伙就沒把侯爺放在眼里,氣焰那個囂張呀,說什么本官到你們這里是看得起你們,你們這些小兵要把本官伺候好了,本官回京之后會考慮重重的賞你們之類的。哦,對了,還說讓侯爺把他要干的活都給干完了呢,不干完不給飯吃。”
“還有這樣的事?這膽子可真不小啊!”宋瑾瑜和白萌異口同聲的說道,兩個人的臉上滿滿都是好奇,“后來呢?”
“本來侯爺還想著再戲耍這家伙一會兒,可小茶突然出現,二話不說就賞了那家伙一頓鞭子,打得那家伙氣息奄奄的,昏過去之前才知道,他剛才到底是對誰這么的囂張。”金菁朝著白萌挑挑眉,“其實,我們一直都覺得,那家伙是被嚇昏過去的,小茶抽人一向都很有分寸,看上去挺可怕的,其實都是外傷,根本不會傷到筋骨,更不可能把人抽暈的。”
“你親自動手?”看到沈茶點頭,白萌嘆氣,“這也是他的福氣,遼金那些大將,都沒有這個待遇呢!”
“大統領說笑了,那個什么侍郎醒了之后,知道自己沖撞了侯爺,但所謂文人的傲骨讓他不肯低頭,不肯認錯。結果呢,整個人就跟個禿尾巴的鵪鶉似的,不是裝聾作啞,一問三不知,就是哭天喊地,說我們是肆意報復之類的。”
“文人就是矯情,總認為自己的命才是命,別人的命都有如狗屎一般。”白萌冷笑,“沒事的時候,那話總是一套一套的,等真的需要他們了,就跟啞巴似的,一句正經的都說不出來。”
“皇兄沒少為這種事生氣,總罵他們是廢物。”
“原來他們在京中、在朝堂上也是這個德行,那就難怪了。”沈茶冷哼了一聲,“也對,他們要是好好的,也不會被發配到這里來。不過,這些京官的作為,真的是讓我們大開眼界,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家伙。沒辦法,我們只能把他們扔到深山老林里去,眼不見為凈嘛!何況,他們除了做苦力之外,也沒有別的用途。”
“讓他們多做些苦力活,也省了整日里胡思亂想。”
“我們也是這么想的,至于大統領所言,感受一下他們曾經安逸的生活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那是更不可能的。到現在他們還怨天尤人,認為是我們這些蠻人苛待了他們這些大夏的稀世珍寶、棟梁之才呢!”
“還稀世珍寶、棟梁之才呢!”宋瑾瑜冷笑,放下手里的筷子,換了一雙新的,開始給燉魚挑刺兒,“他們是國之蠹蟲才對。”她把挑干凈刺兒的魚肉都放到一個干凈的盤子里面,“他們若真的是清清白白、干干凈凈的,就不會成為犯人了。”
沈茶點點頭,看看旁邊那桌上的三個小孩,看他們都已經吃完一碗元宵,還準備吃第二碗,就伸手給攔下來了。
“晚上別吃這么多黏的,小心晚上鬧肚子。”沈茶示意梅林把三個小孩的碗給端走,給他們換了青菜上來,“挑食可不好!”
“將軍,你自己不也挑食嗎?”莫凱仰著頭、嘟著嘴對沈茶說道,“從頭到尾就吃了兩顆元宵,其他的什么都沒吃。”
“中午吃得多,還不餓,等我餓了,自然會吃的。”接過宋瑾瑜遞來的魚肉,沈茶放到了三個小孩的面前,“還不謝謝公主殿下?”
“謝過公主殿下!”三個小孩很聽話,向宋瑾瑜道了謝,莫凱還朝著她眨眨眼睛。
“快吃吧,魚肉涼了就不好吃了。”宋瑾瑜看到三個小孩埋頭苦吃起來,笑笑,壓低聲音跟沈茶說道,“這三個孩子真的是很討人喜的,尤其是那個鬼精鬼精的小凱,人小鬼大。那兩個大的,都跟小大人似的,規規矩矩的,我看著跟京中那些高門小公子也沒多少區別。”
“喜歡?”
“這么可愛的小孩,自然是喜歡的。不過…”宋瑾瑜摸摸下巴,“那兩個大的,我倒是不怎么擔心,若按照現在的這個模式長大,日后定然會成為有擔當的男子漢。但這個小鬼靈精…我可是有點擔心的。”
“擔心什么?怕他長歪、走錯路?”看到宋瑾瑜很鄭重的點點頭,沈茶搖搖頭,“不可能的!”
“這么肯定?為什么?”
“瑜姐姐,你不要忘了,這里是邊關而不是西京,京中的那些大老爺們或許會擔心家中有紈绔子弟,我們是絕對不會擔心的,戰場可是一個比任何地方都歷練人、快速讓人成長的地方。”沈茶拍拍宋瑾瑜的胳膊,“咱們面前不是有個很好的例子嘛!”
“誰?”
“晏家那位生性頑劣的小少爺啊!”沈茶朝著晏伯的方向努努嘴,“曾經讓整個京城都頭疼無比的晏家小少爺,如今都變得如此的老成持重,還有什么人是戰場改造不了的?”
“就是說啊,小瑜,咱們這里的小孩跟京中那種長在溫柔鄉里的公子少爺可不一樣,他們也就現在還輕松輕松,再過幾年,他們就要像小茶他們似的,為大夏征戰,上陣殺敵了。”金苗苗吃飽了,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走到沈茶的身邊坐下,就聽到她說的話,補充道,“邊關危機四伏,這孩子在邊關長大,見過學、見過死人,心智要比京中或者整個大夏跟他們年紀差不多的孩子要成熟多了,他們知道自己的責任是什么,所以,偶爾任性、偶爾淘氣,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們還是可以分得清的。”她打了個哈欠,往沈茶的肩膀上一靠,“小瑜,放心吧,他們要做的事情、要學的東西多著呢,沒空走歪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