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家宴的菜色與平時基本上沒多少區別,不過就是把以往的大盆換成了小盤子,看上去顯得精致了一些。但也僅限于看上去,本質是沒有變得,主角依然是燉菜。
嘉平關城一到入冬之后,燉菜就成了一日三餐的主角,除非是傷病,否則是見不到其他的菜色的。和西京那些皇親貴胄的一碟碟制作精美、讓人垂涎欲滴的菜肴相比,可真是不值得一提,甚至那些府邸的下人,平時吃的東西都要比他們強太多了。
可這也沒有辦法,除了為數不多的一兩個地處富庶地區的邊關之外,剩下的那些邊城,尤其是北邊和西南的邊城,守軍的日子過得都是非常的艱苦的。那些好吃的、好喝的,還要留到過年的時候,大家一起享用。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沈家軍從元帥到將軍,每一餐都跟普通兵士基本一樣,最多就是主食多一點,燉菜里面多幾塊肉,僅此而已。
“大師傅還挺實誠,梅竹、梅林姑娘不過就說了那么一嘴,還真給我們弄了幾壇好酒來。”金菁拿過一個酒壇,拍開上面的封口,湊過去聞了聞,贊嘆道,“不錯,不錯,這酒確實不錯。可惜,你們幾個沒有口福,只能看著我們享用了。”
“軍師,你忘了,我大哥和我姐姐從來都不喝酒,就算是喝,也在只有他們二人的情況下淺酌一杯,哪兒像你們啊,整天就知道抱著壇子大口大口的猛灌,一點都不文雅。”沈酒不愧名字里帶了個酒字,聞到酒香就蹭了過來,深深的吸了口氣,“真的是好香啊,大哥,姐姐,我可以來一小杯嗎?”
“來什么來!”沈昊林和沈茶還沒開口,就被薛瑞天搶了先,他伸手拍了拍沈酒的腦袋,說道,“你一個小屁孩,還沒成年呢,別老惦記著喝酒,小心以后變成酒鬼!”他看了看同樣眼饞的宋其云和夏久,“你們兩個也一樣,二十歲之前,給我離酒壇子遠一點,懂嗎?要是被我抓到你們背著我偷偷摸摸的喝酒,我就把你們兩個踹回西京,這輩子都別想再回來,知道嗎?”
“表哥放心,我們對這玩意沒多大的興趣,喝與不喝都沒有什么區別的。”宋其云和夏久同時咽了咽口水,一邊說著違心話,一邊強迫自己把視線挪回到自己面前的小桌子上。宋其云拿起筷子,從碗里夾起一塊菇,放進嘴里嚼了嚼,咽下去之后才說道,“表哥不用擔心,今天下午和晚上,我們兩個都要帶隊的,肯定不會惦記你的酒。還有啊,你們收到什么消息,要及時的告知我們啊,免得我們總是惦記著。”
“放心,今天肯定不會再有什么確切的消息了,要說有什么新的變化,就是那個王八蛋已經回去了。”一提起宋玨,薛瑞天就恨得牙癢癢,好端端的搞出這種事情來,害他們遠在邊關,都要跟著提心吊膽的。“我給太后娘娘寫了信,讓她老人家不用太擔心,你們兩個得空也寫一封,一起送回去。雖然起不到什么實質性的作用,好歹寬寬她的心。”
“是,表哥,我們知道了。”宋其云和夏久點點頭,一副乖寶寶的樣子,“母后喜歡你,你多給她寫信,多逗她開心,她就不會過多的關注大哥了。不過…只要大哥老老實實的待著,不要到處亂跑,尤其不跑出城去,也沒有人愿意管他。”
“沒錯,就是這么回事。”夏久點點頭,“整天就知道給別人找麻煩,別人不開心,他就開心了。”
“這不是他一貫的風格嗎?從小到大,不一直都是這副德行嘛!我還以為他當上了皇帝,就可以收斂一點,沒想到,收斂是他的計謀,看到我們都放松了,就給我們來了一個大的。自己跑了還不算,非要拽上個白萌,他倒是也不傻,知道這個時期,沒有白萌,他絕對出不了城。”
“表哥,你說…”夏久眨眨眼睛,壓低聲音問道,“小白子跟大哥是不是…啊,有點那種關系?”
“別逗了,怎么可能!”薛瑞天擺擺手,抬起頭看了看正對著面前兩碗連油花都看不到的清湯面犯愁的沈茶,問道,“白萌那個家伙,我是不知道,但你哥…應該是心有所屬,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哦?是誰?”宋其云和夏久相互對視了一眼,撲到了薛瑞天的面前,“母后雖然不怎么插手他成親的事情,但也希望他可以盡早找到真心喜歡的人,攜手共度一生。既然我哥心有所屬,那就直接下旨,把那個人娶進宮唄。他可是皇帝,難道這世上還會有人拒絕嫁給皇帝?”
