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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說不說

  杜虞收起了隨性的神情,頓時變得端正起來,整理了身上的衣衫才踏進了屋子。

  屋子中是股淡淡的熏香味道,不僅好聞,而且十分的醒神。

  一個人正背對著杜虞立在半開的軒窗旁邊。

  他不曾束冠,只用竹簪挽起一半,剩下的長發似墨般散落在身后,身上白色的長袍如淡淡的月華,又如同被一層光暈籠罩,清冷中帶著些許迷離。

  腰上束著銀絲線繡的祥云錦帶,顯得他稍有些清瘦。

  明明什么都沒做,卻有種與生俱來的威嚴,讓人不敢逾矩。

  桌案邊是幾本道經,銅香爐上縷縷煙霧裊裊升起,旁邊放著一只小巧的火盆,里面還有些剛剛燒完的紙灰。

  主子過目不忘,但凡看過的書信全都付之一炬,尤其是這些年,他走到哪里都了無牽掛,身邊的俗物越來越少。他在想些什么也沒有人知道。

  杜虞上前行禮:“江家那邊有動靜了,一直抓不到崔家人,恐怕要對付太原長房的三爺。”

  李約轉過身,眼睛燦若星辰,讓所有一切都黯然失色:“江家當務之急是讓皇帝禁絕佛教,對付李雍江家只會利用李文慶。”

  說完話,李約指了指角落里一只箱子:“將那個拿給兵部侍郎吧。”

  杜虞應了一聲,朝堂上的事他不懂,但是他知道主子讓拿去的東西定然能解兵部侍郎的燃眉之急。

  一只普通的水曲柳箱子擺在兵部侍郎面前。

  兵部侍郎忍不住又擦了擦汗。

  李約那云淡風輕,將棋子靈活的轉在指尖上的模樣浮現在他面前,武朝上下唯一能夠幫林家的就是李約。

  只是他千里疾馳卻沒有見到人,等來的只有這個箱子。

  程敏顫抖著手將箱子打開,他的眼睛中閃出迷茫的神情,但是很快被訝異所代替。

  杜虞本已經轉身離開,卻突然聽到身后傳來“噗通”聲響,他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程敏摔在了地上,他臉上那焦急的神情已經被驚喜代替。

  箱子再次被合上,程敏上前規規矩矩地向李約的屋子拜了三拜,如同對待寶物般,將箱子摟在懷里帶走了。

  “是什么?”杜虞很好奇,他本來以為能做到似主子那般心如止水,可在看到兵部侍郎那精彩的表情時,他就憋不住了。

  “一副江家做的甲胄,江家私開鐵礦、鍛造鐵器,技藝甚至已經超過了朝廷,林家正好用它來牽制江家。”

  原來是這樣,杜虞這下算是明白了。

  “主子,太原的老太太從京城回來了,應該是為了李三爺,您要不要見一見?”管事進來稟告。

  太原這一支的老太太還是很疼主子的,只是這幾年主子一心避世,兩個人已經有很久未見了。

  管事看向杜虞,兩個人的神情都是一樣。

  他們不希望主子過這樣冷清的日子,主子將自己的小字改成“益壽”之后,開始過清冷的日子,不僅食素食,著一身白袍,而且不娶妻生子,就像為人守重孝一般。

  如今已經是三十歲的年紀,身下卻只有一個養子,若是換做旁人,只怕早就子孫滿堂了。

  李約靠在大迎枕上:“棲山寺沒事之后,我們就離開。”

  管事抿了抿嘴唇道:“您是不是見見李雍。”

  趁著李約沒有說話。

  管事接著道:“有件事格外的有趣,李文慶為李雍娶的季氏,本來被李雍十分厭惡,可不知道為何,季氏大難不死之后,兩個人就和如琴瑟了。將那棋局解開的就是季氏,您…不想瞧一瞧嗎?”

  李約果然抬起頭淡淡的道:“不必見了。”

  杜虞從心中嘆口氣,果然對于宗長來說,已經什么都不再重要。

  季嫣然換了衣服,準時在門口迎接了釋空法師。

  法師依舊慈祥而溫和,只是他身邊的胡愈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有說。

  釋空法師將藥箱打開,里面治傷用的工具季嫣然已經見過了大半,感覺跟現代的外科器械差別不算太大,光是刀就有三四種,還有鉤子似的東西,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心驚膽寒,仿佛那些都要用在她身上似的。

  被人剖開的感覺一定很不好,但是剖開之后還能夠繼續生龍活虎就另說了。

  這一點李雍已經給她演示過,所以托他的福,至少她心中已經不再排斥古代外科治療的手段。

  至于小小銅人上的穴位,她稍稍看看就能記住,在現代她也有個類似的,只不過是木頭材質,她學素描的時候買來的,后來為市局做專家,人體的結構、組織、血管分布和走形,她早就爛熟于心。

  如果不來到這里,她一定想不到繪畫和醫學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學科,還能相輔相成。

  將釋空法師送走,她特意留住了小和尚胡愈:“是不是棲山寺發生了什么事?”

  胡愈欲言又止,最終搖了搖頭,憨憨地道:“師父不準說。”

  小和尚的眼睛很純凈,只是心智好似不如普通人,季嫣然下意識地想要伸出手揉揉小和尚的腦袋。

  等到釋空法師和胡愈離開,季嫣然才進了門。

  “三爺,三奶奶。”

  季嫣然剛坐下來,容媽媽就來稟告:“老太太從京中趕回來了。”

  季嫣然立即道:“祖母嗎?”

  容媽媽點點頭,臉上卻沒有什么歡喜的神情,反而很鄭重:“您見過一次的。”

  不用去翻找記憶,季嫣然就知道,這位老太太定然不喜歡她。

  季嫣然看向李雍。

  李雍神情倒是很自然:“我已經說動祖母,要將你我這門親事作罷,再送你回季家族里。”

  季嫣然輕蔑地望著李雍,這么快就拆臺了,她都還沒過河呢。

  李雍微皺起眉頭,季氏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的怨懟和失望,本來可以不去解釋,想一想還是開了口:“那是在你救我之前,祖母來了之后我會說。”

  季嫣然道:“告訴老祖母,我們倆是…”

  季嫣然話還沒說完,容媽媽立即道:“三爺、三奶奶你們可不能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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