“皇帝怎么了?你以為那真是一個好差事?若真的那么好,你,還有你…”薛瑞天指指宋其云、又指指夏久,“你們兩個費盡心思跑出西京又是為什么?你們的那些兄弟姐妹、叔叔伯伯一個個的都跟大仙兒似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年到頭也不見他們在京城露面又是為什么?宋玨整天做妖、整天折騰大臣們又是為什么?合著全天下就你們精,就你們知道那座宮城是個牢籠?”薛瑞天翻了個白眼,很嫌棄的看了看面前的燉菜,“天天都是這個玩意,大師傅難道就不能換個風格啊?”
“湊合兩天吧,過了臘月二十三,就有好吃的東西了!”宋其云戳了戳他,“繼續說我哥的那個心有所屬,你知道對方是誰嗎?”
“知道也不告訴你啊!”薛瑞天瞄了一眼還在對著面條運氣的沈茶,“告訴你,你要干嘛?去瞎攪和嗎?”
“大家一起聊聊唄,看看他對我哥是不是也有這方面的意思。”
“鞭長莫及,你現在在邊關,找誰聊啊?”薛瑞天嘆了口氣,“別糾纏這個了,吃飯去吧!”
看著宋其云和夏久離開,薛瑞天轉過身來,趴在桌子上,問道,“小茶,你最近是不是跟陛下的往來過于頻繁了一些?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他最近喜歡些什么。”
沈昊林看了薛瑞天一眼,暗暗的在心里給他叫了一聲好,這個問題也正是自己想要問的。
“小天哥的腦子不好用了嗎?之前不是已經問過一次了?和陛下的往來不是很頻繁,差不多半個月一次,陛下有的時候會隨著西京的消息寄來一封信,內容不長,也就是寒暄幾句,聊聊近況而已。”
“幸虧是這樣,要不然,他鬧了這么一出,我們真的就抓瞎了。”
薛瑞天才不相信宋玨就是單純的想要聊天,這家伙對沈茶絕對心懷鬼胎,這一點他非常的肯定。那家伙大概走的是溫水煮青蛙的路子,想要潛移默化,讓她離不開他,到最后不得不選擇他。可惜,這招用在別人身上或許管用,用在沈茶身上大概沒什么效果。只是,這潛在的情敵的也夠可怕的,稍微不注意,看了十多年的寶貝就會被人給搶走了。他得想個法子,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昊林,昊林!”薛瑞天拍了拍沈昊林的胳膊,朝著他招招手,壓低聲音問道,“你覺得…宋玨那個小子,是不是對小茶…”
“你也感覺到了?”沈昊林冷笑一下,“他就是白日做夢,茶兒的未來由她自己做主。”
“我知道,只是我們還得防著他,他這些年來不肯大婚,十有就是盯上咱家小茶了。”
“放心,有咱倆盯著,還有小酒,他不會得逞的。”
“你們兩個嘀咕什么呢?折騰半天了,趕緊吃飯吧!”
沈茶讓梅竹拿了一只空碗過來,把兩只面碗里的湯倒出去一半,然后搶了薛瑞天那碗讓他嫌棄的燉菜,挑出看上去燉得比較軟爛一點的蔬菜、菇、還有幾塊豆腐,放進了沈昊林的面碗里,稍微攪拌了一下,放在他的面前。
“軍師說得對,大師傅真的很實誠,跟他說要做得稍微清淡一點。沒想到,真的是太清淡了,直接煮了一碗白面條就端上來了。”
“咱倆吃一份,早飯吃得有點晚,現在還不是太餓。”沈昊林把沒有動過的那碗面條遞給沈酒,“小酒現在長身體呢,應該多吃一點的。”
“還是大哥疼我。每天吃多少都感覺吃不飽似的。”沈酒接過面碗,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跟旁邊的宋其云說道,“其云哥哥,你要來一點嗎?”
“好!”宋其云很不客氣的從沈酒遞過來的面碗里夾走了一大筷子,放在自己的碗里拌了拌,左看看、右看看,有些疑惑的問道,“紅葉和苗苗姐跑哪兒去了?她們不吃飯了?”
“在那兒!”沈酒指了指花廳的東北角,“她倆嫌棄咱們,不樂意跟咱們坐一塊,就跑到那邊去了。”
“她們不是嫌棄咱們,是嫌棄咱們不能陪著一起喝酒。”宋其云撇撇嘴,“她倆喝起酒來,比爺們還爺們,別說咱們了,就是表哥,都喝不過他們。”
“她們也就能喝這一次了。”沈酒打了個哈欠,一臉困倦的說道,“陛下給咱們找了這么一個大麻煩,各個邊關的警戒都要提升到最高級別。所以,咱們這個年會變得異常的忙碌。”
“說的是。”宋其云很郁悶的戳了戳那碗燉菜,“能找事的大哥真討厭,我要寫信跟母后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